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主題雨章  雨落風雲起——君離憂

章節字數:5124  更新時間:08-07-05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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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他們撿回來的時候,繈褓邊有張字條,撿他們回來的常叔以前是個落地秀才,所以認得上頭的幾個字——雨落風雲起。於是他們一個是雨落,另一個是風雲,當然,叫了雨落的人就成了哥哥。名字很有氣勢,和他們的職業一點也聯係不到一塊兒,所以他們倆通常是被喚作小雨和風子,就像常叔的兒子常林尚被叫做小尚子,而叫小春的丫頭原名是映春。

    好餓。風子踩著虛浮的步子,一高一低地堅難地往前挪,浮腫的眼帶著祈求地瞅著路邊的包子鋪,垂涎地咽了咽泛出舌根的口水。

    “臭叫花子,給老娘死遠點!”“包子大嬸”隨手撈起一塊磚頭,向他砸了過來。包子大嬸用力過猛,以致整個鋪子被她肥大的身射壓迫得顫了二顫,險些掉下二個包子,惱得包子大嬸又低聲咒罵了二句。

    來不及躲避,磚頭狠狠地撞向風雲的腦袋,他跌到了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有血滴在手背上。

    一個大姑娘買了幾個包子,看到他垂涎的視線,忍住厭惡拿起來一個。

    風子的眼亮了亮,他瞧著大姑娘把包子扔給了一邊栓著的大狗,馬上撲上去搶狗嘴裏的包子。這隻狗其實也很可憐,它的主人已經好幾天沒給它吃食的,大概打算把它給活活餓死。狗雖然可憐,但哥哥……但小雨……也已經好幾日沒吃了,小雨的傷口已經開始“變壞”了,再不吃東西一定會死的。而且,他如果搶不過這隻狗,八成也會被它當吃食給咬死……如果他死了,小雨怎麼辦?

    他一直在地上和大狗撕打,整個腦袋昏昏漲漲,他隱約瞧見周圍似乎圍了些人,發出嘻哈的笑聲,觀看著這場“人狗大戰”。

    風子贏了,他一把將包子揣進懷裏就地一滾,滾出了大狗的活動範圍。透過被血模糊了的眼,他看到圍觀的人發出不屑或嘻噓的聲音失望地散去了。還好,他的包子沒事,小雨今天有東西吃了。

    “哥哥餓了吧?”小小的女孩子站到他的麵前。“小雪把桂花糕給你吃!”

    他咧開嘴一笑,擔心對方反悔地將桂花糕給一把抓過。沒有留神,髒兮兮的手背擦過對方的衣裳,血也濺上了幾滴。看到漂亮的新衣裳一下變得這麼“醜”,女孩嘴一扁就哭了出來。好孩的哭聲引來了大人,美麗的少婦一眼瞟見乞丐懷裏的桂花糕就認定是乞丐搶了小雪的糕點,氣不打一處兒來地喚過家丁“教育”這個沒有教養的孩子。

    感覺有什麼東西“打”中自己,然後就有了熟悉的騰空感覺,緊接著後背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如果他的感覺沒有錯,“打”他的東西是叫做“鞋”。聽小八說這東西可以保護腳,如果小雨也有一“個”的話,那個腿會不會好起來?

    風子緊緊護著懷裏的東西,蜷著身子任他們踢打。以前的經驗告訴他,反抗隻會招來更大的傷害,例職小雨。而且,反抗的話這些叫做“點心”的東西會“破掉”的,他得拿它回去給小雨吃才成。

    風子搖搖晃晃地回到破廟的時候,太陽已經躲到了山的後頭。

    “小雨!小雨!”風子穿過眾多同伴擠到佛像旁的角落,獻寶一樣把被自己的體溫後得有些融了的點心和包子遞上去。躺上薄薄稻草堆上的,是個瘦弱得幾乎隻剩下皮包骨的少年——事實上這裏的孩子們多半如此,少年的身上有腐敗的味道,這種味道引來了好些蚊蠅在他的身邊亂飛,怎麼也趕不走。

