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35 更新時間：20-10-01 00:53
天寶十一年，中秋前夕陰山大草原
陰山以北，看似無邊無際的草原上生養著一個自名為回紇的民族，祖上據說可以追溯到漢朝時的匈奴族，他們原是大唐老朋友突厥統治下的一個部落，後來奴隸翻身，打敗了突厥成為了這片草原的新主人。
當然了，對大唐來說，回紇跟突厥其實沒什麼區別，就戶主名變了一下，這回紇連文字和生活習慣都是繼承突厥的。這對大唐的使臣來說簡直不要太方便，以前給突厥的文書，人名改一下就能用，外語也不用重新學，會突厥語就行了。於是，在回紇把突厥趕出陰山之後，大唐立馬就派出使臣承認回紇汗國，而回紇可汗也上道，馬上派出兒子磨延卓名為出使，其實是抵押在大唐，目的是向大唐借兵，合力把自己的老東家突厥趕得更遠。
由於配合默契，回紇跟大唐一直保持著非常友好的關係，友好到什麼程度呢？大唐在回紇建驛站，開放陰山商路，然後來往商人交給回紇保護，堪稱大唐”一帶一路”，而回紇也用實際行動響應了大唐，陰山商路從黑戈壁到陰山大草原段，誰敢鬧事就打誰，不管是大部落還是小馬匪，隻要是在商路上搶劫的，逮到就滅，絕不留情，還一天到晚蹲點在商路上巡查，簡直比大唐的官兵都要負責，當然保護費也沒少收。唐回的一帶一路發展到現在，已經是回紇第二代可汗了。而繼位的可汗就是當年被老可汗抵押在大唐的王子磨延卓，這段傳奇經曆成就了一個草原上少有善於用兵，且頗有戰略眼光的領導者。還不滿二十的磨延卓剛即位就向大唐提出更緊密合作，還努力說服回紇各部開辟陰山集市與大唐互通有無。
如今，又一次滅掉一堆搶劫犯後，回紇軍隊凱旋，是夜照例又是徹夜的篝火狂歡。但這次年輕的回紇可汗沒有隨他的部下一起慶功，而是神色凝重的說要去見某位客人，部下們心領神會紛紛表示，可汗加油，可汗這次一定行。。。。。。然後這位年輕有為的可汗向眾人比了”友好”的手勢後，便拎起長槍，頭也不回的走了。
須臾，他來到了一頂普通的氈帳前，然後抱著長槍陷入了沉思。待會見到他時，說什麼好呢？跟他說自已又又又又打勝仗嗎，但似乎已經沒什麼新鮮感了。。。。。。。那不如跟他說說自己拿了多少人頭吧，哦，不行，他那麼善良的一個人，平時讓他看到我們處置俘虜都會傷心，在他麵前提這個肯定扣分。。。。。。那，要不跟他說，我將今年回紇秋祭跟中原的中秋節放在一起過了，到時按照中原的習俗，已經命人到集市裏采購花燈了，這樣說會不會讓他開心點呢？可萬一讓他更回中原，怎麼辦呢。。。。。。。。。
正當這位可汗在賬外徘徊不前時，突然一個雖穿著回紇服飾，但輪廓分明是中原人的青年從氈帳裏出來，眯了眯眼看清麵前人後青年馬上行禮，離開磨延卓一段距離，用生硬的回紇語恭敬的說道，
“見過，可汗。”
“免禮，免禮。他人呢？”磨延卓沒有使用自己母語，而是用漢語流利的問道。
“大人他睡下了。晚膳剛用過。”青年揚了揚手中的食盒。
磨延卓奪過食盒檢查，看見菜品幾乎都沒動過，緊張的問道。
“怎麼才吃那麼點，他可是身體不適？”
“可汗不必太擔心。大人今天去祭青塚了，可能是累了吧。”青年仍然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不行，我不放心，我得進去看看。”磨延卓不會因為青年一句話而放心的，那人在他內心的分量這人根本不懂。
“且慢。”
磨延卓說完，正想快步走進氈帳，卻被青年上前正好攔著，這個青年眼睛長得特別小，五官看著也不怎麼順眼，但不知為何當他認真的看著別人時，總有一種特殊的氣勢，青年語氣依然是恭敬的，隻是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麼客氣，
“可汗，留步。大人是大唐的使臣，可汗應注意邦交禮儀。”
“走開。注意禮儀的話，我允許你一直站在這裏，但敢阻我見他，我馬上就能讓你從這個世上消失。”
不過要論不客氣，整個回紇沒有人比他更懂不客氣了，否則怎麼可能打敗那麼多的叔伯兄弟坐穩這個可汗之位。果然此話一出，青年雖然不情願，但也欠身邊退到一旁，邊說道，
