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74 更新時間：20-05-03 00:10
剛開始雨還不算太大，沒一會兒就變得密密麻麻，甚至擋住了前方的視線。鬱鬆言在樹叢裏奔跑，但一直沒找到唐雲深。
“哥你在哪兒！”他大喊著，除了雨聲無人應答。
狂風暴雨下的路變得越來越難走，泥土和石頭被雨水衝刷得到處都是。
鬱鬆言隻顧著四處尋找，沒有留心腳下的藤蔓，一下子被絆倒在地上。尖利的石頭劃破他的手掌，鮮血瞬間與泥土混合在一起。
鬱鬆言撐起身子晃晃悠悠地站起來，隻覺渾身使不上勁，拖著步子走了幾步，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衣服被雨水和泥土浸濕，冰冷地貼著他的身體，頭疼欲裂，耳鳴也越來越厲害，鬱鬆言支撐不住就快要暈厥過去。
“鬆言……鬆言……”
哥？鬱鬆言隱約聽見唐雲深的聲音，用力把眼睛睜開，可麵前一片模糊，什麼人都沒有。
“哥你在哪兒……”他哽咽著，眼淚不受控製地落下來，腦海裏全是唐雲深遠去的背影。
要是當初他沒有逞強來軍訓，唐雲深就不會失蹤。
就和幾年前一樣，要是當初他沒有動手殺人，母親和外婆也不會落到那樣的地步。
都是因為他，連累了所有對他好的人，他就是個累贅，他才是最不該留下來的。
鬱鬆言將頭抵著地麵，雙手深深地陷阱泥土裏，眼裏泛著猩紅，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在地上綻出水花。
當當當……
敲擊聲夾雜在雨中，鬱鬆言猛地把頭抬起來，仔細地聆聽。
當當當……
又是一陣敲擊聲，鬱鬆言布滿血絲的眼裏露出了欣喜，他用盡全力大喊著：“哥！”
唐雲深的手頓在空中，聽到鬱鬆言的聲音立刻回應：“鬆言！我在這兒！”他喊著，加大了用水壺敲擊石頭的力度。
鬱鬆言鬆了口氣，奮力從地上爬起，尋著聲音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最後在一個小山溝前停下。
唐雲深就坐在山溝裏，滿身都是泥和枯葉，左腿直直地伸長，褲子被高高地挽起來，露出肉眼可見的紅腫和淤青。他仰頭向上望，看見鬱鬆言後笑著揮了揮手。
鬱鬆言的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表情有些木訥。“鬆言？”聽唐雲深叫著他的名字，鬱鬆言忍不住地抽噎起來：“哥……我以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看著鬱鬆言哭花了的臉，唐雲深覺得又感動又好笑，“傻瓜，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嘛。”
“嗯。。。。。。”鬱鬆言抹掉臉上的淚，露出紅彤彤的雙眼，他啞著聲音擔憂地問：“哥，你腿怎麼了？”
“沒事兒，嗑石頭上了。”
唐雲深本該很快就回來的，由於小溪位置太偏，他走錯路饒了半天才到，打水時就已經開始下雨了，唐雲深知道叢林中下雨不安全，於是急忙往回趕，一不留神踩在鬆土上，滾落到山溝裏。唐雲深想爬上去，可一站起來左腿就傳來鑽心的痛，就好像赤腳踩在碎玻璃上，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腿受傷了。
“鬆言，你看看上麵有沒有樹藤之類的東西。”
樹藤……鬱鬆言忽然想起剛才絆倒自己的那根藤蔓，連聲回答說：“有有有！哥你等等，我馬上救你出來！”他說著費力地站起身，往剛才的地方跑去。
過了一會兒，鬱鬆言滿手鮮血，拖著長長的樹藤回來，把一頭栓在旁邊的樹幹上，將另一頭扔下來，俯在地上對唐雲深說：“哥！可以了！”
唐雲深把水壺扔上去，雙手撐地單腳站起來，因為左腿不能用力，他隻得靠著雙臂的力量往上攀。
