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話。剛出場就死了。

章節字數:4392  更新時間:19-08-24 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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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故事不長,不過得從我師父講起。

    我師父碧青州——的掌門師兄蒼梧涯,讓閬風岑在傳說中仙門六大門派之首的位置穩穩坐了五十餘年。

    這五十年間,身為閬風岑掌門唯一一個親傳師弟的碧青州未曾斬過一妖一魔,這可是仙門中流傳甚廣的奇聞異事中的一件。

    他這一生唯一幹過被載入史冊的事情,就是他收了兩個在閬風岑沒有身份沒有地位的徒弟。

    佛係師父帶出佛係弟子,這道理就跟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句俗語一樣簡單明了。

    所以,身為師父親傳大弟子的我——

    一生平平無奇,過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錦衣玉食的修仙日子。

    想來或許是平日太散漫,所以我才這般的沒出息。

    當然,我師弟是個例外。

    那可是相當的有出息,若是有機會我巴不得跟周圍人通通炫耀一番,也不虧師父這十多年來對我們的悉心教導。

    在師父被派出斬妖除魔卻離奇失蹤三百年之後,師弟總算是出人頭地,光宗耀祖,成了當世獨一無二橫空出世的一等一的——大魔頭。

    還自稱北陰鬼帝,這是惡俗的名字,倒不如讓掌門師叔給他起一個。

    說到這不得不誇一句,師弟真正的名字是真的好聽。

    當年掌門師叔給他賜名的時候,師父險些跪下了,扒著師叔褲管求他三思,因為師父覺得自己的弟子應該由師父自己賜名。最終師弟在知道師傅給我起的名字之後,毅然決然請求掌門師叔幫他起名。

    師弟叫什麼來著……哦,我記起來了。

    笑長空。

    多麼一個放浪不羈的名字啊,一聽就覺得是個江湖兒郎,模樣英俊瀟灑,活得是逍遙自在的。

    然而師弟人卻不如其名,絲毫沒有一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作風,素來是克製知禮的正派作風,雖說生得也是相當好看,不知迷倒閬風岑多少女弟子男弟子,可據我所知至今尚未成功拱別人家白菜,許是師父沒教過他的緣故吧。

    我正想著,卻被低沉的雷鳴聲打斷了思緒。

    抬頭望去,天上烏雲滾滾,濃黑似墨,隱隱有雷鳴電閃。

    “師門不幸!真是師門不幸!”

    有一個我素未謀麵但仿佛身份地位都高得很的得道高人,白發蒼蒼佝僂著背,穿得卻是金甲粼粼,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仙門有錢似的。

    可與他同聲共氣的人卻黑壓壓的圍滿了摧靈台,代表二十八星宿的二十八根困龍柱上寫滿了禁桎梵印,兩條從無形化有形巨大困龍鎖鏈延伸向在中央孤嶼似的平台上,鎖鏈的盡頭,係在了一個屈膝半跪卻始終不跪的男子的琵琶骨上。

    “北陰鬼帝!這在座的諸位對你施行的天罰你不入眼去!就讓你閬風岑的人自己來看看!”

    “讓閬風岑的人看看——青州仙君究竟教出了個什麼好徒弟!”

    七嘴八舌的,著實話多,我隻覺他們吵鬧。

    半個時辰前,我正巧在閬風岑大堂前跟新入門的小師妹師弟們趴在地上彈玻璃珠。

    見掌門師叔蒼梧涯的臉色實在不好,原想給他一份忘記哪位師兄送給我的大補丹藥,卻不曾想過,一路追來,發現百年不見的師弟原來在這。

    蒼梧涯在眾人之前,靜靜的看著陷入深淵的師侄。

    “長空,有什麼話,需要我帶給她?”

    笑長空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忽然一頓,在場的所有人仿佛都知道他要給誰帶話一般。

    這就迷惑了,師弟居然有這麼要好的朋友,卻不跟我說,著實不夠意思。

    何況混出了個北陰鬼帝的名號,也著實帥氣,出世無雙,同輩分的弟子們有哪個比他優秀?可他從來不回來。

    打抱不平的我氣呼呼的直跺腳,可不知誰朝著那深淵似的摧靈台出了這麼一聲:

    “我呸!”

    在場的所有修仙人士幾乎都忍不住啐了一口。

    好在這深淵之下的滾燙岩漿,要把那唾沫給熱幹了,連點唾沫星子都沒能濺到師弟身上。

    “你也配與她說話?”

    不知誰這麼說,引得附議的人此起彼伏。

    蒼梧涯並不理會那群人,隻同下邊半跪著的少年說道:

    “旁人無需理會,你若有話,我一定帶到。”

    笑長空抬頭,琵琶骨上的鎖鏈疼得他都有些眼前發昏了,過了半晌垂下腦袋,才說:

    “就同她說,對不起,沒尋到師父。”

    我恍然大悟!