“可漢請便，錦書會一直站在這裏。並非有心冒犯，而是大人他今天的確是受累了，請可汗見諒。”
磨延卓的凶狠隻是用於擋他道的人，既然如今這小子知好歹了，他也不至於要跟一個侍從計較，嗯了一聲算是答話，隨後深呼吸一口走進了氈帳。
氈帳內隻剩門邊的一盞油燈還亮著，已無其他燈火了看來他是真的就寢了。這氈帳除了厚重的地毯外，所有家具器具全都是幾個月前磨延卓命人從長安定製的，就因為知道他要來，怕他住不慣這裏的氈帳。可都怪外麵那個叫錦書臭小子那這家夥自己喜歡熏香了，還教唆他一起熏，點的還是自己最聞不慣的龍涎香，這玩意就隻要點過一次，氣味沒個一年半載都不會散，搞得自己每次進這氈帳都得捂著口鼻，如果不是知道那小子是廣平王的人，自己早就將他綁起來押回中原。。。。。。。
穿過主人讀書寫字用的書架和書案，在一道絲綢屏風後他看到了榻上那個心心念念的人了。他提起長槍，盡量將腳步放輕的走到那個熟睡的人身邊，這人即使睡覺懷裏都一定是抱著劍的，這個世道到底對純陽宮做了什麼？怎麼他們這些修道之人感覺還比自己這個行伍出身的人都要警惕？然後，這人臉撇到一邊，長發淩亂的散落在雪白的毛毯上和他那修長雪白的頸項上，身上的被褥被踢開大半，露出素色的袍子之下單薄肩膀和整條手臂，可見這人平時愛鬧騰，連睡覺都不老實，唉，明明已經是不惑之年的人了，可他到身上仍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的。磨延卓起來給他拉好被子，卻聽到他一句小聲的夢囈。
“說好的。。。。。。。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
磨延卓聽罷眼裏閃過一絲怨毒，但還是把被子給他蓋了。磨延卓沉默的坐回到陰影處，看著月光之下斯人秀美側臉，靜靜的回憶著有關這個人的一切。
記得那一年西湖邊上聽說書，那是自己第一次遇見他。他使著輕功闖進了人堆裏，似乎在躲著別人的追殺，然後看見自己一身的胡服站在角落與那兒的人格格不入，便開玩笑的說如果自己肯跟他交換衣服，他就請自己喝酒。那時的自己把玩笑話當真了，還真的耿直的把衣服都脫了給他，而他似乎也驚訝於這個胡人的耿直，愣了愣，隨後便對自己粲然一笑。。。。。一雙帶著笑意的明眸簡直堪比天上的星辰，這個笑容直到如今想起仍讓自己心動不已。。。。。。。也許是長生天的恩澤，沒想到自己準備回回紇即位之時還能再見到他，而他居然還是為了救自己而來的，當時別提有多開心了，自己想都不想就跟他表白了，卻被他冷冷的拒絕了，他說他已經有情緣了，他很愛他，不會。。。。。絕不會再離開他。。。。。。
想到這，磨延卓眼中又出現了剛剛的怨毒之色，即便藏在陰影之中仍讓人不寒而栗。他俯身靠近那個依舊在睡夢中的人，手輕輕撚起那人一縷秀發吻下去，繼而是頸項，和唇。。。。。。。。
心中想的卻是，我能讓你來到我身邊，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能從我身邊搶走你，大唐皇帝不能，你那個所謂情緣就更不能了。你是我的，也隻能是我的。我不要你的三年，我要的是你生生世世。。。。。。。。。
“父汗。巫師說長生天有異像，估計是富貴城裏某位夫人要生產了。。。。。。”
“嘖。偏偏是這個時候。”
“那不然呢？難道讓你把貧道吃幹抹淨了他才叫嗎？富貴兒，你小子最好給貧道老實點。這個距離，隻要貧道使勁，流離讓你兒子提早即位也是妥妥的。”
作者閑話：
祝大家中秋國慶快樂。真的不是我懶而是放假前的社畜，你們懂的吧。之後我會盡量多點更的，關於回紇可汗，曆史上叫磨延啜，而我這裏磨延卓，不是錯別字，而是這樣好記點。至於那個三年之後又三年的道長，我不說大家估計也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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