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08 更新時間:19-11-03 09:23
新年初二,宮中一道聖旨在半柱香內便傳遍了整個江寧城:罷免白蔚江寧禁軍統帥一職,並將其貶為禁軍中最低等的禁衛。
滿朝文武皆是大吃一驚,前一日還隻是閉門思過,扣罰俸祿,今日便被貶到了最底層,當真是伴君如伴虎,聖意難測。
午後,大理寺中傳來消息,除夕夜中抓捕的刺客乃北晉人,並招供聲稱受命於白蔚的副衛彭春。唐帝聞之勃然大怒,當即下令將彭春關入大理寺嚴加拷問。
新年初四,北地傳來急報,北晉趁著陳唐將士守衛不備,在除夕夜偷襲了糧營,白昭派其副將劉坤前往追擊,一日一夜下來,竟然無一人歸來。白昭遂帶了三千人親自追擊,深入敵營。據僥幸逃回的士兵來報,白昭一行人誤入了北晉的埋伏,至今不知生死。
消息傳來時,朝野上下一片嘩然。白苒當即便請纓重返北地,唐帝允之,並派了徽州團練使李進為護軍,攜糧草與白苒一同前往北地。
晚楓居得到這一消息的當日,陸宣便火急火燎地下了山,直奔溫王府而去。白茂雖然不許眾少輩們與將軍府往來,卻還是從心底裏關心這一係親屬的,可眼下除了溫王府,已經沒有更快更好的法子可以打探到將軍府與朝廷的現況了。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陸宣心裏卻有數,當即也顧不上其他,一路快馬而行,直奔溫王府邸而去。
陳閔見了他,自然是又驚又喜,與他閑話問候幾句後,便進入了正題。
陸宣問及李進乃何人,陳閔道:“此人原是翰林院的一個芝麻官,後來巴結上了高驄,便一路升至徽州團練使,此次陛下派出李進,亦是高驄的枕頭風吹的。”
“他的話,陛下就真的采納?可那李進不是一個文官嗎?”陸宣皺眉道。
“除夕夜時,正是他替陛下擋了關鍵的一劍,才救了陛下一命。加之陛下本就寵眷他,如此一來,便將他看得更重了。而且糧草本也要派人押運,高驄將李進這麼一提,陛下也就順口答應了,哪兒還管李進究竟是文官還是武官。”陳閔道。
陸宣問道:“那白統帥那邊呢?”
陳閔道:“白蔚仍是奉命閉門思過,尚未入職。那北晉的刺客咬死聲稱受製於他的副衛彭春,後來又死在了牢中,便是死無對證,無法從此處下手了。如今,隻對彭春嚴加看守,日日都要審上好幾遍,可彭春拒不承認此事,就這麼一直膠著著。”
陸宣道:“那刺客定然是北晉的死士,故意來栽贓白統帥的。這天底下哪有這麼蠢的人,竟會動用自己的下屬來謀刺君王?”
“你說的不錯,我今日一早便進了一次宮。除夕夜一事後,陛下本就驚魂未定,緊接著北地又出了事,陛下哪裏顧得上深究這背後的細節,三言兩語便打發我回來了。”陳閔對此亦是無奈,道:“如今隻願白將軍能迅速平息北地的戰事,否則白蔚這疏於管製一罪,還不知何日能夠洗清。如今的白府,可真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了。”
“那敬國公府呢?他們不是與白家結了親嗎?”陸宣又問道。
陳閔道:“敬國公府倒是沒有聽到任何消息,如今正是非常之期,隻怕還是避嫌為上吧。你看與白府結親的其他宗族,不是一樣閉口不提嗎?”
陸宣道:“那北地那邊可有新的消息了?”
陳閔搖頭:“白將軍現在最快也才到滁州,與戰火交界處還隔了兩三日的路程,北地現況如何,京中也無人知曉。”
陸宣不解道:“可北晉此舉怪異啊,他們屢屢受挫,怎麼還有膽子來偷襲糧營?”