    少年艱難地轉動頭部,露出慘淡的笑。“風子,你回來了嗬……傷、怎麼……怎麼回事?誰又……哥幫你、回去……”

    “沒事沒事,小雨你看我已經好了!血沒流了!”看見小雨又開始咳起來,風子慌忙擺手。他的手裏本來捧著的吃食,這一擺手它們就全掉在了地上,他又忙伸手去撿。桂花糕本來就易碎,被他緊緊揣著跑了那麼久已經碎得差不多了,這麼一摔當然全成了粉末。

    視線跟著髒兮兮的手落到地上,他發現小雨身體下麵的草比他早上離開破廟的時候少了好多,馬上跳了起來,幹啞的聲音極盡全力地大聲吼,“誰搶了小雨的床!”

    不會有人答話的,所有的乞兒都龜縮在自己的“地盤”,一聲不吭,就算有瞧向二個少年這邊的,瞧的也是落到地上的、可以填饑的食物,瞅瞅他們垂涎的模樣就知道了。

    發覺有人在扯自己,風子低頭發現是小雨,立刻蹲下來。“小雨,誰搶了你的床?我去給你搶回來!”

    “沒、事……新來了、二個小……孩……”小雨努力地把擠壓在嗓子裏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吐出來,想讓弟弟放心。“讓、大家一人……分、了……一些……去……”

    小雨總是這麼好心。風雲悶悶地捧起地上的食物放在小雨的嘴旁邊,看著小雨一口一口葉吃下去。小雨問他吃了沒有,他嗬嗬笑著說小雨沒見隻有這麼一點兒麼?其他的全進了他的肚子了。食物不是這麼容易就可以得來的,風子看到了小雨眼睛裏的疑惑,但小雨還是吃下了他討來的東西,這證明他的說謊本事又進步了。

    風子有點內疚,也有點開心。內疚他又對小雨說了謊,開心他總算可以為小雨做點事了。在小雨受傷前一起是小雨在照顧他,他一點兒用也沒有,隻會給小雨添麻煩……

    小雨吃了一些就再不肯下嘴了,很難受的樣子。

    “風子,你可不可以去看看小春姊?她都已經好幾天沒有動過了……”小八用有些顫抖的手指了指另一個角落。

    小春已經死了,掀開小春身上蓋著的破布的時候,有白色的小東西從破布上掉下去。小八叫了一聲,這東西他們經常見到,白米一樣大的小白蟲、它是蒼蠅的幼崽,有什麼東西壞掉了第一個跑來的就是它們!難怪最近廟裏的蒼蠅多了那麼多……

    風子忍不住瞅了瞅小雨,小雨不會也變成這對對吧?

    有水落在小春的身上,風子看了一眼破敗的紙窗,屋外已經開始下十。破廟裏的人更是蜷緊了身子,如果不小心,下一個死的就是他們了。悲涼的氣氛籠罩了整個破廟,每個人都聞到了腐壞的味道,這各味道也許來自屍體身上、也許來自身邊的人身上、更可能來自他們自己的身上。惶恐,不安。

    “……春……埋了、會……生瘟……疫”

    瘟疫,這是他們這些流民最害怕的東西。如果被懷疑生了瘟疫,這廟裏的所有人就都別想活命了,會被所謂的“青天父母官”給活活燒死!

    聽小雨的話把小春給埋了,風子拔腿就去找大夫。聽說吉慶街來了位新大夫,也許這個新大夫會願意聽他說話、願意去他們住的小破裏呢?常叔說這世上的好人還是比較多的,風雲也深信這一點。就像把他們撿回來的常叔是好人、小雨是好人、今天遇到的那個穿著漂亮衣裳的女孩子是好人……無論什麼事,都要去試試才知道不是麼?

