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79 更新時間：19-12-24 18:40
傍晚。
在程城軟磨硬泡的攻勢下，梁曉天懷著忐忑不安地心情到了程家。
程父、程母十分熱情，接過梁曉天帶來的月餅和水果，程母既感動又歡喜，一邊誇讚，一邊客套。說完又用責備的眼神看了程城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你不應該讓他買這些東西！
禮品太過再簡單，主人太過熱情，梁曉天一時有些羞澀，訕訕地隨著程城進了客廳。
程父沏了一壺好茶，程母送來了一盤水果，兩個人熱情招待了一陣兒，相繼去了廚房忙活。
梁曉天局促地坐在沙發上，隻覺得受寵若驚。
客廳裏，一台寬大的電視裏正播放著綜藝節目，悅耳動聽的音樂聲中，幾個女孩身著華麗的衣裳——神采奕奕地跳著舞蹈……。
梁曉天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電視，目光在屋子內掃視了一圈。
屋子內光線很亮、空間很大，收拾的幹淨整潔、溫馨舒適。米色的牆壁，木色的地板，深灰色的沙發，胡桃色的家具，再加上幾盆生機勃勃的綠植做點綴，整個屋子內簡約中透露著時尚，典雅中又隱含著奢華。
在這陌生的環境中，梁曉天隻覺得很不自在，心裏時刻有一種想要離開的衝動。
他向洗手間的方向看了一眼，過了半分鍾，又看了一眼。那個家夥鑽進洗手間半天，遲遲不見出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那麼急切地想看到他出現。
又過了一會兒，程城終於從洗手間走了出來，一屁股坐到了梁曉天身邊。
“我以為你被下水道衝走了呢？”梁曉天心懷埋怨。
“怎麼，這麼一會兒不見就想我了？”程城滿臉帶笑。
“你瞎說什麼呢！”梁曉天低聲斥責，不自覺地朝廚房的方向瞥了一眼。
“嗬嗬嗬……！”程城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心裏嘀咕：怎麼感覺像偷情似的！嘴上卻安撫道：“放心吧，聽不見！”
梁曉天不語，神情複雜地瞪了他一眼，轉臉看向電視。
“誒，”程城把腦袋湊近梁曉天，低聲說：“我怎麼感覺我爸媽見到你，好像是見到自己兒媳婦似的……！”
程城話沒說完，胸口已經被梁曉天的胳膊肘狠狠地撞了一下。“你胡說什麼呢？”
“哎呦！”程城佯裝吃痛，假模假樣地撫了撫自己那隻受傷的胳膊說：“你碰到我胳膊了！”
“我看一下……！”梁曉天驚慌失措，急忙轉身查看。
“嘿嘿嘿……逗你玩呢！”程城咧嘴一笑，伸手摸了摸梁曉天的頭發。
“誒，你再這樣我立刻回去！”梁曉天擋開程城的那隻大手，深不可測地笑著威脅。
程城抿嘴一笑，絲毫不把這句話放在心上。他了解這小子的性格，即使再過分一點，他也不會這麼任性地離去。他通情達理，他善解人意，他更是那種寧可委屈自己也要成全別人的人。所以，無論自己怎麼做，他都不可能在這種場合之下離去。
程城心裏這麼想著，還是老老實實地把手收了回去。
“你知道我媽為什麼這麼喜歡你嗎？”程城向前傾了傾身體，拿了一小塊兒西瓜遞給梁曉天。
“什麼意思？”梁曉天不知所意，愣愣地接過西瓜。
“其實，我媽一直希望——我能像她一樣做一名醫生，結果沒想到我太叛逆了，壓根沒按照她幫我規劃的道路走，反而像我爸一樣做了一名刑警。這件事兒就是她老人家心中的一個遺憾。像你這麼乖巧聽話的孩子，還剛好是一名醫生，正是她老人家心目中理想的兒子！”程城一邊說話，一邊吃著西瓜，話說完，瓜也吃淨。
“嘿嘿嘿……你這是吃得哪門子醋！”梁曉天聽完，差點被嘴裏的西瓜嗆到，揚手把西瓜皮遞給程城。刹那之間，他忽然有些恍惚，自己竟然沒有一絲考慮，那麼自然而然地把西瓜皮遞給了他，好像這種動作並不是第一次發生，而是發生過千萬次而養成的習慣一樣，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有點兒依賴眼前這個男人了？
“我吃醋了嗎？”程城丟完西瓜皮，做回原來的位置上。
“沒有嗎？”梁曉天取紙巾擦了擦手。
“你要是做我媽的兒子，她肯定沒意見！”
“你說什麼呢！莫名其妙！”
程城笑而不語，揚手摸了一把頭發，卻一副愁腸寸斷的樣子！
“來，你嚐一下這個月餅，我們本地做的。”程城從茶幾上捏起一塊月餅送到梁曉天嘴邊。
“不用，我不吃！”梁曉天急忙推開程城的胳膊。
“不是甜的，鮮肉月餅，很好吃！你嚐一口！”程城又把月餅送到梁曉天嘴邊，像哄小孩子似的。
梁曉天用懷疑的目光看了程城一眼，接過月餅輕輕咬了一口。“嗯，還不錯！”
……
————
煎炒烹炸、燜溜熬燉，餐桌上擺滿了香氣撲鼻、色澤鮮美的食物，有葷有素、有湯有菜，很是豐盛。
“喔呦，今天做的都是我們本地口味的家常菜，也不曉得你愛不愛吃？”程母坐到梁曉天對麵，笑意盎然。
“肯定愛吃！實在是太豐盛了！”梁曉天略帶拘謹地笑了笑，低眉瞥了一眼桌麵。