山溝的泥土不停往下塌陷，唐雲深險些掉下去，鬱鬆言伸長手臂抓住他，兩手交握，唐雲深攥著繩子用力翻上來，脫力地坐在地上。
鬱鬆言撲進唐雲深的懷裏，把頭埋進他的頸窩處，聞著熟悉的氣息才安下心來。
“對不起啊！讓你擔心了。”看著鬱鬆言難過的模樣，唐雲深沒忍住，閉上眼，低頭用唇在他的鬢角輕輕一點。
鬱鬆言沒有察覺，吸溜著鼻貼，抬起頭哽咽道：“那你以後不許不讓我跟著。”
軟軟的聲音聽得唐雲深的心都化了，他注視著鬱鬆言的眼睛，伸手抹去他臉上汙泥，柔聲說：“好，哥答應你，以後無論去哪兒都把你帶上。”
雨勢不見小，雷聲閃電不斷交替，唐雲深見天也快黑下來，憂聲道：“我們要快點出去，等到天黑就麻煩了。”
鬱鬆言點頭站起來，抓著唐雲深的手臂往自己的肩上搭：“哥，讓我背你。”
唐雲深勾嘴一笑：“你能行嗎？”
鬱鬆言不語，隻弓著腰讓唐雲深趴在他的背上，咬著牙把唐雲深背起來，顫巍巍的雙腿艱難地向前邁步。
鬱鬆言又瘦又小，唐雲深的塊頭比他大，與其說是鬱鬆言背他，還不如說是他掛在鬱鬆言的身上。唐雲深三番幾次要求下來，都被鬱鬆言拒絕。
起初鬱鬆言一心想將唐雲深救上來，把自己正在發燒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一路上經受太多風吹雨打，感冒的症狀開始變本加厲。
鬱鬆言已經聽不清周圍的聲音，整個腦袋都是暈乎乎的，嘴唇發白，喉嚨幹涸疼痛。
為了讓自己的神誌保持清醒，鬱鬆言把舌頭放在齒間，每當自己快要撐不住時就用力咬一下，濃烈的血腥味在嘴裏蔓延。
饑寒交迫的兩人在叢林裏漫無目的的前行，突然聽見螺旋槳的聲音在上空響起，有人在大喊：“找到了！找到了！”
長梯放下，幾位軍人順著梯子到達地麵。
看著前來營救的人，鬱鬆言止住腳步，這才將唐雲深放開。
“哥，我們得救了。”他說著，身體晃了晃，直接倒在地上暈厥過去。
柔和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床邊，時不時能聞幾聲鳥叫，微風習習，混合著花草的清香沁人心脾。
鬱鬆言緩緩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旁邊放著四五張床，軍綠色的被子折成豆腐塊，整整齊齊的擺在床頭。他盯著天花板愣了會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地。
撐起身子，望向窗外，隻見高泰怒發衝冠，黑著臉不停地罵人。“把腿給我打直了！哪個軍人像你們這樣懶懶散散的！”
“背挺直！都給我站五分鍾！放一次腳加一分鍾！”
“彙報演出沒給我得個第一，我讓你們最後一天沒有好日子過！”
“別的班！去燒烤、去野炊，你們就給我在這裏站軍姿！站到他們回來為止！”
在隊伍的不遠處，唐雲深搬了根凳子坐在那兒，腿上纏著繃帶沒有訓練，一臉愜意地曬著太陽，他寧開一瓶水對高泰說：“教官！天氣熱，喝點水降降火吧！”
高泰一個淩厲的眼神掃過來，衝唐雲深吼著：“別以為你受傷就可以為所欲為！不打報告擅自離隊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起來！缺了隻腳一樣可以訓練！”
唐雲深自認活該，聳聳肩，把瓶子放下單腳跳入隊伍裏，跟他們一樣把腿抬起來，不經意間轉頭，對上鬱鬆言的眼睛。
人群之中，兩人隔窗相望，就那一眼竟生出繾綣的感覺來。
唐雲深歪頭一笑，恰好撞進鬱鬆言的心口，此時此刻，他好像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不自覺地心髒亂跳了。
原來……這就是喜歡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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