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79 更新時間:19-11-21 08:38
陸宣瞬間一滯,緊接著便是無數道目光朝他而來。
傅敏蹙眉,“你說什麼?”
若晚撲地跪下,看了看傅敏,又轉向安王,顫抖道:“今日是殿下的壽辰,來賀壽的禮物都在這庫房裏了,方才我從這裏經過時,聽到屋內有人在說話,一開始我以為是管事在清點核對禮單,可是卻突然聽到了”世子”、”事成”幾個字。”
“我便覺得有些不對,仔細一聽又發現其中有個聲音很是陌生,之前也從未在府中聽過。於是我一時好奇,就躲在了窗戶下麵,聽到那個陌生的聲音是個男人,而另外一個聲音,正是曉瀲。”
“信物就在其中一隻琉璃玉瓷裏麵,安王喜玉器茶盞等物,定然會對這套琉璃玉瓷很上心,你記著,等安王將這套琉璃玉瓷挪到藏物室後,你就將貓放進去,毀了琉璃玉瓷。”
若晚道:“那個男人就是這麼說的。後來等他走了,我便進了庫房,問曉瀲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誰知她一聽就變了臉色,還要來掐我的脖子滅我的口,我……我嚇得將她一推,她的頭正好磕在了柱子上,就……就……”她說著便看了一眼那染血的柱子,連連磕頭道:“殿下饒了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真不是!”
“一派胡言!”說話的正是陳迅,“那琉璃玉瓷是我父王親自挑選的,更是由世子與我親自送來的,你且說說,究竟能有什麼信物藏在裏麵?”
早已有安王府的下人聽了若晚的話後去尋那套琉璃玉瓷了,此時剛剛呈在眾人麵前,遞給安王道:“殿下,這便是溫王府的賀禮了。”
陸宣的太陽穴忽地一跳,心中湧現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安王陰沉著臉將盒子揭開,露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套大小不一,玲瓏剔透的彩玉琉璃碎紋瓷瓶。他一個一個仔細看過,最後將目光停留在最小的一隻瓷瓶底部,轉向陸宣:“這是什麼?”
下人將瓷瓶遞送到陸宣手中,他迎了光一看瓷瓶底部,瞬間臉色蒼白。
以泥膠覆底,上麵正寫著“晉唐之誼,此物為盟”八個小字,一旁還刻了一朵小小的蘭花。
北晉的國花,正是木蘭。
陸宣搖頭,“這套琉璃玉瓷我昨日還看過,幹幹淨淨的,什麼都沒有。”說著又看了跪地不起的若晚一眼,“我從不曾設計過什麼,這婢女的死與我無關。”
陳迅也道:“保不準是這婢女在撒謊,這賀禮是我父王所備,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贓。”
人群中不知是誰道了一句:“白家在朝廷和江湖各有勢力,溫世子從前不正好拜在白家的江湖門下?如今又偏偏這麼巧,就他送的賀禮被栽贓了。”
安王眼中早已冰冷一片了,傅敏小聲對他道:“此事重大,稍有不慎隻怕要累及兩座王府,還是先查清楚,不要妄下結論。”
“陛下才對殿下的態度有所好轉,便鬧出了這樣大的事情,現在隻要這些人出了王府,不消一個時辰,消息就能傳到陛下耳中去,到時候殿下隻怕難逃”通敵賣國”四個字。”安王身邊的一個門客低聲道,“殿下忘了白家的下場了?如今之計,唯有將這一切都推到溫世子身上,讓人覺得殿下是遭他陷害,才能讓陛下打消疑慮。”
這話句句說到安王的心坎上,他看向陸宣道:“你究竟因為何事要陷害本王?”