    雨下得很大,可以避雨的地方都站著人,以從前的慣例看來,風子若是靠近點點一定會被砸出來,所以他不敢進去,隻能沒命地跑。

    大夫出診去了,仆童一邊拿著掃帚趕他一邊嫌惡地告訴他。

    仆童說風子身上很髒,是即使是瑞大的雨也洗不幹淨的那種低下的肮髒。所以風子不可以呆在醫館裏弄髒了地板,也不可以丫在屋簷下嚇跑了病人,更不能立在醫館附近讓天上的財神以為醫館見死不救。所以風子隻能遠遠地躲著等大夫回來。

    大夫終於回來了,風子喇著嘴衝出來。大夫是同一位衣著寶貴的人一起回來的,見到他的當場就惱得命令仆童把他給趕走。

    回到廟裏,風子看到有水一滴滴地落在小雨的身上。風子忙給小雨挪了挪了地方,盡可能地將小雨的身體往沒有雨的地方挪。小雨的額頭很燙,像剛也籠的包子一樣燙,身體卻相反地很冷,冷得溫度如果再低些就和不久前抬出去埋了的小春一樣了。外麵是黑沉沉的,到了明天雨也許就會停的吧?明天天亮之後,大陽會升起來,雨也不會再落下來對吧?

    小雨旁邊的吃食不見了,風子喜得一晚都在傻傻地笑。他沒有看到另一頭小八委屈的神情,也沒有看到另二個年紀稍大的“新來的孩子”嘴角的糕點屑。

    天亮了,但太陽沒有升起來,隻有雨還有不停地下。

    小雨的額頭燙得越來越厲害了,風雲背著小雨敲開了一家又一家醫館的門,他希望那些大夫能夠看在小雨病重的份上救救小雨,但是那一扇又一扇的門一次次地在他有麵前合上,一次又一次地將滿懷希望的瞳眸阻隔在外。風子的手掌拍打著那些門,絕望地哭喊與祈求。

    一扇門終於瑞度打開,風子欣喜地帶著小雨撲上去,卻看到大夫是走向停在外頭的轎子。無論怎麼說,隻要見著了大夫就會有希望的!沾滿泥水的手掌抓向了大壓倒的袍衣,大夫停住的腳步。大夫一把抓起伏在風子背上的小雨,將瘦弱的小雨狠狠地擲了出去,然後看著風子像追逐骨頭的餓狗一樣衝過去,樂得哈哈大笑。

    其實大夫的心裏也是怕的,大夫本來隻是準備嚇嚇這個弄髒了自己衣服的少年,卻沒想自己抓起的那另一個少年竟然是那樣地輕,一下就鬆脫了自己的手飛了出去。為了掩示尷尬,大夫哈哈大笑,笑聲在接觸到少年含著悲憤的眼時停住,忽然沒辦法與這樣一雙清明的眼對視。於是大夫歎子口氣,“那孩子得的是破傷風,這城裏的大夫沒人治得了……你若不想他死得更快的話還是帶他回去好生調養、能拖得了多久是多久吧!”

    話一說完,大夫就上了轎子到大戶人家出診去了,沒再看因這購買句話怔住了的少年。大夫忘了,一個乞兒又可以打哪弄來調養的藥物或食物?

    風子背著小雨回到破廟,就像小雨受傷前背他的一樣。

    他不想當哥哥了,他寧願做回以前那個被小雨照顧的風子,至少那個時候的小雨是會蹦會跳的。為什麼那天他想不服氣小雨是哥哥地到處跑呢?不跑就不儈遇到那個掉進陷井裏爬不上來的公子哥了,小雨就不會心軟去救那個公子哥、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風……子……”昏迷的的小雨醒了過來,也許是因為滴在臉的的溫熱眼淚。“不、哭……嗬……風……”

    破傷風是治不好的,小尚子也是這麼死的……

    小雨再次由昏睡中醒來時,是被小八給搖醒的。小八哭喪著臉,嗚嗚地往下掉著豆子。

    小八說都怪他昨兒嘴臭,怎麼就和那二個新來的說風子哥是怎麼怎麼厲害……風子哥一出去,那倆個人也跟著出去了……

    那二個新來的,曾經殺過人的。

    小雨也慌了,啞著嗓子抓著小八的破衣裳,讓小八帶他過去。

    二個半大的少年跌跌撞撞地穿過市集,濃重的腐臭味即使再大的雨也無法衝散,打著傘的行人咒罵著避到路邊,八不得腐臭的來源早些過去。也有人跟著他們,是一群孩子。他們捏著一把石子竄動在這家與那家的屋簷下,當某一顆石子砸中二個乞兒其中之一的時候,其他的孩子們就會發出歡呼聲,然後不服氣有人比自己扔著準,更加賣力地投石子。有孩子一顆也沒投中,不滿地將一大把石子兒盡數扔了出去,這下中了好幾顆,他大聲笑著跳了起來。

