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77 更新時間：19-10-13 01:56
妖兵們把楨鈺抬出大牢，走到另有妖兵把守的大牢門口。
此時已是夜晚，草叢中蟲鳴不斷，涼薄的銀月圓滿的掛在天上，不知人間疾苦。
這兒是風口，也不知道哪個笨蛋剛好把大門建在這個方向，怕是和把守的人有仇。
一陣陣冷風吹來，楨鈺麵色雪白，嘴唇烏紫，青筋橫跳。
邱八蟬見了，眉頭成川，從收納袋中拿出藥瓶，倒出一枚金丹，丹藥拇指大小，隱隱含香。
邱八蟬捏住楨鈺兩腮，把嘴捏開，倒入金丹。楨鈺冷汗不住的冒出來，開始瑟瑟發抖。
妖兵疑惑的望望邱八蟬，邱八蟬並不理睬，而是伸出雙臂：“我來抱他吧。”
不容置喙的語氣，似乎還有些疲憊。
邱八蟬小心的從妖兵手裏接過楨鈺，用後背對著大門，擋住風，提掌運氣為楨鈺疏通經脈，引導金丹藥效。
一炷香過去，邱八蟬擦去額上汗珠，望著麵色唇色恢複正常的楨鈺。對剛好走出來的妖王道：“妖王殿下能否派兩個男童到謹蕪軒為楨鈺換衣服？”
妖王原本詫異幾人怎麼還沒走，瞪了一旁的妖兵幾眼，在妖兵繃緊身子，低頭沉默後還沒開口，就被邱八蟬提要求了。
妖王看了看他懷中頭發結著血疙瘩，雪白臉上觸目驚心的濺著大半鮮血，黑衣被血滲透，好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楨鈺。
想到“要邱八蟬這樣一個矜貴的少爺和這番模樣的人共處一室確實不太可能，而且妖神的吩咐也不大好辦。”
“好。”妖王不禁點了一點頭道。
——楨鈺是被邱八蟬抱回去的。
童仆小心擦拭他身上血跡，暗暗咂舌。換好他的衣服放到床上時還很擔心傷口會不小心撕裂，流出血，又弄髒床鋪。站在那兒不安的望了昏迷中的好一會兒才在邱八蟬的冷眼下離開。
楨鈺常常做夢，常常是噩夢。
夢中哥哥來到妖界和邱八蟬一起救回楨鈺。
哥哥不是經脈具斷了嗎？為何能把妖王一掌拍到吐血？
夢中的楨鈺竟然能清醒的有意識疑惑的想到。
他被哥哥抱回家，哥哥身上特有的清冽的香氣讓他很安心，即使痛到沒有知覺，他也睡著了。
楨鈺是被涼意和癢癢的感覺弄醒的，他睜開眼，在短暫的眩暈後看到哥哥的臉。哥哥拿著巾帕擦拭自己的身體。
楨鈺這才發現自己一絲不掛，麵紅耳赤的閉上眼，結果就睜不開了。他感到溫熱的呼吸，似乎有人在嗅著自己，口裏很甜卻不是鮮血。一聲輕笑，他被人吻住。
心一瞬間縮緊，無法克製的疼痛。吻他的人很溫柔，像是安撫，並沒有深入。隻是淺淺的吮著唇瓣，又像在品嚐美味。
這個吻過了很久，楨鈺如同鬼壓床，無法動彈。最後，饜足的人終於放過他。楨鈺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太陽穴因為這個動作突突的跳。
那個人湊在他耳邊輕聲道：“楨鈺，我喜歡你。”
那個聲音，是哥哥。
猛地睜開眼，渾身冷汗的楨鈺在灼灼燭火中驚恐地望進一雙眼。桃花眼，笑裏含春：“你終於醒了！”
楨鈺回想起夢中情景，不禁向後退，靠到床板才好受些。
邱八蟬坐在床邊，關心的望著他。
楨鈺心裏突然感到一絲涼意。這個人，沒有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真的關心他。
如果你此刻眼中的關心，擔憂，驚喜都是真的，為什麼要讓我被打的奄奄一息？這就是你所說的苦？
真的很苦啊，楨鈺抱住頭。開始一聲不吭的掉起眼淚來。邱八蟬歎氣，終究隻是個十六歲的孩子。
他先是默默流淚，然後哽咽，最後嗚嗚的哭出聲來。他把頭埋在胳膊裏。哭的很帶勁時還想到：“我手不是被打斷了嗎？怎麼好了？”抬起頭，淚眼朦朧的問道：“你幫我把骨頭接好了？”
邱八蟬點點頭。
“謝，謝謝。”楨鈺邊打嗝邊說。