陸宣雙腿都在發抖,可一想起陳閔,想起溫王府上下百餘人,他便有了勇氣來,堅持道:“這事與我無關,與溫王府無關,殿下不論怎樣問,我都隻有這一個回答。”
寧王站在一旁許久了,見他二人互相對峙著不願讓步,道:“二皇弟,說不定溫世子真是不知實情,被人設計了呢?我看不如上稟父皇,請他老人家來定奪吧。”
安王冷冷地看他一眼,道:“這件事就不勞皇兄操心了,我自有打算。”說著便命人帶若晚下去,聲令嚴加看管,不許出任何差池,又對陸宣道:“既然世子不願認,那便隻好請溫皇叔出麵了,在事情查清之前,還得請你去宗正寺靜養兩天。”
大河忍不住插嘴道:“安王殿下,此事絕不是我們世子做的,一定是有小人想挑撥溫王府與安王府的關係而刻意為之,還請殿下三思,不要誤入他人的圈套啊。”
安王府的管家嗬斥他道:“殿下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
陸宣將大江一護,道:“別為難他,大不了,我去宗正寺便是。隻是這件事非我所為,我絕不認。”
傅敏開口欲言,安王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將他的話生生地逼了回去,命令府中的親衛兵道:“還不去請溫世子?”
陸宣廣袖一揮,淡漠道:“不用了,我自己會走。”
“世子哥哥!”陳迅在後麵喚了他一聲,又求安王道:“論理,此事我兄弟二人都有責任,可哥哥貴為世子,怎能去那種地方受苦,不如換我去吧。”
“你胡鬧什麼!”陸宣心中的火正好沒處發,此時便劈頭蓋臉地將他斥責了一頓:“你還是多掂量掂量自個兒的重量,安王殿下麵前也是容得你來討價還價的?”說完對兩旁的親衛兵道:“不是要去宗正寺嗎?”
嗬斥完陳迅後,陸宣心中便開始後悔了,他雖是為陳迅好,不希望他卷進來,可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直露露地揭示他身份低微,是不是太過了些?可他一時也是氣急了,來不及多想便說了那麼多,隻願陳迅能夠明白他的苦心,不要放在心上。
事情不到半個時辰就幾乎傳遍了整個江寧,唐帝自然也聽說了,當即便宣了陳閔入宮,問及來龍去脈後,淡淡道:“事關皇家,此事自然要詳查。”
陳閔跪下道:“溫王一脈單薄,臣弟也隻有這一個孩兒,求陛下網開一麵,讓他回府吧,我定會天天看著他,再不會生出其他亂子了。”說著又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求陛下成全。”
唐帝歎了口氣,朝他揮揮手,“罷了,這幾日沒有朕的允可,他不能踏出溫王府半步。”
陳閔喜出望外,連連謝恩,出了宮直奔宗正寺去。見到陸宣時,隻覺得他整個人好像都瘦了一圈,心疼道:“他們可曾對你動刑?”
陸宣搖頭,見陳閔的額頭還是紅的,心中亦是難安,道:“我在宗正寺也挺好的,您何必巴巴地去求陛下?”
陳閔指了指牢房內那張又濕又薄的草席,道:“這樣也叫好?”
陸宣笑道:“遮風又擋雨,還管飯吃,這地方其實挺好了。”陳閔眼圈一紅,歎氣道:“是爹沒護好你,還讓你吃了這樣的苦,早知會出這樣的事情,我就該親自出麵的。”
“是我自己沒用。”陸宣自嘲一笑,“一不小心著了旁人的道,反而連累整個王府為我擔驚受怕。”
父子二人各自譴責,一路上漸漸無言,陸宣想起白昕從前與他提過的“人心”一說,心中又是歎氣又是自諷,事到如今,他才領略到這世間的齷蹉與不堪。
溫王府門口,主子家丁們站了一地,見陳閔平安地將陸宣帶了回來,都是略略舒氣,寧氏驚魂未定,反複地撫著胸口舒氣,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陸宣沒什麼心情與眾人多說,自己一個人默默回了房,見白昕端坐在書案前,對他歉意一笑:“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白昕緩緩起身,走到窗前不動,靜靜地望著外麵的景色,道:“今日之事我也全部聽說了,阿宣,你以後一定要當心。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走一步需得看三步,凡事都要未雨綢繆才行。”
“嗯。”陸宣點頭,“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的,一定不會再有下次了。”等了半天都沒聽到白昕再說話,見他又一直背對著自己,陸宣終是忍不住上前一步,伸出手來搭在他的肩上,叫道:“師兄,你今日怎麼了?”照白昕一貫的性子,應是早就守在王府門口等他回來的,今日怎麼突然轉了性,還能穩穩地待在房內?