    “走開、快走開!”小八氣急敗壞地吼叫,換來的是更加猛烈的石子雨。

    大人們有的像是沒看見似地與旁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有的投來厭惡的眼神,那個屠戶更是張狂地笑。

    街口的乞兒小李子說風子去了城西。

    小八被飛至的石子兒打中了額頭一側,聽說這裏有個穴位,打中會死。小八沒有死,隻是昏迷了過去,小雨把小八交給小李子,一個人扶著牆角往城西趕。

    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小雨的膝蓋與手肘都淌著血,到最後實在站不起來,他索性用爬的。手臂上,血肉模糊。

    趕到的時候,風子正被一個乞丐踢飛,重重地摔在地上。拳腳無眼,它們帶著犀利的風一下比一下狠地落在風子的身上,打得風子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住手!風——”小雨的話也沒有說完嘴就被迫合起,牙齒咬上了自己的舌尖,硬生生將後頭的話給咬了回去。對方踹上了小雨的下巴,輕而易舉就將小雨給踹了出去。

    對方嗤笑,站都站不起來還有本事來救人?

    一般在故事到了這裏應該都會有奇跡發生,男主角眼見親人被打,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讓他陡然站了起來,一拳頭猛得揮向對手。

    但沒有奇跡,你不可以指望一個幾日沒有吃過東西的幼小少年還有力氣反擊,更不可以指望一個路都走不了的病人可以忽然站起來。

    雨越下越大,好像天上的雨神將整缸的雨水都給潑了下來。

    某棵樹下,雨穿過稀疏地枝葉打在二個少年身上。

    小雨收緊了虛軟手臂,將頭埋進風子的肩窩,低聲嗚咽。地上是大片的紅,已經被雨水衝得很淡,也許不久之後就會不再存在。就像他們這二個無關緊要的人是麼?像他們這樣的乞丐,少了一個二個也不會有人在意對吧?存在沒有任何意義,死去也無人留意……

    他們真的就想這麼死了嗎?

    不想就這麼死去,神啊,至少請你救救風子……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話。

    “需要我救你麼?”

    一個人持著一把傘,站在他的麵前。

    “誰……”小雨睜著茫然的眼。

    “一個龍套罷了,你隻要知道我是大夫就行了。”

    小雨有臉上的輕微的舒展,原來神真的存在……

    “你叫什麼?”

    “……雨、雨落……”

    “這個‘雨落’?”神秘的龍套角色指著大雨傾盆的天空,“他呢?”

    “風……雲……救他、求……”

    神秘龍套撇撇嘴,他還風雲雄霸天下呢!一個乞丐叫這麼有氣勢的名字幹什麼?這不是侮辱他心目中的聶風和步驚雲麼?

    “我一天隻救一個人,”他滿不在乎地說,“先救你還是救他我還沒想好。”

    一天隻救一個人,剩下的那個人到了明日已經沒救了。

    隻救一個人麼?那如果傷者隻有一個人,就沒得選了吧?

    奇跡總是在人們並不希望發生的時候發生,就像現在。

    不知哪來的力量讓小雨撐起自己的身子,他的腦袋重重地叩在樹旁的石頭上,血染紅了整塊石頭。

    傷者隻有一個,因為另一個死了。

    雨落風雲起,原來一個名字也可以決定命運的嗬……

    (近期一直在改風格,這篇嘛……本來打算用盡可能通俗的語言,四字的成語詞語什麼的全都不用……可MS到後來還是堅持不住了……看來這種文風不適合憂,繼續換下種!

    另,再次撒花,慶祝憂總算又寫完了一篇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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