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39 更新時間:09-04-24 17:53
“怎麼是你?”失望之後,我更奇怪此人夜半來訪的原因,合著越西也不是很近的地方,到了他這裏便說得像走親戚串門戶一般簡單了。
澹台輕輕一笑,又是那久違的魅惑眾生的表情。細想起最後見他的那一麵,還是如瑟去了的那時候,他臉上是肅殺與悲哀交織的模樣,讓人看了心裏也糾在一起酸酸地發疼。
想到如瑟,我下意識地去看如笙睡下的房間,顯然她還並不知舊主已然到來的事情。
“好冷淡的口氣,”他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一般,無辜地睜大了眼,“我冒著大雪星夜兼程,方到錦州便去雲府尋你,誰知那個皮笑肉不笑的管事又說你來了這裏,我又深夜入山,差點迷了路才找到你的。”他似冷極般裹了裹披風,語氣愈加哀怨起來,“誰知你非但不感動,且還讓我在門外站了這麼久都不讓進……”
他說的時候,我才仔細上下打量一番,繡工精致的暗色長衫已是濕了大半,連裹在外麵的貂皮披風也掛上了些枯枝殘葉,臉上更是凍得發白,俊逸的麵容帶著淡淡的倦意。
心裏軟了一下,回頭見房中二人仍酣睡著,便拿了披風出去,隨手將門掩上。
“就你一人?”
“是,沒帶兩三個人來,都被我仍在山腳下了,若不是急著見你……”
“隨我來。”我打斷他邀功似的嘮叨,轉身向前走去,聽得他在身後問道去哪裏,便頭也不回地輕聲說:“去廚房,看還有沒有剩的薑給你。”
耳旁一陣風刮過,他已站到了我向前,一雙桃花眼灼灼地閃著光,像是得了糖的孩子。
“去廚房?要煮薑湯給我?你果真還是憐惜我受了寒的,我就知道……”
我一揮手打斷了他,一麵繼續向前走,一麵小聲嘀咕:“怎麼就沒讓山裏的狼把你給叼了去?這麼多話……”
再見麵,澹台給我的感覺卻有了些變化,仿佛多了些孩子氣,若說先前的他是一陣風,讓人抓不住他的情緒,現在的他即便算不上真情實意,那毫不掩飾的對我的依戀,也著實讓我吃了一驚。
澹台極開心地走在身邊,一路上絮絮地說著我離開之後他做過的事,我也不言語,隻聽他沉緩而有磁性的聲音一件一件流水賬般數著那些小事。偶爾有好笑的,也會禁不住抿嘴而笑。冬夜寒冷,然而桃花澹台的到來卻無形間舒緩了雲縈的病情加諸我身上的巨大壓力,讓我也有些心存感激起來。
所以在他的薑湯裏放了大份的胡椒末。
“哈欠!”
澹台優雅地打完最後一個噴嚏,梨花帶雨地看著我道:“你這個女人,是為我好還是作弄我?放這許多的胡椒麵子做什麼?”
我忍著笑,一邊還端起一張赫然寫著“絕不是挾私報複”的臉正色道:“大雪天夜裏落了病根最是不好醫的,我感激你深夜來訪特意為你煮湯驅寒,挾什麼私報複你什麼了?”說著一伸手就要去拿他手裏的湯碗,“狗咬呂洞賓,不願喝我便拿去倒了。”
他往後一退,我的手落了空,卻見他像寶貝似的抱住那碗不放,淚眼矇矓還嘻笑道:“可別!這是蓮衣為在下煮的第一碗湯,那可是口口香來滴滴情,要喂……還是喂我這隻狗吧。”正說著,又掩麵打了一個噴嚏,這回我終於忍受不住,趴在桌子上笑了起來。
“有何事?”
