章節字數:3114 更新時間:20-08-15 13:35
蘇木雙手雙腳地被捆住,丟進了麻袋中,雖然看不清外麵,但好歹能透過縫隙感覺到光線的變化,從天黑到天明,又從天明到天黑,那少年就這樣把他扔在角落裏,不管不問了。
他水米未進,早就餓得頭暈眼花,最難忍受的,是人有三急,忍了又忍,直到再也忍不住了,他才開口道:“那個,我能不能,方便一下?”
此時應該已經深夜,聽不到其他人的聲音,但蘇木知道,那少年肯定還在榻上,且正看著他。
果然,帳篷內傳來一聲輕笑,溫柔至極:“我還在想,你能忍到何時?”
眼下雖然受製於人,蘇木仍然不卑不亢:“就算是階下囚,也要吃喝拉撒,公子既然想留著我,總不能餓死吧?”
那少年的聲音頗有點驚訝:“你叫我什麼?”
蘇木微微皺眉,視線向著聲音來源望去,隻看到漆黑一片,他不明所以地道:“有何不妥嗎,公子?”
“古大夫沒告訴你?”
蘇木反問:“老古頭應該告訴我嗎?”
那少年歎息一般道:“你還真是個不一樣的隨從啊。”
莫名其妙,蘇木咽了咽喉嚨,一天一夜滴水未沾,嘴唇都有些幹裂了。
困著他的麻袋突然有了動靜,有人在打開它,很快,蘇木就看到一雙平靜無波的眸子,眸子的主人,眼睛以下全部用黑布遮著,解開了蘇木的手後,榻上的少年指了指角落:“飯菜馬上就來,至於方便什麼的,隻好委屈你在那了。”
“我當然無所謂,就怕汙了公子的眼。”
少年作了個請便的手勢。
雖說都是男人,隻是,這樣在某人的注視下方便,蘇木總有點頭皮發麻,強忍著不適極快的解決完畢,他急忙係好褲子,再抬起頭時,少年眼睛發亮,裏麵盛滿了不少情緒,有羨慕,嫉妒,憤恨,甚至欣賞,隻是很快,那些情緒全都藏匿在表皮下麵,一閃而過。
蘇木頂著那目光,在黑衣人的指示下洗了手,從飯盒裏拿了個饅頭出來,狠狠的咬上一口後才道:“我臉上有東西嗎?”
少年一愣:“什麼?”
“那公子這麼盯著我看幹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公子看上我了。”
“嗬—你—咳咳,”少年想笑又不能笑,胸腔裏生生的悶痛著,“我若是看上你了,今夜便不會放你出來了。”
“那公子意欲何為,殺了我,可是之前明明說,我還有用的。”
“當然有用,不過,若我好男風,捆了你,直接斬斷手腳,做成人彘,放在屋裏每日觀賞,豈不好看。”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還是一樣的天真無害。
蘇木拿著筷子的手微微顫了顫,很細小的動作,可少年注意到了,笑得越發溫柔。
盤子裏可口的飯菜還依然溫熱著,可蘇木不知怎的,一下子就沒了進食的欲望,他抬起頭,直視對方:“公子有話不妨直說,何必嚇唬人呢?”
少年躺的久了,身上有些發酸,稍稍側了側,才道:“別一口一個公子了,我叫寒夜,說不定我們以後還會見麵的。”
他也姓寒,蘇木心裏一跳:“你,你是……”
“看來這個名字讓你很害怕啊,不用緊張,我不過是個下不了床的廢人,對你做不了什麼的。”
他雖是如此說,蘇木卻越發警惕起來:“現在什麼時辰了,殺虎口攻下了嗎?”
寒夜打量他的眼神頗有興致:“看來你還真不是普通的隨從,離國人,或者說殷家軍?”
蘇木沉默,良久後才道:“你想多了,我不過是個被抓來當壯丁的山野村夫,隻想過日子太平點罷了。”
寒夜低頭,嘴角彎起,似乎對他的謊話無意拆穿。
蘇木也沒再吭聲,專心致誌的對付眼前的食物,菜盤慢慢見底,直到幹掉最後一塊肉,他才心滿意足的拍了拍肚子,此時,帳篷外麵響起打更的聲音,三更了,他被困在這個帳篷裏兩天一夜了,也不知眼下殺虎口情形如何?
抹了抹嘴,再次望向榻上的寒夜時,他已經合上雙目,似乎睡著了。
正要開口,一邊立著的黑衣人警告似地盯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麻袋,這意思是要他重新回去呆著?