邱八蟬就一直坐在床邊，許是知道他眼下心情複雜，也不看他，這麼坐著。
楨鈺忍不住道：“我好難過。”
“嗯。”邱八蟬頷首。
楨鈺強忍住那句泄恨撒嬌一般的“我討厭你！”
見他情緒不對，邱八蟬終於說了句“人話”：“你有什麼難過的也可以像之前一樣說出來。”
被他這麼一說，楨鈺好像思緒被點穴一般凝固，說啥？太多了呀。最近的，最強烈的感情——失望，痛苦。剛剛和邱八蟬建立的信任，微妙的感情統統在被打的半死不活後碎了。
楨鈺閉上眼，皺著眉想了一想：“你為什麼那麼晚才出聲？”
為什麼？因為這個天帶煞氣的孩子出生濃厚的煞氣就能引來傳說中能吞噬日月的魔獸羅睺，還能探看妖族過去，來曆不簡單，想要試探他？想要逼出他體內的神秘力量？因為那絕對不是心魔，心魔不可能有那種可怕的力量。崔子苓當初和他在莫邪教遇險，他竟然能殺死莫邪教神獸莫邪蟲！
這些原因太過齷齪，雖然邱八蟬一直秉承“問跡不問心”的原則，但真的是因為這些原因導致他袖手旁觀嗎？那可是對不起心，對不起楨鈺。
邱八蟬努力回想當時的心境，記憶卻像被抹去一樣，一片空白。
唯一記得的就是最後心痛如絞，因為這孩子眼中的絕望。
邱八蟬垂下眼想了一會兒，又抬眸道：“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這是他第二次說不記得，似乎到了妖界以後就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哪不對勁，邱八蟬一向強悍的邏輯思維這會兒幾乎失效，無法將開頭和結果練成一條線，解出其中種種線索。
房間裏響起楨鈺“呼嚕呼嚕”的劇烈呼吸聲。他咬緊牙關，什麼話也沒說。
又是很久的沉默，也許不久，因為楨鈺突然冷靜下來，過去的時間像螞蟻在心上爬，太慢了。他開口道：“從小大家就討厭我。”
他看著邱八蟬，繼續道：“我不知道是因為我是個。”
他痛苦的哽咽：“害人精，對，他們都這樣叫我，是因為我很髒很醜，像一隻骨瘦如柴的老鼠。你知道嗎，一直不吃飯，嘴裏會有胃裏的那種味道。還是因為我性格不好，不會說話，惹人討厭？我找不到自己的價值，我活著是為了什麼？”
邱八蟬伸出手，猶豫的握住楨鈺的手，他沒有掙開：“是哥哥，是哥哥把我從泥潭裏拉出來，可我。”楨鈺閉上眼：“害得他成為別人口中的笑柄，不能修仙。”
邱八蟬握著他的手，楨鈺的手抽搐了一下：“我十歲開光，哥哥說我很厲害，是搶他人福運很厲害吧。他，那時候金丹境界，明明可以達到。。。。。。”
楨鈺突然瞪著邱八蟬，似乎在說他搶了哥哥天才的位子。
邱八蟬沒有什麼反應，隻是捏緊了他的手。楨鈺不知痛一樣：“哥哥說人越長大，越會明白不同的痛苦是不相通的，隻能自己承擔。可我真的承受不了，別人的一句話，一個眼神都能讓我發狂。即使有朋友，有人願意關心我，安慰我。我還是很孤獨。”
楨鈺突然把邱八蟬的手按到心口上道：“我的心，一直都是空的，我從來，一直，都是孤獨的！”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邱八蟬捂上他的眼，那雙眼裏感情實在太刺痛人。道：“我讚同你哥哥關於人成長對於痛苦的理解。但我想，每個人都需要陪伴，需要一個。。。。。。”
“靈魂相通的人。”邱八蟬如是說道。
楨鈺的睫毛像撲朔的小蟲子在邱八蟬掌心翕動，癢癢的。邱八蟬把手挪開。楨鈺眼裏有光。
“謝謝你。”這是今晚楨鈺第二次說謝謝。
作者閑話：
啊，寫不下去了，好困。今天本來沒靈感，難受到哭唧唧，結果又有靈感了。現在才發上來，真不好意思，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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