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憶相思

陌上少年篇  第九章 相思無用（下）

章節字數：1834  更新時間：19-09-29 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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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書院開學後，孫之嶺便沒有給我派任務了，他可能是真的不想見我了吧，連最後的機會也不給我。他一定是培養了新的孩子，每次，我想到他們可能在重複在我們的曾經的時候，我的心就好痛。是我不夠好麼？為什麼就這麼拋棄我了？馮熊總是會勸我，我知道，他拚了命想我帶我離這裏，想帶我脫離孫之嶺和組織，想帶我回苗疆。但怎麼可能離開呢？就算孫之嶺拋棄我，就算組織放過我，但我的心在這，我走不了了。你知道麼，孫之嶺給我的任務我從沒失手過，我那麼聽話，那麼愛他，他不能就這樣放棄我。

    中秋那天，我再也忍不住了，我約他去了後山我們常接頭的一個山洞。我精心準備了好久，做了他最愛吃的菜，穿著他最喜歡的衣服，打扮成他最歡喜的樣子，在那癡癡地等著他。但他居然都沒坐下來好好看看我，見我沒事，就急著要離開。我說，好呀，那天是中秋，我問他能不能再陪我喝一次酒，再吃一次月餅，看一次月亮，我就再也不糾纏他了。他答應了，喝下了我下了合歡散的酒。我也不想的，我隻是不知道還能用什麼方法留住他。但我知道，不管他說什麼，他至少一直很喜歡我的身體。

    人世間，總是有那麼多巧合，總會猝不及防地把我們的人生指向截然不同的方向。那天過節，書院裏本就沒幾個弟子，而且秦亮這些年總是會和他的一群朋友過節。那天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後山會有人，更沒想到那個人會是秦亮。而且你說多巧？明明後山那麼多山洞，他偏偏就走進了那個，撞見了我們。秦亮的行蹤當時就被孫之嶺發現了，那天我又正好帶著琴。本來，孫之嶺要是不急著走我是沒想過要下藥的，我隻是想同他撫琴賞月，聊聊天而已。不過所幸，孫之嶺當時藥效未退，失手了，並沒有殺死秦亮。那一刻我真的好緊張，我真的怕，我怕失去我的弟弟。

    秦亮也很害怕，他倉惶地逃走了，我也不知道他是害怕看見自己哥哥這幅狼狽的樣子，還是害怕孫之嶺奪命的手段。我真的是希望他就這麼跑出靈山書院，跑出仙陵城，跑出我們的命運，再也不要回來。

    孫之嶺並沒有追出去，直到恢複以後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那麼冷冷地看著我。我真希望他可以像以往一樣，哪怕是厭煩，也開口對我說一句，但是沒有。我知道他認出秦亮了，知道他不會放過秦亮，但我甚至連一句哀求都沒法說出口。他走的時候，本來要帶走我的琴，我隻能上前，抓著他的衣擺，告訴他秦亮不會是他的麻煩。他隻是稍稍愣了一下，就把琴留了下來。那天，我一個人，抱著琴，哭了好久。

    你一定想我為什麼不走，為什麼不帶著秦亮和馮熊一起離開靈山書院。我也掙紮過，但我走不了，秦亮也走不了的，甚至連孫之嶺，也走不了的。我知道，這靈山書院，怕就是我們最後的終點了。與其苦苦掙紮，不如讓這一切都結束吧。

    馮熊的本命蠱叫“跗骨相思”，我一直很喜歡這個名字，大抵是因為某些方麵，這就真真像我這個人吧。我給秦亮下的就是這個蠱毒，我看著他在我麵前轉瞬間毒發、身亡，你知道麼，他隻來得及喊我一聲哥哥而已。我真不是一個好哥哥啊，連秦亮的死，我也希望能喚醒孫之嶺，能讓他知道我的心意。馮熊把秦亮抬出去的時候，什麼也沒說，他那時應該也知道，我回不了頭了。我以為他會是放手的那個人，但沒想到……

    後來丁小溪也死了，孫之嶺親手殺死了他，因為他知道了秘密。你看都是傻孩子，他居然還想去威脅孫之嶺，期望獲得些許好處。哪會有什麼好處，這世道，又哪裏是他們眼中的樣子。結果沒有好處，卻把命都丟在了這裏。

    馮熊再沒說過帶我走，但他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占有欲。我知道他意識到了危險，他變得很急躁，很難克製自己，我知道，他也怕了，怕失去我。你那天不也在小樹林看見我們了麼？還嚇得半死的樣子，現在想想還真是個孩子。但你看，直到最後，馮熊終究什麼也沒改變，隻是把命也留在了這裏。我知道當時他連自己的鼓都沒有用，我知道隻是想讓我看見最終的結果，我知道他舍棄了性命不過是為了讓我死心。但他不知道，我的心，其實早就死了。我的心其實在秦亮蠱毒發作的那一刻就死了。

    可能你們不相信，但我真的沒想過要孫之嶺死。我隻是想在頭七送走秦亮後，就下去陪陪他，陪陪和我相依為命的小弟弟，畢竟這麼多年了，在我心裏他依舊還是那個怕黑的，等著我回家的小男孩而已。他的哥哥活著不能保護他，但至少可以陪著他渡過那忘川河，免了那些冤魂的糾纏。我也想去看看馮熊，一直都是他在我的身後，我想，至少我們能在奈何橋上結個伴，讓他下輩子不要再碰見我了。但命運真是奇妙，不想死的人都死了，我卻活著。

    我從沒想過能和孫之嶺能真的在一起，但現在我們卻可以再也分不開了。

    或許書裏說的沒錯，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複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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