    依稀記得師弟出師門前說了一堆話,因著彼時我看的話本子大結局不合我心思,氣得我幾天沒吃飯,沒什麼精神氣,也就沒注意聽。

    現如今聽他這麼一說,我也才依稀想起來那個時候他對著我懷裏師父唯一的遺物……呸,師父說不定躲在哪裏快活了三百年呢!我可不能烏鴉嘴。

    總之,師弟對著師父唯一的寵物——白蛇‘白鷺’起誓,不將師父尋回勢必不歸。

    哎隻歎世事無常,也不知道這小子出山門後遇上什麼事了,突然混出了個這麼個名號。

    估摸著師父常勸解他不要走火入魔的事被他拋到耳後,終歸還是入了魔。

    他不像我,雖麵上看起來我們師承一脈,與世無爭無欲無求。

    然而事實,他對事對物對情皆有執念。師父失蹤前就總在擔心,幾次叮囑我多看著點。

    實不相瞞,我瞧著師弟,覺得師弟也沒什麼執念,便打了幾個馬虎眼,糊弄糊弄過去也就算了。

    師父失蹤後,師叔帶著我們,也多是讓他打坐平心靜氣,並不多教術法。

    眼看天雷滾滾,這滔天怒火所聚成的天劫,再加上那摧靈台上的困龍鎖讓人無法運氣護體,這大抵是想將師弟劈成灰。

    蒼梧涯緩緩點頭。

    隻聽笑長空又說:

    “若天罰後我得幸存下一灰半骨……罷了……”

    蒼梧涯擰了眉頭,雖想替師侄完成夙願,可他將才出口的話又咽回去,說明他想將可能殘存的骨灰讓他帶回閬風岑。

    可他身為‘北陰鬼帝’,早已聲明自己與閬風岑恩斷義絕,如今若是再提,隻會將怒火引上閬風岑。

    所以他才會說罷了。

    “梧涯仙君若是說完了,那天罰也請您召來吧。”

    六大仙門之一的淩霄門門主如是說著,可謂是用心良苦。

    若是閬風岑掌門拒絕了,那便可大肆宣揚他閬風岑與鬼怪有私情,出了個鬼帝不算,門派還縱容包庇,助紂為虐,為虎作倀!

    不過才百來年光景沒有用心經營門派,蒼梧涯著實頭疼,無數仙門想將閬風岑從六大仙門拉下來。

    而師弟碧青州死生不明,師弟僅有的兩個弟子,一個成天無所事事,一個卻墜入魔道,禦鬼稱帝,大殺四方。

    蒼梧涯想著,若是師弟回來了,該如何同他交代?

    即使……這個假設的可能性太渺小。

    他正想著,口中朗朗道出了引來天罰的咒語。

    笑長天引頸向天歌,氣魄非常,有視死生為無物的大道之感。

    雷電如龍在雲間穿梭,滾滾烏雲蠢蠢欲動。

    當那道天劫劈下時,天地失色,白光強得讓人睜不開眼,聲勢迅猛往那摧靈台劈去。

    “…………那是誰?”

    六大仙門之一的證心門門主愣在那,他微眯著的眼裏卻看到天罰在半空中被人攔下。

    “是……瑰寶!咱們仙門捧在掌心的寶貝啊!”

    “閬風岑的眉卯氷!她來做什麼?”

    蒼梧涯一愣,衝著那等著第二道天雷的眉卯氷喊道:

    “卯兒!你做什麼!?就你那小小的修為能做什麼!?”

    就連摧靈台上的那個人也喊著:

    “師姐!你來做什麼?”

    我隻覺撐不了多久了,一生中沒有一刻比現在更遺憾沒有好好修習術法。

    聽著師弟的聲音,仿佛回到了師父還在的時候,一切都尚有轉圜的餘地。

    第二道天雷劈下時,將笑長空那聲嘶力竭的喊聲都劈沒了。

    眉卯氷道服衣擺猶如曇花綻開一般,閬風岑素穿著白衣繡鴻雁環雲,可她卻同她師父一般,白衣無繡。

    蒼梧涯揪著其他仙門掌門門主,無比焦急:

    “趕緊給我撤了那困龍柱上的符咒!”

    被蒼梧涯這副模樣嚇到的仙門支支吾吾道:“這……這可不行啊……不行的!若是那魔頭又跑出來了怎麼辦?”

    蒼梧涯氣得哽咽:“你!”

    他高高舉起的拳頭還未落下,第三道天雷劈下,眉卯氷果然如他所料體力不支而被天雷推到了困龍柱所形成的結界上。

    圓弧形的結界加上天雷的擊壓,幾乎要將我攔腰折斷,終是不堪重負咳出了一口血。現在感覺自己像一張被攤開的煎餅,糊在結界弧麵這口大鍋上。

    笑長空欲哭無淚,聲嘶力竭地喊著:

    “師姐……快走啊!這天罰是罰我的,與你何幹!?師姐!”

