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292 更新時間：19-09-23 18:54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無儔聽見遠處傳來陣陣的呼喊聲。他抬頭望去，隻見依稀薄霧中，火光晃動。無儔知道大家趕來救援，立刻輕輕地搖了搖韓婉瑜的胳膊。韓婉瑜睡眼朦朧，迷迷糊糊，有氣無力地問道：“怎麼啦，師弟？”“師姐，師父派人來營救我們啦，你看。”他邊說著邊伸手指向遠處的火光。韓婉瑜揉了揉眼睛，頓時清晰了很多。兩人立即站了起來，搖手呐喊，不一會便被眾人聞聲尋到。眾人將他倆帶回北嶽顛府後，韓嘯成並沒有當即喚他們前來。韓嘯成知道他倆經過一夜的折騰，定然疲憊至極，虛弱無力。他吩咐門人備好吃食，讓二人先行進食，沐浴休息。無儔填飽肚子後便倒頭呼呼大睡，酣然入夢。
第二日正午，無儔才漸漸蘇醒。他扭腰展身，眼睛眯成一條縫，環視著四周。忽見二師兄靜坐身前，癡癡地望著牆角，若有所思。“咳咳，二師兄，你怎麼在這裏？”無儔揉了揉揉眼睛。韓伏蠻猝然緩過心神，微笑著轉過頭來，刮了下無儔的小鼻子：“我來看看你，是不是被惡鬼奪走了七魄？”無儔低頭看了看胸前，先是翹起左臂，接著晃動右臂，繼而轉身趴在床榻上，又揚了揚腿：“沒有啊，都能動呢，全聽我的指揮呢！”韓伏蠻撫摸著無儔的頭調戲道：“如果能動的話，趕緊叩拜老天爺。你小子運氣真好，擅闖梟魂淵，竟然還能活著回來！”“二師兄，我保證下次不會再去了。”無儔悶頭低語，食指伸出四指蜷縮指尖反複輕觸。“哼~還敢說下次。你可知道那梟魂淵為何是我天雲禁地嗎？”韓伏蠻用食指敲了一下他的小腦袋。無儔可憐巴巴地眨著眼睛，搖頭表示不知。“梟魂淵是天雲秘境中最為凶險的一處，淵內常年濃霧彌漫，老樹藤根，盤根錯節，混亂不堪，無路可循，常遇‘鬼打牆’，直至精疲力竭，也難以走出。一旦深入，險峻地勢，毒蟲鳥獸，腐屍瘴氣。無論你攤上哪一樣，都會必死無疑。”韓伏蠻措辭嚴厲，分明有警示的意味。“奧，原來是這樣啊！”無儔終於明白自己的遭遇，他突然又問道：“師姐呢？他怎麼樣了？還好嗎？”“沒想到你年紀輕輕，膽子卻大得很呦！小師妹早就把她所經曆的一切，包括你是如何保護她，照料她的事說給大家聽了。按理說，你這個年紀的孩子，遇到梟魂淵的情景，早該嚇得尿褲子哇哇大哭了。可你卻超乎常人的冷靜和勇敢，實屬難得啊！”一次又一次的事件使得韓伏蠻對眼前的這位小師弟越發的喜愛。“其實我當時也是很恐懼的，不過我是師姐唯一的依靠，又是男子漢，當然要保護好她啦。”無儔尷尬地撓撓頭。“你做的很好。師兄為你的勇敢和擔當而自豪，男孩子就當如此！”韓伏蠻說著順勢扭頭看向窗外，他知道現在已經不早了，忙轉回頭對無儔講道：“時辰不早了，快整理一下，咱們一起一起去北院吃飯。”無儔點頭允諾，跟隨著師兄向北院走去。
一炷香後，韓伏蠻帶著無儔走到正廳，眾人圍在桌前，等候他們的到來。無儔踏入廳內，看見師父坐在餐桌正北，隨即跪地認錯：“弟子觸犯門規，罪孽深重，請師傅責罰。”韓嘯成見此情景，原本平靜祥和的臉上，頓時肅穆莊重：“你擅闖天雲禁地，理應遭受重罰。但為師念你年紀尚小，初登天雲，不曉門規，這次便原諒你了。切記，以後莫要再犯！”說完，他臉色恢複平靜，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起來吧，無儔，快坐過來吃飯了，一會兒飯菜涼了。”冷慕雲柔聲喚道。韓婉瑜見父親麵色舒緩，立刻躥下椅子，衝到無儔身旁，將他扶起，拽到身旁坐下。