白昕微微偏了臉來,以自己的左手覆上他的手背,啞聲道:“阿宣。”
“嗯?”陸宣輕聲應著,見他緩緩轉身,低垂著眼,道:“有些話,我怕再不告訴你,就來不及了。”
陸宣心中一緊,問道:“你要告訴我什麼?”話畢,便感受到自己手背之上,白昕的手竟在隱隱發抖,他的喉結反複蠕動,最後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對陸宣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說的那位貴人是誰嗎?”
“是誰?”他對此一直很好奇的,順口問道:“你要帶我見見嗎?”
“打開看。”白昕卻遞了一隻巴掌大小的胭脂盒子來,陸宣下意識去接,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問道:“怎麼了?”
白昕重述一遍:“打開。”
他不明所以地開了盒子,隻見蓋子內部還鑲了一麵青銅小鏡子,笑道:“現在的玩意兒越來越精巧了,連鏡子都能裝在裏麵了。”話一說完就想起白昕讓他開盒之前說的話來,不經意便瞟了鏡子一眼,這一看才意識到自己已是一臉愕然。
“你什麼意思?”陸宣輕輕扣上了盒子,轉向白昕。
“你想知道的,剛剛看的便是。”白昕道。
陸宣以為他又在跟自己玩笑,道:“這樣的事情,別隨意拿來玩鬧。”
白昕道:“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也不會接受,所以我也一直不敢同你說,就怕你心中介懷,怕把你推得更遠,最後連看我一眼都不肯。我也知道你總是覺得我輕浮,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從未對旁人輕浮過,這一次,我沒有與你鬧著玩,我是真的……真的很心悅你。”
似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陸宣腦中一片嗡嗡的耳鳴聲,他看到白昕眼中的那絲急迫,看到他覆著自己的那隻手越抓越緊,忽然不知何處來的力氣,猛地將自己的手抽回來,藏在袖中,輕輕搖頭。
白昕輕輕地邁進一步,他便往後小退一步,一直到窗邊牆角,他已經退無可退。一切都太過突然,陸宣還在細想這是怎麼一回事,兀自出神間,唇上忽地一暖,鼻息下,盡是他平日裏最熟悉不過的氣息。
陸宣整個人都懵了,白昕所說的那個放在心尖上的人是他?思緒驀然一轉,那日晨時,白昕將他壓在身下的場景還曆曆在目,白昕說的那句話也再次出現在他的腦中。似忽然驚醒一般,他用盡全力推開了白昕,胸膛大勢起伏,喘氣不止。
白昕被推到三步之外,見他以手背擦了擦嘴唇,似是頗為厭惡。尤不死心,賭上最後一絲希望,道:“我今天隻想問你一句,你對我……究竟有沒有半分……”
“沒有!”不等他說完,陸宣便一口回絕,偏過臉去,不再看他。
白昕眼中的迫切的光芒已經漸漸泯滅,隻對他蒼淡一笑:“你放心,我知足了。”
“師兄……”陸宣手心全是冷汗,他動了動嘴,卻不知該對白昕說些什麼。花了許長時間才敢再視白昕的目光,兩人四目相對,卻是相顧無言。
良久,陸宣轉過身去,淡淡道:“我給你備馬,你趕緊走吧,別再回來了。”話音剛落,後頸上一陣劇痛襲來,陸宣瞬間便沒了意識,整個人都倒在白昕懷中。
白昕麵色仍舊蒼白無色,他低頭看了看懷中昏死過去的陸宣,抄起他的背和膝彎,將他打橫抱起,輕輕放在榻上,又取了毯子來給他蓋好,隨之靜靜地默視。
“先行一步,若有來生,仍盼相逢,千萬珍重。”白昕將那塊鍾形的暖玉留在他的枕畔,快速地起了身,不敢多做停留,唯恐自己會後悔這一決定。剛要開門,手指又微微顫抖,他回過頭來,又看了軟榻上的陸宣一眼。
“保重。”白昕總算狠心下來,門一拉開,就看到言豫正立在外麵,他眼中閃過訝然,“言先生?”
言豫看了他半晌,問道:“你當真要如此?”
作者閑話:
默默心疼浥塵,現實總是這麼殘酷
你們放心青謠以後要哭墳的
第二卷近尾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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