陳閔稍稍壓低了聲音,道:“此事我略有猜測,你聽聽就好,莫要外傳出去。”陸宣點頭,聽他道:“焉知北晉屢次铩羽不是他們的計謀?”
陸宣整個人一怔,道:“您的意思是,北晉這些時日與陳唐的對仗,都是故意輸的?”
陳閔點頭,“北晉故意在年底時分輸戰,就是要激起陳唐將士的驕蠻傲氣之心,認為自身所向無敵,那麼在除夕夜這樣的日子,定然會放鬆警惕,從而更易偷襲。”
“可……”陸宣想了一下,道:“白將軍治軍一向嚴謹,怎會不讓人留心呢?”
“這便是關鍵了。”陳閔深吸一口氣,麵色嚴肅,“白將軍偏偏不在北地軍營。”
陸宣背上突然冷汗一冒,脊梁骨上都是一寒,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道:“京中……有北晉的暗探?”
陳閔道:“隻怕不止京中,那暗探怕是朝中一員,亦或是數人也不止。”
“既然如此,您為何不上報陛下呢?”陸宣問道。
陳閔搖頭歎氣:“我沒有證據,如何能憑白懷疑朝中眾臣?若是所猜有誤,反倒會遭人詬病。再者,陛下身邊的那位,是我三言兩語的幾句猜測之詞就能動得了的嗎?”
陸宣這才記起,慫恿唐帝召白苒回京的正是高驄,急道:“莫非那高驄就是北晉的暗探?”
陳閔否認道:“這個倒不見得,此人的背景我也略知一二,他祖輩三代都是江寧人士,去過最遠的地方便是姑蘇,說他是北晉的暗探,我倒是不信。”
陸宣道:“難不成,他還是受控於人?那他又是何時起得到陛下寵眷的?”
陳閔回憶了片刻,道:“約莫是四年前亳州之役的時候。”
“白家軍在那場戰役中損失慘重,正是他在陛下耳邊吹風,不許白家軍招募新兵吧?”陸宣道。
“正是,恰逢那時邊境動亂,到處都是流寇匪徒,白將軍便將他們全部招了降,對陛下隻說是人盡其用。不過那一次,陛下也並未多說什麼,隻讓他好好看管那幫新收編的流民,這才讓白家軍的人數又多了幾個。”陳閔講道。
陸宣心中逐漸了然,微微放鬆,道:“隻要白將軍盡快趕至北地,應該就不會有什麼事了,白府貶了白統帥一人,陛下應當不會再追究什麼了吧?”
陳閔道:“就如今的形勢來看,除夕夜一事應該到此為止了。”
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人同時側首一看,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出現在了視野中。老婦見了他二人,先是一愣,馬上就推開攙扶著自己的丫鬟,急匆匆地朝陸宣來,嘴裏喊道:“孫兒!”
觀其周身的裝扮與服飾,陸宣立刻就知道了老婦的身份,已經先起身來,客客氣氣地對她躬身行禮,清冷地叫了一聲:“老夫人。”
這位白發蒼蒼的老婦,正是陳閔之母寧氏。
聞得他如此生疏的稱呼,陳閔心中複雜萬分,卻又不忍心責怪他,道:“宣兒,這是你祖母。”
陸宣隻是淡淡一笑,並不稱喊。寧氏已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了出來:“我苦命的孩子,你這些年究竟是在哪兒遭罪?怎麼生得這麼瘦?上次來的時候怎麼沒有多住上兩日,也好讓祖母好好看看你……”
陳閔悄悄地看了看陸宣的臉色,見他神色平靜,絲毫不為之所動,心中知道他定然是不喜,卻又不能直說,便問寧氏道:“母親,您怎麼來了?”