她夾起一大塊魚肉，放到無儔的碗裏：“為了感謝你對我的照顧，來，師姐獎勵你鳳尾鱔！快吃吧，趁熱，味兒可鮮了呢！”無儔捧起碗大口朵頤。他好久都沒有這種家的感覺了，竟不知不覺地竟然熱淚盈眶。一旁的韓婉瑜不知何故，忙拿出手帕擦拭無儔的淚水：“無儔，你怎麼哭啦？梟魂淵那麼恐怖你都沒哭。”韓嘯成也是甚為不解，遂猜測著：“無儔，是飯菜不可口還是有什麼傷心事，盡管說出來。”無儔搖了搖頭，哽咽地說：“飯菜很好吃，師姐的魚肉也很鮮嫩。隻是，自從娘走後，我背井離鄉，孤單一人，四處漂泊，受盡白眼。每天忍饑挨餓，有幸能吃得到上頓，下頓可能就沒了著落。到了晚上沒有住處，便躲在荒廟或石碓裏，沒有被子蓋，就拿茅草遮著。像我這類流落荒野無家可歸的人很多都慘死了，我雖僥存活卻依舊沒著沒落。幸虧師父收我為徒，帶我到天雲，讓我吃得飽睡得暖。我也感激師娘和師兄師姐把我當成家人般看待，體貼照顧。我好像又有了親人一樣，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一時沒忍住，眼淚就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眾人聽後，眼眶無不殷紅。韓嘯成也不例外，心裏一陣酸楚，安慰道：“無儔，你放心。以後，你再孤苦漂泊，也不必風餐露宿，更不會任人欺淩，天雲就是你的家。師父師娘就是你的爹娘，師兄師姐就是你的兄姊，天雲門就是你的依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就和大家說，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其他人紛紛附和。“嗯。”無儔感到無比幸福，他珍惜眼前的一切，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親情更重要了。眾人餐完畢，韓嘯成吩咐大家各自散去，他則帶著無儔向虎嘯台走去。
不一會兒，無儔便隨著師父走到了虎嘯台。虎嘯台山體宛如被攔腰橫切，狀若鏡麵。石台平坦遼闊，邊緣築有石欄，足可容納近萬人。台外雲霧繚繞，浩浩蕩蕩，一望無際，堪屬壯闊。整個石台僅在東北角植有一顆年逾半百的梧桐古樹，古樹枝繁葉茂，如擎天的雲蘑，高大聳立。韓嘯成指著梧桐古樹，說道：“無儔，你要記住。從今日起，無論寒暑，卯時上龍泉觀打水，辰時在北嶽顛府讀書識字，未時至酉時上翠屏峰砍柴，巳、午、戌三個時辰除了吃飯，都要到這棵樹下習練武功。知道了嗎？”“弟子記住了！”無儔回複。“從今日起，三個月之內你隻需要練習紮馬步。三個月後我會傳授你一些壓肩、甩腰、劈叉、踢腿等簡單的基本功夫。半年之後，我會傳授你一些初級的連貫招式。一年之後，我會教你一些通用的拳法、腳法。這期間，你四師兄和五師兄也會陪你一起在這裏練功習武，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隨時詢問他們。”韓嘯成吩咐道。“弟子謹遵師命！”無儔抱拳作禮。“這期間你必會又苦又累，甚至會有些吃不消，但是你不得偷懶，不得停歇。須知練武講究勤奮上進，一朝鬆懈，前功盡棄。你懂了嗎？”韓嘯語氣更加嚴肅。“弟子一定不負師父厚望，勤加苦練。對了，師父，師姐不用練功嗎？”無儔想了想也隻有師姐與他年齡相仿。“你師姐畢竟是個女孩子，我命她每天練功一個時辰，已然足夠。你卻不同，你是男孩子，以後闖蕩江湖，難免腥風血雨，想要安身立命，現在就要多下苦功夫。”韓嘯成解釋著。無儔默默的點點頭。“既然你已知曉，現在拿上籮筐趕緊去翠屏峰砍柴吧！”韓嘯背過雙手。無仇點頭允諾後，徑直向翠屏峰奔去。韓嘯成看著無儔的身影，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也！”隨即轉身離開。
