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95 更新時間:19-09-23 04:48
使君子自然沒有去什麼茅房,他轉去東舜的內堂,悄悄躍上了屋頂,卻沒想到,那裏已經有一個人。雖然也是蹲在那裏偷聽,但卻仍是月光如水水如君的模樣。
“陌傾城。”使君子用口型向陌白及打招呼,輕手輕腳地移了過去。
陌白及看他一眼,似乎也沒什麼驚訝之情。
屋簷下,果然沒有讓使君子失望,四位門主聚在一起,三位端坐著,一身紫紗的西靈蓁蓁站著,情緒似乎十分激動,“此事絕對與我西靈無關!”
舜虞擺了擺手,開口道:“現下已不是追究此事的時候,那事態,得立刻做決定了。”說完他就看向恒舒和陌德音。
可陌德音和恒舒,統一地沉默著。
舜虞隻得又開口,道:“德音仙君,我知你如今不便插手塵世的事,但此事你若不表態,祭靈一事,我們其他三門也不敢妄下決斷。”
“就沒有其他的解法麼。”陌德音終於開口,聲音帶了一絲疲憊。
“我閱遍古籍,也隻得這一個解法。”舜虞道。
“什麼古籍,載得如此詭法?”恒舒道,他是個不太擅長言辭的人,用語生硬。
舜虞聽了並不惱,他曾和恒舒一同修習過,恒舒天資卓越,輩分在他之上,如今二人雖平起平坐,舜虞對恒舒仍然保有一份尊崇之情。他解釋道:“恒門主,此法確實來自禁術古籍,但因那事本來就非正常事,還望容涵。”
恒舒聽了,不再言語。
舜虞接著唱獨角戲:“三位門主,若是我一家之力能解決之事,我也不會煩擾各位,實在是如今事態緊急,還請各位為蒼生著想,多多體諒。”
靜默一瞬。
“祭靈一事非同小可,東舜門主再容我們考慮幾日吧,或許有旁的良策。”陌德音終於又開口,聲音低沉。
恒舒雖未說話,但點頭認同。
“好,相信各位門主是明事之人,當懂得,此事宜從急,不宜從緩啊。”舜虞苦口婆心,一臉沉痛。
屋內的交談結束,使君子和陌白及從屋頂上默默躍下。
兩人一同走了一路,都各自在想著事,氣氛有些微的凝重。
“我聽得不是太明白。就先來說說這搬運術,那日共移位者五人,距離也不近,這施術之人修為不會低於第三界,且搬運術有時限,不過三刻就會失效。那日四門一同入林,除了西靈,我們都中了術,如此看來,似乎西靈嫌疑最大。”使君子小聲嘀咕著。
“不是西靈。”陌白及說道。
“對,沒錯。雖然她們一門最早退場,看起來好像是最能得利之人,但卻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來這麼一出。相繇雖然險惡,但我總覺得作術之人的目的好像也並不是要我們的性命。”
“嗯。”陌白及點頭。
“那你師父口中的祭靈,又是什麼意思?”使君子問道。
“祭靈,散修為於血肉,自碎成粒,讓靈力盡數為對方所吸。簡單說,就是灰飛煙滅。”陌白及說道。
“那麼,是因為某種原因,要人去祭靈。”使君子漸漸有些明了:“這太平世道,怎會還需用此等邪術?”
“若是一人性命可保千萬人,也可為。”陌白及道。
“嘖嘖,聽起來這祭靈的人選若是不落在小白君頭上,都是可惜的。”使君子皺皺鼻子,道:“反正我是怕死怕得很,可千萬別是我。”
陌白及不答,使君子轉頭看向他,隻見他眉頭緊鎖,若有所思,笑問道,“怎麼,你不願意?”
“隻怕,不願的,不是我們。”陌白及沉聲道。
此句一出,使君子便笑不出來了。這祭靈之選看來與四門弟子脫不開關係,他想到了方才師父良久的沉默,從來都是世人悲逝人,身死隻一瞬,隻是這悲痛和絕望,都留給了別人。
…………
使君子和陌白及聽完了牆角,就各回各處,沒有他話。
第二天天剛剛亮,使君子就翻身起床。這時間他的師兄弟已經去練功了,他剛受傷回來,所以近日無人叫他。使君子打定主意,匆匆收拾了一點行裝,留了一封短箋,以他的腳程,順利的話,來回一日一夜,應該就足夠了。
使君子輕手輕腳地帶上門,一路順利地出了東舜山門。
“君子。”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使君子聞聲後背一僵。
陌白及站在離他一丈處,不知為何換了一身黑衣,卻是悅懌似秋霜,將他的肌膚襯得更加瑩然。
“小白君如此裝束,莫不是和我一樣準備跑路的?”使君子不得已,停下笑問道。
“你知道他在哪兒麼。”陌白及言簡意賅。
“不是吧陌白及,你怎麼知道我要去找什麼。”使君子揉了揉額角。
“你又為何要去找他?”陌白及明知故問道。
“這不是以防萬一嘛。你說萬一要是得我去祭靈,我這父母之仇還怎麼報呀。”使君子道。
“為何一定是你?”陌白及看著使君子,眼裏帶著探查之意。
“我也不希望是我呀。但是這原因,我說了你真不一定相信。”使君子道。
“你說。”陌白及道。
“我其實說過啊,從小我遇到的怪事就多。就比如十人中會有一人踩進一個屎盆子,那麼那個人十有八九會是我,你信麼。”使君子神態無奈。
“信。”陌白及道。
使君子挑眉。
“我知道它在哪兒。”陌白及不再問,走到使君子身邊,目的明了。
“但這是我自己的事,你沒必要跟著我的。”使君子突然理解了以往被自己糾纏過的人,感覺這是被報應回來了,忍不住想扇自己兩個大嘴巴。
陌白及卻並不答他,徑自在前麵引路。使君子見狀,召劍想立時遁走,卻不想墨色人影身形一閃,唰一下定住了他。
“不是吧,又來?”使君子絕倒。
…………
“相繇如今隻剩一首,我一個人能對付的。”使君子僵在陌白及的劍上,極不情願得由陌白及帶著飛。
“站穩即可。”陌白及也不多說。
“行行行,你就飛吧。”使君子站在那個四平八穩的身影背後,心中異樣。逐獸過後,陌白及對自己的行徑幾乎了如指掌,似乎事事都不出他所料。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能得了他青眼,得這般看顧。
罷了,白來的勞力,不用白不用。
飛了大半日,他們便到了。
原來,那片湖就在回廊鎮邊上,叫十蹤湖。回廊鎮其實是使君子的出生地,隻是父母故去後他再沒有去過,所以沒有印象。
一落地,使君子便直奔向湖邊,“相繇,你出來,你爺爺又來找你了!”