蘇木搖了搖頭,那麻袋不知先前裝過什麼東西,總有股腥味,且他這麼大個男人,要想全部裝進去,必得彎著腿腳,時間長了,腰酸背痛腿抽筋,好不容易重新出來見了天日,說什麼他也不想再回去待著了。
那黑衣人見他不肯,也不廢話,直接動手,利落地上前抓住蘇木的衣領,連拖帶拽地把他又塞了回去,這一次,蘇木連反抗都做不到,剛剛是他太大意了,隻顧著填飽肚子,竟忘了飯菜裏麵是否下藥,眼下手腳俱軟,隻能任人宰割。
那黑衣人動作很輕,將蘇木裝進帳篷後,便滅了蠟燭,隻一心守候在寒夜身邊,一動不動。
夜更黑,更涼了,早就入了秋,白日裏還好,夜深便覺得凍得不行,蘇木躺了一會,寒氣從四麵八方襲來,他冷得受不了,隻能抱著膝蓋,一個勁地往外哈氣,期望能有點熱度。
他睜著眼睛,腦子裏思緒萬千,雖然明知道自己不會死在這,可過去這麼多天,外麵情形如何,他一概不知,殷家軍眾人也沒人知道他來了這,到頭來,折騰一遍,還是什麼也沒有。
原就是他想的太過天真,以為混水摸魚進了敵軍的後方,可以多少打探點軍情,若是運氣不錯,說不得拿下一兩個將軍的頭顱回去邀功請賞,屆時他入主殷家軍,隻會更加容易,誰知竟是這樣?
蘇木搖搖頭,暗笑自己的無知,長夜漫漫,他想他娘了,不知她的病好些了沒,大伯母還有沒有再上門為難過,他之前讓人送到家裏的信,也不知收到沒有?
記得每到往年這個時候,天氣漸涼,蘇母一大早便會起來,摘下還帶著露珠的桂花,清洗曬幹,過篩,製漿,蒸熟,直到做成表麵光滑,清香細膩的桂花糕。
他其實不怎麼愛吃甜的,可這桂花糕,蘇母每年都做,做好了便會放上滿滿一盤,擺在蘇父的牌位前,蘇木應景的吃上兩塊,其餘的蘇母便大多送了左右鄰居。
可那個時候,院前屋裏,都是濃濃的桂花味,聞在心裏,總覺得有股靜靜的甜,日子過得很平淡,每日不過是下了學堂後,跟著顧之北在碼頭廝混,若是碰上常欺負他的曹員外家的小公子,能忍就忍,忍不了便也會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完了帶著傷回家,在蘇母擔憂的目光下上藥,渾然不覺得有什麼。
那時候的日子,一眼就望得到頭,天塌下來也照吃照睡,現在想想,過得真是快活。
他斷斷續續的回憶著往昔,連什麼時候睡去的都不知道。
隻覺得冷,越來越冷,冷得久了,又覺得熱,像是被人放在火上烤一樣,想喝水,好不容易找到一眼泉水,卻怎麼也走不到,他急得不行,拚命地跑,誰知手腳俱被人綁住,怎麼也跑不過去,他拚命掙紮,累得渾身是汗,在又累又渴中,再次入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蘇木朦朦朧朧中,感覺有一抹微涼壓在額頭上,他費力的睜開眼睛,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不複以往的嘲諷,居然帶著淡淡的擔憂,這人還似乎說了些話,可是具體說了什麼,蘇木卻又聽不清了。
等他重新清醒過來時,已經不再是在那個麻袋裏了,身上的衣物被重新換過,連著還未好全的傷口也給他包紮了,榻上鋪著柔軟的綢緞,屏息間盡是濃濃的藥香,耳邊聽不到傷兵的痛呼,隻有風輕輕吹過窗戶的聲音。
蘇木在這樣滿室寂靜中輕輕的睜開眼睛,怔忡了很久,才開始打量起四周,他不在麻袋裏了,具體應該說,他不在帳篷裏了,寒夜去了哪,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黑衣人也不見了蹤影。
他想披衣下床,卻發覺身體依舊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無,試著動了動胳膊,連抬起來都覺得費勁,蘇木心裏往下沉了沉,以為自己還受製於人。
門“嘎吱”一聲,突然被人從外麵打開,蘇木一驚,急忙閉目裝睡。
來人先是停頓一會,接著邁開腳步,向著床榻越來越近,待走到跟前,他略等了等,見蘇木仍然沒有醒轉的跡象,頗有些不耐煩,踢了一腳床角:“蘇木,蘇木,姓蘇的,你還打算睡到什麼時候?”
這聲音,蘇木眼皮一跳,下意識地睜開眼睛,看到一張驚豔絕塵的臉:“殷月鳴?”
對方白他一眼:“是我,你這什麼表情,跟見到死人從墳墓裏爬出來一樣。”
“不是,你怎麼在這?”
“你能在這,我就不能在這?”
蘇木重新環顧一圈室內,再次確定自己不在那個帳篷:“這是哪裏?”
說起這個,殷月鳴就是一肚子火,毫不客氣的把蘇木往裏推了推,一屁股坐下,雙手環胸:“不知道,反正不是你家。”
蘇木:“……”
“那你又是怎麼來的總知道吧?”
殷月鳴朝他眯了眯眼:“是知道,不過本公子不樂意告訴你,行嗎?”
“……行,當然行,您高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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