兩年後，韓嘯成再次站到虎嘯台同樣的位置，他看見無儔認真地在樹下練習拳法，喚道：“無儔，你且過來，為師有話與你講。”無儔跑到師父身旁，躬身行禮：“師父！”“無儔，我見你拳腳功夫練得也算純熟了。從今日起，我要傳授你天雲門絕技十七路峒魂法，但此法需要配以兵刃，你速速隨我去絳宵殿。”無儔應諾，跟隨師父離開。
兩人行走了大約兩個時辰，終於抵達絳宵殿。絳宵殿金碧輝煌，雄偉壯麗。殿頂琉璃金瓦如鷹隼展翅般鋪就而成，四角高高翹起，如展翅欲高飛的玉燕，惟妙惟肖。漆紅色拱門洞開，門上懸掛金絲楠木牌匾，匾上龍飛鳳舞地揮毫著三個大字‘絳宵殿’，氣勢非凡。殿外皆漢白玉所飾，延伸出三條石階，石階狀如龍尾。石階之間豎有扶欄，扶欄上雕塑著‘狻猊’。扶欄之間雕刻著石圖，石圖上描繪著‘貔貅’，巧奪天工。石階西南角臥有一獸，乃是‘贔屭’，贔屭背負一碑，挺拔高聳。石碑正麵雕刻‘蘇武牧羊’之圖，背麵鐫刻一詩，選自李商隱，為七律《蘇武牧羊》‘守節明身十九年，孤身戍外絮飛天。持旄北海茹冰雪，放牧胡疆沐塞煙。藐視利迷神自若，笑看威逼氣正然。雁鴻尺素飄林苑，雲上壟邊咒逝川。’殿內一色青磚覆蓋，水平無痕，無可挑剔。六根金柱直抵橫梁，色彩鮮豔欲滴，柱上龍鳳攀附而上，雕梁畫棟。紫檀桌椅，陳列期間，清香四溢。四壁之上，妙筆丹青，躍然紙上。整個絳宵殿峻宇雕牆，極盡奢華。
韓嘯成帶著無儔穿越內殿走到武庫，隻見十八般武器，各有千秋。霹靂錘、混元錘、博浪錘、甕金錘、銅瓜錘、梅花錘，宣花斧、魚尾斧、峨嵋斧、鳳頭斧、開山斧、震天斧，乾坤劍、鴛鴦劍、龍鳳劍、七星劍、朝暮劍、太極劍，等等各式武器，數不勝數。韓嘯成開口曰：“無儔，武庫之內，所有武器，任你隨意挑選一對，作為貼身利刃。”“師父，為什麼這裏所有的武器都是成雙成對的，沒有單兵利刃啊？”無儔疑惑地問道。“因為天雲門武功以十七路峒魂法為根基，所以必須配備雙刃。”韓嘯成解釋道。‘哦’無儔回應一聲，便在庫內開始搜索。他一會兒拎起這個雙槍掂量掂量，一會兒拔出雙劍晃動兩下，再一會抽出雙戟舞動一番，但是始終沒有稱心如意的。過了許久，他將目光盯向牆角的一對雙刀。雙刀喚作‘環首雁翎刀’，刀柄尾端鑄有龍雀大環，乃鎏金材質。刀把鑲有天蠶雪絲縫製的鱷皮，刀柄前端配有刀鐔，亦為鎏金所鑄，狀若龍頭。刀鞘取自水牛皮，套上嵌製銅首，乃馬鹿也。無儔拔出寶刀，鋒芒畢露，寒光凜凜，凝若冰霜。刀身挺直，長逾一米，小拇指般橫寬，刀鋒近尖處上翹，刀背刀口皆開刃，鋒刃略鈍。無儔揮舞兩下，甚為喜歡，叫道：“師父，找到了，我就要這個。”韓嘯成走上前來，定睛一視，微笑著說：“無儔，好眼力啊！這對長刀乃是北魏皇帝拓跋燾禦駕親征時所用的兵刃，因頻繁征戰，砍殺過度，寶刀斷裂。後世能工巧匠參照唐代吳道子繪製的著名壁畫《地獄變相圖》，再融合環首刀的優點，以隕鐵為材料，重鑄劍身，遂得再生。此刀質地堅韌，削鐵如泥，是我天雲武庫中為數不多的幾件絕品。今天為師就把他當做禮物，送給你啦。”“多謝師父！”無儔喜不自勝，如獲至寶，不忍離開寶刀半分。
