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700 更新時間：08-06-03 11:11
蝶舞，添香樓第一舞姬。傳說她的舞姿翩若驚鴻，宛如遊龍，但是沒有人見過她的廬山真麵目。外人猜想她應該是如何的國色傾城，因為擔心引來災禍，故而以紗蒙麵；亦有人說是其實蝶舞長得難以見人，蒙麵不敢示人。
至於究竟如何，恐怕隻有她本人和貼身的小丫環蜻蜓知道了。
我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父親是朝廷重臣，也曾風光一時，甚至還與七皇子定下婚約。無奈朝中險惡，父親帶罪下獄，不久就死在獄中。而家裏男丁充軍流放，女子則被罰入青樓。母親不願受辱，自盡隨父親而去。
老鴇念我才色俱佳，又可憐我的身世，答應我隻做清倌，取名蝶舞。我的舞藝曾得到當今聖上親評，隻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因為有了舞藝做資本，我在添香樓裏的生活還算過得去，私下有些積蓄，我又在城南購得一所別院，準備等年華已去時聊度餘生。
隻是，他出現了，打亂了一切。
每月的初一十五是我獻舞的日子，一連三個月，他包下了最佳的位子卻是不出席。我差蜻蜓去問，他隻是一句，姑娘的舞裏沒有感情。
我一驚，怎麼會……他竟然都懂。我早已像木偶一般過得渾渾噩噩，了無生趣。我主動提出為他撫琴一曲，沒有人知道，我的琴藝其實遠勝於我的舞藝；我更不知道，當時是怎麼鬼迷心竅，竟要為他彈曲。
我把所有的情感揉在曲子裏，年幼時的歡愉，家破人亡的悲戚，落入紅塵的不甘……不是說我沒有情感麼，我便讓你了解，不是沒有，而是情到深處轉無情，更是有不起。他似乎愣住了，隻是呆坐著，不發一言。
繼而，他竟說要回一曲與我。琴音輕柔，就像母親的手指，要為我撫平心頭的創傷。我聽著，落淚不止。原來是有人懂我的，我禁不住想要見見他。隻是，我也知道，世間男子多薄情，我一介青樓女子，即使是清倌，仍是為人不齒的。
於是，我決定，永不相見，隻以琴聲交流。始亂終棄的故事，我已看得太多，聽得太多。
一連幾日，我們不見麵，卻以琴為語，彼此熟悉的感覺仿若多年的摯友。
忽然有一日，他的思緒很混亂，從他的曲子裏就聽得明明白白，曲終時，他隻是說到，今晚一別，不知明日會如何。若是半月內我不來的話，姑娘便全當不曾有我這麼個人，別人問起也別承認什麼，免得惹禍上身。
我心裏頓時有些慌張，似乎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果不其然，十日後，我聽蜻蜓說七皇子企圖奪位，已被捉拿關押在天牢裏，叛變的大臣也都革職候審。
不會的，一定不是他。他那麼清雅的人，怎麼會篡位呢？我焦慮地等著第十五天的到來。可是，他失約了。
我跌坐在榻上，篡位可是大罪啊，那一晚竟成了永別麼？我後悔自己的自作聰明，做什麼要帶著麵紗，隔著簾子與他相見！七皇子，本就應是我的夫君嗬。我明白，如果不再見他一麵，恐怕我這輩子就此生活在悔恨之中。
我幾經周折，用盡積蓄，多虧了父親曾經的門生肯幫我，讓我化裝成獄卒，到牢中見他一麵。
僅僅半個月，他竟是如此的憔悴。
公子。我失聲叫道。
姑娘？你怎麼會來這裏，還是快些走吧，免得被我牽累。
公子，蝶舞的本名冷茹馨，父親就是當年的冷相。
竟是你！這麼說，我們之間本就有婚約，是天意讓我又遇見了你，此生無憾矣！若有來世，馨兒，我指天發誓，必定與你結為連理。
何必來世？今生便可。我笑笑，解開外麵獄卒的衣服，露出紅色的喜服。
公子可願娶我？
他先是一驚，隨後了然地點點頭。他是懂我的，所以不再勸我離開。
是夜，我依在他懷裏。委屈你了。他輕聲說。我不回答，隻是用我的指尖去觸碰他的，好想再聽你彈琴。
來世，我日日為馨兒撫琴可好？他握著我的手，好溫暖。
天快亮了，我們該走了。我柔聲提醒他。
好，這就走吧。
我們服下絕命丹，緊緊相擁。黃泉路上，彼此相伴，不再孤單。
蜻蜓之後記
小姐還是去了，與公子雙雙自盡在獄中。我想她應該是幸福地離開的，這幾年裏，隻有公子讓小姐真心的笑過，開心過。或許有人會為小姐覺得不值，畢竟，這個男人從未給過她什麼，連一句愛都不曾說過，隻是，用小姐的話來說，沒有值得不值得，隻有願意不願意。
很多人問，後來呢？他們自盡之後又發生了什麼？我隻知道，獄卒分不開他們的身體，終究是合葬在一起了。
現在，我就住在小姐給我的宅子裏，回憶著往事。我終身未嫁，隻是做些零碎的活兒來維持生計。看過了小姐的愛情，我早已對那些曾經有意於我的男子失去興趣了。我也要離開了，小姐，你和公子一定是很美滿地生活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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