老鴨湯、紅燒肉、炒年糕、油燜筍、鬆江鱸魚、清蒸螃蟹、蔥油海蜇、糖醋排骨、一盤子挨著一盤子，色香味俱全。
“曉天，到了這兒不要客氣，就當做在自己家吃飯！”程父拿起筷子示意大家開始吃飯。
“快吃吧，別客氣！”程城坐在梁曉天身旁，用膝蓋輕輕碰了碰梁曉天的膝蓋。
“曉天，你吃一塊紅燒肉，這是阿姨做的拿手菜！”程母說著話，夾了一塊兒紅燒肉放進梁曉天的碟子裏。
梁曉天急忙道謝，夾起來咬了一小口，緊接著讚不絕口。
你他媽不是不喜歡吃別人夾的飯菜嗎？程城心裏嘀咕著，繼而收回目光，然後在桌麵上掃視了一圈。
“這糖醋排骨也是我媽的拿手菜，你嚐一塊兒！”程城嘴角揚起一絲狡黠的笑容，夾了一塊排骨放進梁曉天盤子裏。
梁曉天又開口道謝，桌子之下，卻用膝蓋頂了一下程城的膝蓋，其中之意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喔呦，你們兩個人不要給曉天夾菜了，你們這樣豈不是讓曉天更加拘謹了嗎！”程父滿臉堆笑，接著又說：“曉天，我們能坐在一起吃飯，就說明我們有緣分，把這兒就當成自己家，想吃什麼吃什麼，不用說謝謝，也不用那麼客氣！”
這兩句話說得既樸實又親切，還一下子說中了梁曉天的心思，他嘴上應承著，不由自主地又說了兩句謝謝。
“哎呀！怎麼忘記拿酒了！”程父放下筷子，突然驚呼了一聲，接著又問大家：“咱們今天就喝點桂花酒吧？上次買的那種桂花酒不錯，還有兩瓶。”
其餘三人都點頭答應，程父慌忙去拿酒，程母起身去拿酒杯。
酒至杯齊，程城在每個人麵前各斟了一杯，幾個人笑嗬嗬地碰了一下酒杯，緩緩入口。
客廳裏的電視正播放著歡快的音樂，輕輕柔柔地飄進餐廳，四個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程父：“曉天，你老家在哪兒呀？”
梁曉天：“我老家在湖南懷化。”
程父：“哦……屬於湘西地區是吧？”
梁曉天：“嗯嗯，是的。”
程母：“喔呦，那邊風景可是很好的呀！”
程父：“是啊，是一個適合旅遊的好去處！”
梁曉天：“嗯嗯，哪天你們過去旅遊，一定要到我們家去做客。”
程母：“好的呀！有機會去的話一定到你家拜訪一下！”
程父：“嗯嗯，……誒，曉天，你父母是做什麼職業？”
“哦……。”梁曉天握著筷子的手僵在原處，沉吟片刻說：“我爸媽是做建材生意的！”
“那很不錯嗎！還是比較有市場的！”程父吃了一口菜，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
“你家裏幾口人呀？有兄弟姐妹嗎？”程母吃完螃蟹，拿紙巾擦了擦手。
“……我還有一個妹妹！正在讀高三。”梁曉天漫不經心地吃了一口米飯，目光遊離不定。
程城一邊吃著飯菜，一邊豎著耳朵聽著三人聊天。恍惚之間，他覺得自己仿佛成了客人，另外三人像一家人似的——聊得其樂融融，自己找不到一點兒縫隙插上隻言片語。他心中有些悵然又有些喜悅，悵然的是身邊的幾個人無視了自己的存在；喜悅的是自己父母競對那小子很是熱情喜歡！
程城放下筷子，笑嘻嘻地看著對麵的父母說：“爸，我怎麼感覺你問的話題像審犯人一樣！還有我媽，你問的話題好像是相親似的！”
哈哈哈……，程父程母禁不住笑了起來，程母一邊指責兒子不會說話，一邊舉起了酒杯。
四個人輕輕碰了一下酒杯，桂花酒又各自飲入腹中。
程母放下酒杯，繼而問起梁曉天的實習情況，幾個人的話題——自然而然地變成了醫院裏的是是非非。
有吃有喝、有說有笑、餐桌上的氛圍甚是歡快愉悅。
“來，曉天，嚐嚐阿姨煲的鴨湯！”程母說著話，把一碗鴨湯遞給梁曉天，接著又給兒子盛了一碗。
梁曉天愣了愣神，柔軟的目光在程父程母臉上過了一遍，程父和藹可親，程母平易近人。刹那間，他腦海裏湧現出自己父母的臉龐，確切地說，是他母親一個人的臉龐。
他恍然想起：小時候每次吃飯，母親也是這樣盛好了飯菜遞到他麵前，然後一個勁的給他夾菜。無論他吃一碗還是兩碗，母親總會覺得他吃得太少，最後語重心長地說上那句千篇一律的話：“你現在正在長身體，多吃點！長得高！”
正是在這句話的“鞭策”下，梁曉天不負母親所望，讀到初二時，身高已經長到了175CM。隻是，身高飆升的同時體重也不甘落後，隨之也飆升到了175斤。班內的同學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小胖，這讓梁曉天頗為自卑。他試圖節食減肥，可是每次吃飯，母親還是一個勁的給他夾菜，還是一如既往的勸他多吃，好像在她眼裏——兒子始終是瘦小的。
“這個吃起來不錯！”程城毫無預示地把自己湯碗裏的芋艿夾到梁曉天碗裏，然後飽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梁曉天回過神來，看了看湯碗，衝著程城抿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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