韓嘯成有帶著無儔走到藏書室，抽出一本薄薄地武學秘籍，交到無儔手中，說道：“這本書是天雲門的內功心法，你需要好好參透，對你提升修為，大有裨益。以後你不必再上山砍柴，午後獨自去碧波潭，參悟心法吧。”“好的。師父，我有一事不明，內功心法難道不能教授，隻得自己參悟嗎？”無儔問道。“當然不是，內功心法自然也能傳授。不過為師認為心法不同於武功，他人傳授，其效減半。若是你自己慢慢領悟，參透其中奧秘，融會貫通，則可事半功倍。兩者不能相提並論啊！”無儔又問道：“師父，那你是自己參透的嗎？”韓嘯成點了點頭。韓嘯成再次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傳授你刀法之後，你若能在兩年之內，熟練運用，並參透天雲心法。屆時我會再給你一本調節氣息的心法，同時再傳授你蓄積真氣的秘訣。”“是，師父，弟子知道了。”無儔爽快地答道。
無儔日夜苦練，聰明勤奮，僅僅用了一年，便參透了天雲內功心法，熟練地使用‘劫謁刀法’。韓嘯成大喜過望，遂將天雲調息心法秘籍交給了他，又傳授他蓄積真氣之法。兩年之後，韓嘯成看時機已然成熟，便將自己的成名絕技‘碎雲掌’也傳授給無儔。此後韓嘯成又將自己首創的‘犀角功’傳授給無儔，此乃肘蓋功夫，著重強調寸勁。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又過了一年，即953年二月，曾經的瘦骨嶙峋的孩童，如今已成為風度翩翩地健碩少年。由於天雲門夥食優越，加之無儔每日勤加練習，不知不覺中他已有近七尺身高。再過幾日，便是天雲門五年一次的盛典‘比武奪魁’。上屆時，無儔尚且年幼，沒有機會參加。這次韓嘯成點名讓無儔出戰，無儔苦練七載，也想趁機試試自己的斤兩，此次盛典無疑是檢驗他努力成果的一次良機。他翹首以待，期盼自己不會讓師父失望。而此次麵對他的分別是五師兄韓蕩寇及大師兄韓破奴。
二月十五，天雲門上人山人海，旌旗飄揚，聲勢浩大。天雲門除了絳宵殿和天雲秘境防守的弟子，其餘所有人員齊聚虎嘯台，連五年前遠嫁風波穀的五師叔韓漫如都如期而至，一覽天雲新輩風采。虎嘯台東西南北中各設一擂，大師伯翁驛琨占東麵，二師伯史鬃雲占西麵，四師叔高德昭占南麵，掌門韓嘯成占北麵。四位座下各出六人，參加比賽。韓伏蠻、韓擒胡、韓踏虜分別加入其他三位座下角逐。其他三座各出一人，進入掌門座下參與角逐。賽製采用車輪淘汰製，抽簽定序，最終勝出者晉級。唯一特殊之處在於，掌門座下三位弟子先行角逐，接著後入三座弟子再行角逐，兩組勝出者，再爭奪晉級名額。在眾人的歡呼聲中，無儔跳上擂台。站在他對麵的便是五師兄韓蕩寇。韓蕩寇雙手交叉，抱於胸前，昂昂不動，一副傲氣滿滿的姿態。他看到無儔登上擂台，揚聲道：“小師弟，為兄年長你六歲，比你多學了八年功夫。我若使出全力，旁人必然笑話我以大欺小。好吧，為兄就讓你三分。你大可拚盡全力，或許尚有一搏。”無儔拱手作禮，一如往常：“師弟自不量力，向師兄鬥膽討教幾招，失禮了！”無儔話雖如此，心中卻這樣想：五師兄雖與我並無仇恨，可竟然如此輕視於我，今日一定讓他好看。想當年初來天雲，若不是大師兄阻攔於他，險些被他欺辱。時隔多年，他依舊毫不收斂，傲慢至極，今日我就滅滅他的威風。於是，他暗自調息，凝於丹田。左手撫掌，扣於梁門，上托檀中，推至胸腔，大拇指抵住雲門，小拇指頓擊青靈。右臂伸直，手掌並立。左腿後蹬，右腿彈出，如拋物般劃過半空，順勢墜落，大喝一聲“看掌”，忽而推掌，直逼韓蕩寇。韓蕩寇萬萬沒想到無儔功勢如此靈利，無奈之下，隻得連番後撤，尋求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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