寧氏道:“我這一把年紀了,指不定明日就要去見你父親,難道都不能看看自己的孫兒嗎?”說著便握住了陸宣的手,對他道:“好孩子,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陸宣輕輕將手一抽,往後退了一步,客氣道:“老夫人多禮了,隻怕陸宣承受不起,師門中尚還有事,我就不做停留了。”
最後一句話聽得陳閔恍惚一陣,隨即垂下了眼,不複作聲。寧氏見他這就要走,慌忙拉住他道:“有什麼事比回家更要緊?”
陸宣想起母親十多年來的孤苦,心中不免一陣心酸與憤懣,脫口而出:“我與這裏沒有任何關係,今日不過是路過,順便拜訪一番罷了。”
寧氏瞬間呆滯在原地,陳閔無聲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既悲戚又無奈。
陸宣的太陽穴突突地直跳,他竭力平複了一下心境,對二人施禮道歉,依舊是那樣清冷的聲音:“對不起,方才是在下失禮了。”說完又施一禮,轉身便走。
一時又傳來清脆悅耳的鈴聲,永安匆匆趕來,險些與陸宣撞了個滿懷,叫道:“哥哥!”
寧氏一見到她,立刻喜出望外,“永安,快跟你哥哥好好說說。”
祖母發話,永安不敢不從,便笑盈盈對陸宣道:“哥哥這是要走?已近午時了,不如留下來一起吃頓飯吧。”
陸宣推辭道:“不必了。”
永安走近了幾步,對他低聲道:“父王自從見到你後,不知有多歡喜,你就順順他的心意,留下來用一頓飯吧。”她情意懇懇地商求著,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裳。
陸宣側過身來看了一眼陳閔,見他也望著自己,眸中目光溫暖,又帶著一絲盼望,心中頓時一軟,答應下來:“好吧。”
見他終於鬆口,三人都是欣喜一陣,寧氏便命人下去布置了,自己則又抹了一把淚,問他道:“好孩子,你這些年還好嗎?”
陸宣看了她一眼,心中雖是不快,卻又礙於陳閔的臉麵,隻簡短道:“還好。”
寧氏眼中滿是悔意,道:“當初都是我的不對,不該讓你流落民間,這些年,我心中也很是煎熬,一直想著,若你還活著,若能再見你一麵就好了。”
陸宣平靜道:“托您的惦念,我活得挺好的。”
寧氏道:“上一次你來時,我與你母親去寺裏進香了,後來還是永安告訴我的。我便天天盼著你還能回來,這些日子都不敢出府一步,就怕又與你錯過了。”
“母親?”陸宣反問一聲,突然笑道:“我母親陸氏早就不在了,不知何時又冒出了一位?”
氣氛一瞬間凝結起來,永安看著寧氏那陰晴不定的臉,小心地搖了搖陸宣的胳膊,又緊張地看了陳閔一眼。
陸宣絲毫不為所動,寧氏沉默半晌才道:“我便知道你是因為這個才記恨我,我如今也不辯解了,是我對不住你們母子,可千錯萬錯,你終歸是我溫王府的長子。”
“您就不擔心,我是假冒的?”陸宣冷笑道。
“哥哥!”永安幾乎要嚇得跳起來,對他道:“話可不是這麼亂說的,你與父王如此肖像,誰敢懷疑你的身份?況且你出生的時候,宮裏的太醫都來過,更有記錄你生辰八字的金碟玉牌在,隻需稟明陛下,哥哥便是溫王世子呀!”
陸宣輕聲一笑:“你們打的,果然是這個主意。”
永安自知說錯了話,忙道:“怎會?父王與祖母都是真的思念你,日後承襲父王的爵位,難道不是理所當然嗎?”
陸宣看向她道:“你可知,這世上並非人人都向往這皇親世家,我現在很好,對襲爵一事沒有想法。”
寧氏臉色突變,正要說話,外麵又傳來一陣腳步聲,已有下人前來告知:“王妃與迅公子來了。”
作者閑話:
依舊是交代大背景~~~~
準備認祖歸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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