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憶相思

陌上少年篇  第一章 湖畔曉風(下)

章節字數：3542  更新時間：19-09-21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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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和人之間，大抵是有緣分存在的。

    雲寫意第一天見到金誠的時候，就喜歡這個哥哥，感覺看見他就像喝著他家的桂花蜜一樣的感覺，心裏甜甜的。而年年月月的相處也證明，這個小哥哥確實和自己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不像之前的那些小朋友，他包容他，鼓勵他，支持他，不管自己怎麼鬧騰，他知道，身後總有一個笑眯眯的少年，會遞上一杯香甜的桂花蜜。他鬧騰，他會默默笑著看著；遇危險，他會上前緊緊護著；他盡興，他會默默吹起悠揚的竹笛；他懶散，他會細細訴說書裏的道理；他迷茫，他會拉著肥肥的小手指點這山水風月，雖然偶爾有時候會有一隻討厭的越來越大的大白狗來搗蛋破壞。

    雲姨告訴自己要隨心而活，不必在意他人。金誠告訴自己要為自己而活，保護自己在意的人。金誠總是會拿著書冊研讀，於是寫意也吵著雲墨染要去書院；金誠喜歡吹笛子，於是寫意也央著他給自己做了個小笛子跟著吹；金誠偶或會提筆賦詩作畫，小寫意不會寫詩，但他也跟著畫，一筆一劃，特別認真，隻要金誠笑著說自己很有天分，就會像吃了蜜一樣開心。

    雲寫意還是會抓魚摸蝦爬樹，特別是金誠在的時候，因為這是他唯一比金誠做的好的事。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想把最好吃的跟金誠分享。雖然多半時候，是郭嫂做，然後大部分美食也是下了自己的肚子。當金誠不在的時候，他會特別認真地趴在自己的小書桌上畫畫，一筆一劃，十分認真。因為金誠誇他特別有天分，因為想在金誠每次來家的時候把自己的作品獻寶出去，金誠會說“我們的寫意真是越來越厲害了。”然後會給小寫意自己閑時做的小物件——就是雲寫意的那些寶貝玩具。

    雲墨染從來沒想過讓寫意去書院，畢竟她也是跟著師父放養學習的。書院這種地方，條條框框，雲墨染其實是不屑的。但雲寫意想去啊，因為金誠時常會講些書院的趣聞給他聽，慢慢的他就特別想去，想去感受金誠除了和自己一起之外的那些時光。開始隻是偶爾和雲墨染提及，後來越來越頻繁，尤其是近一年，金誠仿佛越來越忙，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以後。

    “雲姨，我想去靈山書院。”新年兩個人的團圓飯後，雲寫意再次提出了訴求。

    雲墨染盯著已經快到自己下巴的雲寫意看了會，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金誠的時候他也比寫意這會大不了許多。看見自己的小姨娘看的出神，雲寫意不死心的又提起“雲姨，我想要去靈山書院。我想去讀書。”寫意君這次仿佛橫下了心。他打算死纏爛打地抗爭到底。

    “哦……”雲姨指尖撚起一片晶瑩剔透的馬蹄糕，狀似無意的搭著話。“我真的想……”雲寫意沒打算放棄，今年冬天金誠可是年節前才回來呢，他可不想自己以後老一個在周圍瞎晃悠。“好的吧。過兩天就開始複習考試，夏天入學。”雲墨染忽然站起來，用帕子擦了擦手上黏著的糕，“我可是會好好監督你的。”雲寫意還沒反應過來，雲墨染就轉身進了自己房間。“對了，你既然那麼想去書院，可就要展示出你愛學習的熱情啊”雲姨忽然從門內探出頭來，輕輕的笑了起來。“嗯！”某人欣喜的使勁點頭。

    第二天，雲寫意就起了個大早，其實是激動得沒怎麼睡好，一早就蹦去金府要跟金誠分享這個好消息。竄進大廳的時候，雲寫意忽然看見一個陌生的大叔，立馬愣住了。“這是小寫意吧？”大叔看著挺嚴肅，但看見寫意忽然露出了微笑，向他招了招手。雲寫意雖然感覺有些別扭，不過也厚著臉皮湊了上去。“您是金叔叔吧？”細看大叔和金誠眉宇間有幾分相像，但整個人比金誠大了一號，結實了許多，如果說金誠給寫意的感覺是和煦的如同拂麵的春風，那這個大叔給人的感覺是午後的暖陽，溫暖慈善。

    “父親”金誠的聲音從寫意身後傳來，寫意立刻高興的回了頭“誠哥哥！”歡脫地跑向少年。“既然寫意來找你，你們就先去玩吧，我昨天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考慮，之後再說吧。”大叔笑看寫意“小家夥，吃雪花酥麼？我特意從外麵帶回來的，聽說你愛喝桂花蜜，這應該是適合你。”小寫意笑眯眯的端著一盤六角形的白色酥餅，謝過了大叔，笑嗬嗬的拉著金誠就往湖邊去了。

    大叔在客廳看著兩人漸漸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叫來了郭嫂。

    “誠哥哥，雲姨答應我去你們書院啦！”小寫意眉飛色舞的和金誠分享著，金誠抹去他嘴邊的雪花酥屑，遞上一杯熱的桂花蜜，隨後攏了攏小寫意的雪白披風。“慢點吃，沒人和搶。”“我要去讀書啦！誠哥哥你不激動麼，就快能天天見到我啦。”“高興，當然高興啊，我們小寫意一定是書院最棒的學生，為寫意驕傲呢。”“