灶房的門被吱呀一聲推開,進來的是萬俟烈,看樣子也是睡了好一會才的身,隨意穿了件衣服,頭發卻梳得一絲不苟。
“沒事,吵到你了吧?”我見他不動聲色卻左右地看著我和澹台,於是有些歉意地問道。
“沒事便好。”他最後看了澹台一眼,然後轉臉對我叮囑道,“夜深風寒,嫂夫人還請早些歇息了罷。”想想又加上了一句,“有客也可明日再見,傷了身子就不好了。”
有客?這可真是不速之客。
我轉臉去看澹台,發現他臉色不甚好看,這才想起來他是見過萬俟烈的,不對,他見的是萬俟旻,心裏定是有不少誤會,於是開口解釋道:“萬俟,這位是越西的澹台候月公子,青梧的好友。”
萬俟烈一拱手,淡淡地道了聲幸會。澹台卻不動聲色,我去看他,發現他麵色更是陰沉了幾分,便對他道:“澹台,這是萬俟烈,上次要抓我的不是他,而是萬俟然,就是他的……”
澹台仍是不作聲,我又伸手去扯他的衣袖,他忽地轉過臉來,鳳眼微眯,讓我沒來由地打了一個寒顫。
“澹台,你……啊!”突然被他大力一抓,就要拖著我的手往門外走去,“你這是要作什麼……”
“澹台公子。”萬俟烈身形一閃攔住他的出路,“還請將嫂夫人放開。”
“放開?為何?”澹台笑了起來,卻比不笑更恐怖了幾分。萬俟烈也沉了臉站在原地,這兩人一笑一怒,不出一言地相互對視,即便是我夾在中間也感受到兩道殺氣漸濃了起來。
“你們都在作什麼!”我忍不住喝道,兩個人聞言又看向了我,登時直如兩挑千斤重擔壓在我肩上一般喘不過氣來,我一咬唇,抬眼對萬俟烈道:“萬俟,你先回去。”
萬俟烈仍是不動,我急了,這兩人莫非要動起手來麼?澹台的功夫如何我是不曉得的,但萬俟烈是知無的徒弟,萬一失手傷了那花花候月,破了相廢了手腳,日後他的那些個紅顏知己來找我尋仇可不是鬧著玩的。然而萬俟烈那性子,一句話不合他的脾性就動手的可能性極大,想到這裏,我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了。
“小烈,”我放柔了語氣,用雲薇稱呼他的方式喚道,果然見他臉色也緩和了不少,“這位公子是舊識,隻是敘舊而已,不會傷害我的,你且先回去休息吧。”
萬俟烈臉上的表情變了幾變,終於沒再堅持:“我便在房裏,嫂夫人有什麼隻管叫一聲。”說完便轉身離去了。
我從澹台手裏抽出手來,手腕隱隱地生疼,就著燈光一看,竟是瘀青了一大塊,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也不言語,隻是有些委屈地摩挲著瘀痕。
過了半晌,隻聽得他輕輕歎息了一聲,我不去看他,卻聽見他向這邊走來,然後坐到了我身邊,不由分說地把我的手扯了過去,我想要掙脫,無奈他抓得緊,隻是疼得我倒吸了口涼氣。
“疼了吧?”
我不理他,一來就給我添亂,虧我剛才還覺得他來了能讓我輕鬆些呢。
“抱歉,剛才用力了些。”
他會開口道歉?我轉臉去看他,正對上一雙情愫複雜的雙眼,一時竟有些怔住了。
“你……已經嫁給雲薇了?”他小心地問道。
我下意識地搖搖頭,繼而臉上有些燒:“問這個作什麼?”
然而他卻像是極滿意的,又是一臉燦爛地說道:“這便好了,方才聽那小子叫你嫂夫人,我這心可是涼了半截哪。”
我不理他,想起那句嫂夫人臉上還是沒來由地掛不住,下意識去看那隻刻了蓮字的鐲子,晶瑩的玉環正掛在澹台握住的那隻手上輕輕晃動,掩映著跳動的燭光,竟似有了生命一般。
“蓮衣?”
“嗯?”我驀然抬起頭,澹台正笑吟吟地看著我,“方才我還在想,若是你已然嫁與了雲青梧,我還要不要把這個給你。”手一抬,一支鏤雲紋玫瑰金簪子出現在了眼前,恍惚間覺得有些眼熟。
“這是……”
澹台一伸手將它插到了我的發間:“這是我們初次見麵時交換的信物,難不成你忘了?”
信物……說得像什麼似的……
我抽回手來,問道:“怎麼會在你那裏?”
“你還拿來問我?”他又是一付委屈的表情,“你離開城西後,我整理你留下的東西,才知道原來我送給你的寶貝大半都沒有帶走,還有這枝簪子。我可真真傷心呢。”
桃花,你送給我的東西開多寶齋都夠了,我那是逃命,哪裏還帶得了這許多琳琅的寶貝?
“話說回來,你此次來所為何事?不會隻是想送一支簪子回來吧?”我見他恢複如常,便又問道。
他忽而一笑,這一笑定是練習過了無數次的、可以作為他候月公子金字招牌的、不知傾倒過多少美貌女子的,無可否認,真個是迷人非常,陽剛中帶些柔情,優雅中多些魅惑,隻是一般此時他說出來的話都不怎麼能入我的耳。
“是又如何?能博佳人一笑,候月縱使肝腦塗地,也再所不惜……你要去哪裏?”
我起了身,冷然道:“要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去休息了,公子或在爐房或在別處,也早些休息了吧。”
“你便這麼心狠?”
“……”
“好吧好吧,你且坐下,聽我慢慢講來。”
我慢慢坐了下來,澹台似乎是無奈地一笑,便開了口:“你可知,遼安犯境一事?”
“犯境?犯得哪國境?陳國被滅我是知道的,若你說雷國或是吳國被犯,那我也是知道的。”
澹台靜靜地看了我一會,看得我全身發毛:“有何事你便說吧。”
他舒適地向後一靠:“看來不知是這山上太閉塞了,還是有人有心隱瞞,吳國,已於五日前被滅了,如今被犯的,正是刑國的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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