    嗬,護不得你周全,師父回來後該問責的不還是我嗎!?

    師弟師父沒一個省心的!我如是想著。

    “媽的!碧青州的徒弟,你徒弟跟你一個混賬模樣!沒一個省心的!”

    蒼梧涯氣得罵粗話,他正想揪著那群掌門一個個去揭那困龍柱上的符咒,卻發現諸位仙門弟子都自發規勸著自家師尊門主。

    “師父,眉姑娘重情重義,不成全她我們仙門從處何渡人?”

    “掌門,眉姑娘不能死,碧青州仙君一事尚未給她一個交代!”

    “眉姑娘乃是仙門的瑰寶,師尊怎可見死不救?這就是師尊所說的仁義道德嗎?”

    此起彼伏的勸說聲質問聲,終於催動了那二十八根困龍柱上的符咒去解開生門,可依舊還是晚了,四十九道天雷,統統被眉卯氷挨下了。

    仙門眾人看著那女子出塵不染的道服漸漸染紅,最後變成了幾乎是一動不動的血人。

    那被困龍鎖囚住的人,幾乎要將琵琶骨掙斷了,胸前已是鮮血淋漓,比起眉卯氷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聲嘶力竭的喊聲漸漸變小,那不曾跪下的膝蓋最終磕在地上,帶著哭腔念著:

    “……師姐…我真的知錯了……你躲遠些好不好……”

    當結界被撤去,天雷也嗚咽著沒有再落下了。眉卯氷徑直墜落,已經沒有多餘力道施法減速了。

    笑長空猛的站起來,舉高雙手去接她,蒼梧涯施了術法,終於讓眉卯氷被笑長空接了個正著。

    眼皮沉得不行,勉強睜開一隻眼,笑長空毫發無損,真是……太好了。

    “……笑笑…”

    笑長空哭得是稀裏嘩啦的,那習慣不管他成心成佛或是身成魔都改不了。

    “師姐…”

    我大概大限將至了,天雷劈得我五髒估計隻剩碎塊和血水了,睜眼都累,可偏偏看到的卻是那困龍鎖打穿他琵琶骨的血洞,一時間滿心滿懷的自責,甚至都有點不敢死了。萬一見到了師父該如何同他交代啊?一想就毛骨悚然。

    “痛不痛啊?乖乖待在閬風岑多好啊……算了……至少現在也算出人頭地了。”

    閉上眼,手卻被抓得生疼,笑長空急得不行哀求似的喊道:

    “別睡,師姐!師姐!你別睡啊!師姐……”

    “不睡……我不睡…這又不是閬……閬風岑……帶我回去……睡一覺醒來,師父……就回來了……”

    “我要……跟他……好好告狀…………”

    “你告!你告!我帶你回去,師姐,先別睡!”他哄小孩似的,執意要起身,卻被困龍鎖囚禁在原處。

    “……師姐?”

    “……”

    “師姐,我跟你回閬風岑,你理理我……好不好?”

    “……”

    “師姐,你別睡了……”

    “……”

    “你理理我呀……師姐……”

    “……”

    “師姐……”

    “你別叫喚了,她走了。”蒼梧涯親自落下來,要收斂她的屍骨。

    少年倔強地就是不肯將懷中人交出來。

    “笑長空,青州已經沒了一個徒弟,你還想讓你師父失去另外一個嗎?”

    可不論怎麼說,笑長空都不肯撒手。

    仙門百家要來看看眉卯氷的屍首,最終,失去耐心又被仙家吵得心煩的蒼梧涯帶著兩個師侄一塊躲回去閬風岑。

    這便是仙門載入史冊的碧青州的兩個弟子,他們一個比一個深藏不露,為首的那個是仙門至寶——眉卯氷。

    未曾聽聞她名姓的人,初時隻覺這名字好笑,著實不走心。

    而她同她師父碧青州一般,深居簡出。

    可倘若見她一麵,便可知曉那稱號對她來說不過是萬分之一的褒揚。

    她生得一副天仙貌,那可是千萬人眼中,無一人能挑得出一分不是的貌美。

    她一出麵,什麼問題都不是問題。

    也就隻有碧青州視她麵容若無物,可練習仙術時她一喊累,眼裏一帶淚花,那可是能驚動閬風岑上下一眾長老的大事。

    因此碧青州也沒狠下心讓她好好修行,成日在仙門裏混吃等死,活成了第二個碧青州。

    終於,這個‘惑世紅顏’,終成為書中一行字,成了世人不可說之美。

    下落不明的碧青州兩個弟子皆在史書中留了名,一位大善,一位大惡。

    全劇終——

    呸。

    師父這個大騙子!!!

    騙子!!!

    我眉卯氷怎麼可以在第一話就死了啊!?

    這裏是來自女豬腳的咆哮。

    敬請期待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寫出來的第二話。

    

    作者閑話:

    漫畫的腦洞,覺得好可愛,還是先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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