湖麵無波無紋,並沒有任何反應。
“哎,這醜蛇怕了。”使君子皺了皺眉,“他要是不出來,我們是很難在湖裏將他除去的。”
陌白及收了劍,凝視著湖麵,若有所思。
“哎,小白君。你會不會一種法術,能將這湖裏的水分離出來。”使君子把臉湊到陌白及跟前諂笑:“我知道你肯定會的是不是?”
“不可,湖裏尚有其他生靈。”陌白及拒絕了。
“一刻,隻用一刻就好了。”使君子想了想,補充道。
陌白及不答,但似是有些動搖。
沒想到,他們正說著,湖麵突然攪動,水麵高漲,片刻,揚起一個巨大的黑腦袋,正是相繇。
“有什麼衝我來,不要擾了這十蹤湖的清淨。”蛇首上一雙藍色的眼睛大如明燈,芯子一吞一吐,脖頸上鱗片如根根鐵杵,劍拔弩張。
“好得很,好得很。我以後會給你燒一炷香的。”使君子不欲多等,拔劍而起,直直向蛇首衝去。
“小心!”陌白及攔他不住,隻得禦劍緊隨其後。
相繇獨首輕擺,並不躲閃,張口向使君子吐出一個巨大水球。使君子持劍欲斬碎水球,卻不想恍若砍於無物,那水球浸漫過他的劍柄,直接將他整個人包裹其中。相繇再張口一吞,使君子一下子被吞進了蛇腹中。
原來那不是什麼水球,那是相繇的髒器——納,傳說中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能噬下千軍萬馬,百鎮千城。
“無知小兒。”相繇哈哈厲笑。
陌白及見使君子中了圈套,眉頭緊鎖,一麵禦劍直上雲霄,一麵口中吹哨,引來飛鳥無數。可惜相繇千年異獸,搖首擺尾間,湖麵上就落了大量鳥類的屍體。陌白及凝出十道劍氣,齊齊向相繇刺去。可相繇周身堅硬如鐵,除了打落幾片鱗片,盡是半分沒有損傷。
可惜他短期內,也無法再結靈箭。
陌白及沉吟片刻,飛身而上,直直向蛇首飛去。相繇故技重施,再吐納器,陌白及不躲反迎,也被一口吞了進去。納中氣味逼人,且混雜無數人、獸、物的殘骸,劈頭蓋臉的向陌白及砸去。陌白及靈力未全部恢複,躲閃不及,站立不穩,一下子被汙物包裹,直直地摔落到黑底。
陌白及的眼睛再能視物的時候,眼前就是這樣一幕景象:
地上燃著一堆木頭和布縷,火堆旁坐著使君子,使君子,在做針線……
隻見他拈著一根繡花針,絞著幾股線,佩劍隨意丟在一邊,一麵招呼陌白及,手一麵翻飛,落針成形,有模有樣。
“你在做什麼?”陌白及問道。
“繡花呀。”使君子手不停歇,唇邊帶笑,“沒想到這醜蛇還吞了這麼多針線,皆是上上品,顏色一點沒壞。”
“你會做針線?”陌白及本想問你為何會在此時做針線,不過想了想使君子這個人,覺得沒什麼必要。
“是啊,這人呐,不都得有門手藝麼。你的手藝是什麼呀”使君子張口咬封邊的線。
“從未聽說北恒還要修習針線。”陌白及道。
“哎呀,我是無師自通的好麼。”使君子盯著手上的物事,“而且聽說,我娘,就很善於做針線。”
陌白及眼睫一動,不再言語。
“喏,給你。”使君子將一個雖然不難看,但外形四不像的結舉到陌白及麵前。“這是我賠你的劍穗。我知道你那劍穗那晚上用來打我了。”
陌白及看著那顯眼的紅,手指動了動,但沒有接。
“我知道你要說這顏色,紅色怎麼了,紅色多好看呀。你看看你們南陌,素色的衣服,銀色的佩劍,穗子也是白的,這一身也太素了吧,別人平時看著多無趣呀。”
“我們是修道,不求人顧盼。”陌白及坐下,開始默默調息。
“行行行。”使君子幹脆走過來自己將那穗子係在了劍柄上,“若是其中置艾葉,白芷,金銀花,有驅蟲之效。”
陌白及抬眸,深褐色的眸子看了使君子好一會。使君子一臉沒心沒肺的笑,像是絲毫不知自己如今在相繇腹中。
“你收了吧,畢竟你幫我這許多,就當謝禮了。”使君子又重新拿起來一根線,隨意擺弄著。“兄弟咱們什麼時候能出去呀?”
“你為何問我?”陌白及看向他。
“嘿嘿,要是不能出去,小白君你會這麼輕易進來嗎?”使君子挑了下眉角,一臉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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