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10 更新時間:08-06-03 10:27
王世榕走進武家菜館,卻發現堂堂老板居然連個自己的辦公室都沒有,大大鄙視了一番,心想著一定要讓成都人看看什麼是現代化的管理。但他哪裏知道,武家就是用這種老板夥計親如一家的傳統,讓整個店子上下齊心協力其樂融融,反而林世榕那套西式的管理模式在成都這塊地頭上不一定吃得消,這就是文化差異。林世榕也正是因為這種重利寡情的性格,讓他的香港事業走向危機並進一步走向毀滅的。
由於找不到辦公室,林世榕隻好回到大堂找張空桌坐下了,叫服務員去傳老板過來。這服務員也奇怪了,平時客人都是吃完菜了,覺得好,就叫來老板表示感謝或者問這菜的做法,今日這位進店裏轉悠一圈就開始叫老板,奇怪。
武磑夫婦聽說來了這麼位客人也覺得奇怪,心下也突然慌張不安,急忙擦手換衣就出來了,當他們看完林世榕手中的合同和武家菜館的房契時,頓時震驚了,可憐武青的母親,這個文弱溫柔的女子當即就暈倒在地,被店裏夥計、常客七手八腳的抬進了房間。
武青在迷蒙的呆想中被隔壁“拿毛巾”“掐人中”的吵鬧驚醒,他也是一刻未睡的坐在窗前反思著,聽到吵鬧後馬上衝了出去,發現自己母親暈倒了,頓時明白該來的都已經來了,紅絲著眼就下到大堂去。
林世榕正喝著清茶,看著武磑迷茫的應對著周圍人的詢問和歎息,畢竟在商場上打滾這麼多年,看到整個店子的人都如臨大難,雖然心裏的興奮勁翻江倒海一般,但臉上依然平靜,看到武青走下樓來,終於忍不住了,笑容滿臉的向武青迎了上去,大聲說道:“我是林家兩位公子的委托人,負責執行當初與您定下的那份合同,也就是來接管這間店的。”臉上的皺紋像蘇威士火山下層層疊疊凝固的岩漿一樣,當時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在他那張惡心的臉上唾上一口再踩上一腳。當然在場的不是所有人都懷著悲憤,幾個香港趕來的娛樂記者這時高興得一塌糊塗,尤其是聽到香港小金王竟然開口稱自己時自己兒子的委托人時,狠不能馬上電告香港那邊快留出大版麵,暴風雨就要來了,最終良好的職業經驗讓他們冷靜了下來,他們知道好戲還在後頭。
武青走下樓來,也不搭理麵前彎腰前弓興奮臉紅像個大蝦米般的林世榕,直看著父親武磑,也不說話,店裏頓時安靜下來,突然“砰”一聲響,從門口闖進一個人來,是接到店員通知後趕來的陳建軍。武青的母親也被人攙扶著慢慢從樓上走了下來,安靜的站在丈夫身旁。
武青看著仿佛突然老去十歲的雙親,一夜思慮,發現自己虧欠他們的太多,直直的跪了下去。
祖業即將敗壞在自己手裏,武磑此時心中的悲憤並非常人所能體會,當他看到武青跪在地上,突然想起了一句話: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這場變故或許真的讓兒子醒悟過來,自己這麼多年辛勞也並非為錢,要不也不用腰纏萬貫還日日在廚房穿行,無非兩點,子孫賢孝,祖業得昌。如今菜館沒了,大不了另起爐灶,兒子回心了,倒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當下忍住兩行老淚,朗聲道:“起來,我們武家沒有跪在地上的子孫!起來把事情給我講講。”說道此處,聲音已是平靜如常。
武青聽到父親說話,立即站了起來,臉上多了幾分堅毅成熟,平靜的講述起來。幾個香港記者早就打開了遠聲錄音筆,生怕漏掉了任何一個詞,畢竟這可是香港即將為之瘋狂的“賽車神童”的成長史。
原來武青自從和一群玩伴逃學看了電影《頭文字D》後,立即就被這種追求地麵速度極限的刺激運動給吸引了,在網吧裏瘋狂的查閱學習著賽車、改裝、修車以及車手的知識,從理論上成了個成熟的賽車手,尤其在選擇學習對象時,他發現了林孝祖。根據他豐富的打架經驗,武青知道會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會叫,往往出來叫陣的都是些一踢就倒一打就叫的主,高手卻是沉默的,於是馬上認定這個低調的香港車手為自己偶像。但當他的那些玩伴中的高幹子弟富家公子都已經賣車上路的時候,他還隻能眼羨心癢。武青家裏也並不是沒錢,但要說買輛昂貴的跑車那是肯定不可能的,怎樣讓武磑夫婦出錢給他買車卻要費一番腦筋,當他打聽到成都軍區有專門的部隊是用來做汽車特種改裝的後,計劃立即形成了。之後的事情前麵已經提到了,在此不再累述。