    嗯，就是有個小考試”雲寫意忽然想到了攔路虎。“寫意肯定行的，我書房裏有之前整理好的材料，到時候讓郭嫂給你送過去。”金誠笑眯眯。“嗯？”明明今天才公布的喜訊，金誠怎麼仿佛早就料到了一樣，小寫意迷糊了。“我早就覺得我們的小寫意一定會去書院的，也一定能成為先生最好的門生，所以一直給你準備著呢。雖然總結的不是很全麵，不過是哥哥的一點小心血。”寫意開心的笑倒在金誠身上“誠哥哥，你真是太好了，寫意要一直和你在一起。”撥開披散在寫意臉上的發絲，金誠看著自己身邊少年燦爛的笑顏，也甜甜的揚起了嘴角。真希望時間留駐在此刻啊。

    之後呢，就是在雲墨染的鐵血監督之下，寫意小朋友頭懸梁錐刺股的複習時光了。每每雲寫意想要表現出一絲懈怠的時候，他的雲姨就會淡淡的問他“是不是喜歡學習呀？不喜歡也就罷了吧。”然後會作勢要抽走寫意手中的金誠給他整理的筆記書冊。寫意每次都會緊張兮兮抱緊，大聲呼號自己是真的愛學習。然後雲墨染小姐就會意興闌珊的走開，過些時候再來忽然視察。

    不過有一件事情，雲墨染小姐是十分在意的，掛在腰間的小戒尺大半也隻會在這時候觸動，那就是不許賴床。用雲小姐自己的話說，生活太美，浪費時間昏昏沉沉的和幹屍有什麼區別，活著就像是死了。所以雲墨染每天都會三幺五喝的把雲寫意從床上揪起來。即便是寫意再三強調，他還是一個需要充足睡眠的小少年，雲墨染都會一戒尺抽在寫意的腦門上，來一句“怕是一個傻子。”

    小寫意估摸，雲家的禁忌怕其實是兩個：一不許哭，二不許睡。

    功夫不負有心人。小寫意在雲墨染的帶領下，終於在靈山書院的錄取名單上看見自己的名字，他終於長長的舒了口氣。當雲寫意笑嘻嘻的準備回去和金誠分享這個好消息的時候，雲墨染大大打擊了他。“對了，看你終日沉迷學習的樣子，我都忘了告訴你，金誠要離開書院去別處深造去了。”雲墨染拿起手上的小團扇，扇了幾下，覺得風太小，撇撇嘴，來了句“真是中看不中用，浪費感情。”

    當時小寫意就這麼呆呆的望著那長長的名單，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和墨染回的臨湖小築，嘴了一直喃喃著“不會的，誠哥哥肯定在書院等我呢。”

    夏末的金鱗湖邊

    當最終看見金誠的時候，雲寫意真的很想衝上去，好好問問金誠是不是真的要離開靈山書院了。問問他為什麼不早點告訴自己，還有為什麼這些時候都不來看自己了。可是看到那柳樹下修長的絳色身影的時候，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問不出口了。

    忽然雲寫意感覺有點別扭，有點生疏，猶豫不前。大土豆看見了雲寫意，猛地叫了一聲，對麵正望著遠處出神的金誠回過頭來，看到了扭捏的雲寫意。

    “寫意。”金誠一聲輕輕的呼喚，雲寫意在嘴邊的千言萬語也變成了一歎。看著小家夥悶悶不樂的朝自己靠過來，金誠笑了“今天我們的小寫意怎麼了呀，誰敢忍你不開心呀？”“誠哥哥，你不是說要陪寫意一起上學的麼，怎麼說話不算數了呢。”不問還好，一問更覺得委屈了。

    看著眼前的少年，雖比自己矮了一截，但眉眼間已有了同雲墨染一樣的一絲慵懶嫵媚之氣，還有更多的是屬於少年生動俊俏的活力氣息，即便是像小時候一樣撒嬌，但卻有了一種別樣的風情。這是自己的小寫意啊，那個一直依戀自己的孩子。一句“不走”卡在了金誠的嘴邊，但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如何能不走呢……

    看著金誠臉上的躊躇和無奈，小寫意忽然笑了，就像每次撲向自己的誠哥哥一樣。“誠哥哥，逗你的！你不是一直說寫意肯定會學得特別棒嘛，我告訴你，我可是很愛學習的呢。就算你不在了，我依舊會在靈山書院獨樹一幟。到時候，誠哥哥可要記得回來看我風光的樣子啊。”還是小時候那般眉飛色舞的樣子，金誠又覺得麵前的寫意還是當年那個隻到自己腰際的小泥猴，看起來是調皮搗蛋大魔王，其實不過是一個小心翼翼的孤單小可憐。

    “嗯，我一定會回來看寫意的。等寫意好好學習，以後可是還能跟誠哥哥在一起做研究呢。”“是麼？”寫意又激動了起來，抓著金誠的袖口不放“這次誠哥哥可不能騙我啊。”“不會的。”金誠鄭重的看著眼前的雲寫意。

    “那你記得這些天要給我買點湯包慰藉一下我受傷的小心靈啊，我要吃仙陵城最火的那家的”雲寫意想起來很久之前雲墨染帶回來的那個圓滾滾，汁水四濺的銷魂小點心，感覺心頭的陰翳已經煙消雲散了。“就算你說話不算話的賠償了。”土豆在遠處大抵是感應到了肉的呼號，居然也急匆匆的跑過來呼號了兩聲，嚇得雲寫意趕緊躲在金誠身後，和土豆展開唇槍舌劍的一番廝殺。

    那些年的金鱗湖畔，楊柳依依，清風徐徐，少年成雙。

    在每個人的心底，總有屬於自己的陌上如玉人，無雙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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