待武青講到打賭立據,遇上偶像,最終比賽失敗,讓林家兄弟今天前來接收武家菜館時,全場一陣喧鬧,惋惜有之,痛罵有之,驚歎也有,在這人聲中還隱隱夾雜著幾句興奮之聲,這是幾個香港記者發出的,他們沒想到已經是不尋常的比賽後麵還有這麼一段故事,這下發財了。喧鬧中有一個人卻沉默著,他就是陳建軍。
陳建軍接到店員通知後趕來,發現店子裏一片肅靜,也就靜觀其變,當聽到武青居然險些戰勝職業賽車手的時候,心中暗暗一喜,名師出高徒嘛,徒弟出風頭了,師傅當然也長臉。整件事情聽完後,憑借一個偵察兵出身的特警教管敏銳的直覺,很快就覺察這件事情有問題,但又無法確定問題出在哪,也就繼續靜聽。
武磑聽完整件事情,突然發現孩子已經長大了,以前的管教方法是不是不太適合了?心裏憂喜參半,喜的是雖然兒子玩賽車不是什麼“正經”玩意,但玩到這個程度,也的確是用心經營,隻要引導他向正路上發展,也不是個不成器的種;憂的是,誰知道他的興趣所在,怕是很難讓他割舍賽車了。思慮片刻,平靜的說:“現在你看該怎麼辦?”語氣中居然是商量的口吻。
武青自然能聽出這口氣來,心裏也一陣激動一陣悔恨,突然單膝跪地,大聲說:“爸爸媽媽,我錯了!這件事情是我做錯了,讓大家都受連累,我不求大家原諒,隻求大家給我一些時間。這個店子是我輸掉的,就讓他拿去好了,我發誓,我一定靠我自己能力把它拿回來!”
武磑聽罷,滿臉竟是一片欣喜,說:“你長大了,我和你媽等你這天等了十八年。你沒什麼對不住我們的,兒女是父母上輩子欠的債,做什麼都是應該的,這下我們該是還清了。你對不住的是武家菜館裏的這些做了這麼多年的叔叔伯伯,你向他們道歉吧。”
武青,對這圍看在周圍的武家菜館的廚師、幫工、知客、服務員等深深鞠躬,說道:“這次是武青對不住大家了,如果各位叔叔伯伯大哥大姐不嫌棄,當我收回這武家菜館的時候,大家再回來工作。”言語甚是誠懇。
雖然這武青平時混混悠悠,但對菜館裏的長輩還是很敬重,畢竟他外公也是廚師之一,和一般大的服務員等更是打的火熱。他們看到武青今天成熟起來,自然替武家高興,憑借武家菜館的名聲,在外找個好店安身不是難事,隻是大家一起工作這麼多年,相親相愛的,有些不舍,聽到武青的話,那知客站了出來說:“憑我們幾個身上那點不成氣的手藝,到外麵找口飯吃還是不難,就是想再找個武家這樣的老板就不容易了,如果武家哪天有需要,我沒話說,隨時吩咐聲就行。”這話說的既謙虛有硬氣,情真意切,其他人聽後也同樣一個意思:如果武家開店了,他們就回來一起做。一群食客裏大多是熟客,聽到此處,萬分惋惜,都禁不住歎息連連。
武磑聽完,長歎一口氣,對著林世榕說:“既然如此,這個事情就這麼定了,這位……”林世榕馬上上前一步說:“鄙人姓孫。”武磑接著道:“不知孫先生是否知道這店子換了主子將來會做什麼,要是依舊做餐館,這群廚師和服務員都是熟手,讓他們繼續在這做也挺好。”
林世榕一聽這話,心裏已經是樂到翻天,卻還強壓笑容道:“武老爺子深明大義,各位也是情深意厚,鄙人相當感動,隻是作為委托人,也是沒有辦法,還得按合同來辦。隻是這個店子卻不是做餐館了,老板打算開家金鋪,做金銀首飾生意。”表情中滿是激動,哪來的半點感動,一群人看得反胃。
“等等!”出聲的是陳建軍,他一直覺得這件事情有蹊蹺,當聽到“合同”兩字時,靈光一閃,叫出聲來,“我記得昨天是武青18歲生日。”
林世榕一聽,腦袋裏“砰”的一聲悶響,前胸後背瞬間濕透,千算萬算怎麼就算漏了這一出,武青簽合同的時候居然連18歲都沒有,未成年人簽下的合同是作不的數的,一顆心從頂峰一下跌落到低穀。
人群中馬上走出一人來附和:“哎喲,林世榕林先生,我看了老半天,生怕認錯人,您這一冒汗我就肯定是您了,您那張‘香港小金王麵臨經濟危機’的新聞照片也是一頭大汗,看了讓人揪心啊。”說的是唐山口音,趙麗蓉一樣的搞笑發音很快引來人群一陣大笑,本來氣氛壓抑得很,陳建軍一句話讓這“孫先生”一愣,似乎事情有了轉機,這一笑氣氛有放鬆了下來,都仔細看這位冒牌“孫先生”到底什麼來頭。
林世榕本來這個事情就是使的陰險手段,見不得光的,要不也不至於他一個大老板親自跑來收鋪子,為的就是不讓人知道,哪知道快要成功了,卻被人認了出來,他倒很想知道這成都到底還有誰認得他,就問:“您是?”
發話的中年人走上一步來,恭敬的遞上一張名片,說:“鄙人管希同,區區一香港小報記者,不怪您堂堂香港小金王不認識,我對您可是敬仰已久啊,沒想到在成都旅遊一趟居然能碰到您,真是緣分,如果林先生能接受本人一個專訪,我這個月的薪水就有著落了。我一開始還奇怪,大名鼎鼎的賽車手林孝祖會請個什麼人來做委托人,沒想到就是自己老爸,香港小金王林世榕先生,隻是不知道林先生為什麼自貶身份改姓‘孫’呢(這就是在罵他是孫子了)?還拿個小孩子簽的合同,這個好像不符合法律規定吧?”圍觀的人開始還奇怪為什麼陳建軍一句話就把這孫先生鎮住了,現在經管希同一番旁裏說明,整個事情也就猜個七七八八。
林世榕低頭一看名片,上麵的固定電話果真是香港的,震的他一身冷汗硬生生憋了回去,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別說來個專訪,就憑今天這個事情就足夠他在香港身敗名裂。
這出來說話的管希同也正是留下來調查武青的幾個香港記者之一,祖籍卻是河北唐山,因為唐山大地震,父母遇難,隨舅舅偷渡到香港投靠遠親,本來在親情這一塊就有缺憾,做的偏又是香港最沒“人性”的兩行職業:律師和狗仔隊,這次看到武家的真情流露,大受震撼,於是出言相助。
管希同剛一說完,還不待林世榕開口,陳建軍又接上話頭:“原來要這店子開金鋪的就是林老板您自己啊,這條計謀計劃了好久吧?”話音一落,人群中揣測聲四起。
管希同也不停歇,立刻接上:“這房契估計也是當事人在監護人不知情的情況下拿去抵押的吧,這案子有點意思。武老板,我也學過幾年法律,要不就把這官司交給我,也算是給我筆生意,代理費好商量。”
林世榕正在擔心著自己那個損陽壽的計策敗露了,聽陳建軍和管希同這麼一唱一和,心下大亂,千百個頭緒理不出個綱來,一心隻想著快快離開成都這個是非地,當下語氣一變,對著武磑說:“武老爺子,實在不好意思,我也是被家裏那兩個敗家小子給騙來的,既然這合同不合法,那就當是個玩笑,誤會,實在是誤會了,我這就回去,改日讓小兒登門道歉。”說完就要走,卻被人群給擋了回來。
武磑聽到此時,心裏已經明白了,抬手團團一揖道:“非常感謝各位,林先生也不忙走。大家剛才也都聽到了,我這不肖子說了這店子是他輸掉了,雖然簽下合同的時候沒成年,但剛才說話的時候已經過了18歲。我武磑不懂法律,合同上的事情我不管,我隻知道一個事情,男子過了18歲就是男人,男人要對自己說出的話負責。一諾值千金,何況隻是間餐館。林老板,反正你是要開金鋪,這些餐館的東西您也沒大用,我們自己就先收著,我兒子說了,我們還會回來的,等我們先收拾,您明天過來收鋪子吧。”眾人頓時大驚,紛紛勸說,陳建軍也想開口,卻不知道怎麼說的好。
武磑沉靜片刻又道:“多謝各位好意,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大家也不用太過擔心,要不了多久,武家菜館還會回來的,今天我做最後一次東,今天菜金全免單了”又轉身對那知客說,“常叔,清點下賬目,把店裏東西也洗刷幹淨,放到租來的倉庫去,不是給了兩年的租金麼?”武青一直看著武磑把本來可以不給人的店子讓了出去,全因為他的一句承諾,一瞬間知道了什麼叫男人,麵前這位整天窩在廚房掌勺的百萬富翁曾今是多麼讓自己看不起,現在他才明白,不是打殺出頭就是男人,不是獨特另類才是男人,敢於對自己說出的每一個字,做出的每一件事情負責,這才是真男人。
就這樣,紅紅火火的武家菜館在成都人的歎息聲中關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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