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85 更新時間：08-05-31 20:39
眼淚已經流到麻木了，再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所以隻有等。等到這一切都風平浪靜，雨過天晴之後。寧嵐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她總是不停的詢問自己，難道，就沒有絲毫的辦法能夠改變現狀嗎？回答她的，卻總是父親對母親無盡的打罵。然而奇怪的是，為什麼父親總是這般維護自己，卻又能在轉瞬之間變出另外一張臉去傷害母親？
她就快要分辨不清了，對於父親，她究竟是愛多一些，還是恨多一點？隻怕沒有人能夠代替她去回答這個問題，甚至是她的母親。所以這一切都必須由她自己去思考。
房間裏，一個半舊的鬧鍾差點砸中寧嵐的臉，她沒有避開，隻是靜靜的坐在房間中一個陰暗的角落裏，心死的望著這一切。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父親對母親動粗，寧嵐隻是下意識的知道，她隻有逃，她的能力終究還是太弱了，根本沒有氣力去化解眼前的這一場家暴。或許，也不是完全父親的錯，母親那不服輸的個性，隻怕是全村的街坊鄰居都清楚了。於是，摩羯座的父親再加上金牛座的母親，將會引起的是一場世界大戰。
每回，隻能聽見父親和母親爭吵時，大家都氣急敗壞的聲音。具體的謾罵聲寧嵐早已記得不清不楚了，或許這一輩子裏，最讓寧嵐震驚的一次，就是那天。那一天，卻也是寧嵐的生日，她生到這個世界上時，最讓她不知所措，傷心到底的一次生日。從那一天開始，她就在心裏對自己說，所有的事情，光靠別人是完全不起作用的，隻有自己，隻有自己才是最可信賴的，即使是父母，他們也還不是隻為了自己的哀樂而活嗎？雖然說不是完全不考慮子女的感受，但如果真要到了緊要關頭，他們都氣瘋了的時候，還有誰能想得到她？就如同那時寧嵐所看到的。
“爸，你快放開，放開！”看著眼前的這一副場景，寧嵐沒有時間去遲疑吧，她唯一的選擇就是快速的衝上前去拉住父親架在母親脖子上的手。
“嵐，你不要管，我今天就是要掐死這個女人！”說著，父親仍在使勁往母親的勃頸上施力。
“咳咳，咳咳……好啊，有種你就掐死我，當著孩子的麵，你殺了我啊！”母親的四肢，則在不停胡亂的拍打著父親的背脊，和身體。
寧嵐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驚慌失措。究竟要怎麼辦？究竟要怎麼樣才能阻止父親呢？突然，她看見了與他們房間一通到底的廚房。她快速走過去，找到那把水果刀。她還尚未長大的手握著那把刀是多麼不穩當，她多怕這把刀會隨時自己掉下來。
她已經快步奔回房裏，“爸！”這樣大聲的呼喊，很難不引起父親的注意。
望著年紀尚幼的女兒手中握著的那把刀，正抵在寧嵐白皙的肌膚上，父親不禁更加怒火中燒：“嵐，你幹什麼？！這是小孩子可以隨便拿來玩的東西嗎？還不快把刀給我放回去！”
雖然父親很少對寧嵐發火，這樣的態度似乎讓她有些委屈，不過幸好的是，父親的注意力已然被她吸引過來了，他按在母親脖子上的大手撤了下來。
原本還被推倒在床上的母親此刻終於得到解放，她用手揉揉勃頸，坐起身來，神誌逐漸恢複的同時也望見了寧嵐。
“嵐，你在幹什麼？！快把這東西放回去！”
“嗙”的一聲，水果刀發出掉落在地麵上的聲音，隻不過，寧嵐的下顎還是不小心留下了一道紅痕，暗紅色的血液從這道口子裏慢慢滲出來。
不過，寧嵐像是沒有任何感覺似的，她隻是微微笑了笑，那表情似寒風，笑不再是笑，而是目的得逞後的自我安慰。
“這樣不就好了嗎？這樣……嗬嗬，就沒事了呢，爸爸，媽媽，你們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她乖乖的把水果刀放回廚房裏，然後安靜坐回原本一直呆著的角落裏。
雖說是永遠沉浸在世紀大戰裏的夫妻倆，可還是有能讓他們保持一致意見的關注點，就是寧嵐。從寧嵐出生到現在，可以說他們自認為沒有讓寧嵐受過任何委屈。物質的生活，寧嵐在同齡人眼中永遠不會匱乏。在大家還都用著walkman，cd收錄機的時候，寧嵐早就擁有了屬於自己的mp3。
但是他們永遠不會明白，帶給寧嵐心理上最深傷害的人，正是他們自己。他們的失誤，就是不能理解心理和生理上的物質需求永遠不能畫上等號。
所以到那天，寧嵐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事情的嚴重程度有多深時，他們才驚異的望著彼此的眼，卻從中得不到任何答案。
“老公，我們離婚吧。”周琴率先打破了這樣的沉默。她沒有理會此時自己狼狽的模樣，頭一次，她能在大家剛動手完時，還能如此靠近丈夫，心平氣和的同他說話。
“嗯，也許我們都做錯了，我們之間早就該結束了，這樣拖拖拉拉的，雖說是為了嵐，卻又是在無意中傷害了她。”李勇峰伸手理了理方才因粗暴的舉動而使自己頹廢的模樣，他神情愧疚的朝寧嵐的方向望去。說著話的時候，他算是同意了周琴的意見，附和的點了點頭。
“……那，我先走了，嵐，你會好好照顧她的吧？我以後有空，便會再回來看她的，至於離婚協議書，我叫律師辦好了再拿過來，我希望這一次我們都做對了，這樣周而複始的爭吵，大家也都疲倦了吧。如果我們大家早都理智一點，嵐她……”說著，周琴也朝寧嵐看了看，“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說完，一聲歎息從她的嘴裏溢出來。
“事到如今，也不能怪誰。總之，我以後會加倍使嵐過的幸福就是了。你什麼時候方便來看她，隨便你吧。”
周琴從床上站起身，慢慢朝房門口走過去。“卡擦”，門鎖被鑰匙插入，周琴連衣物都沒有整理，就這樣雙手空空的走了出去。
直到她臨出門前，李勇峰才出聲喚她：“你的衣服……都不用了嗎？”
周琴顯然沒有考慮過李勇峰會再因為什麼事而出聲喊她，她愣了一下，很快恢複過來，“過兩天，等過兩天我會再回來整理的。就先在這裏放上幾天吧。”
“那……嵐，你不再抱抱她了嗎？和她……道別一下？畢竟，以後若是見到她的時間，肯定不會有現在這樣多了。”
聽了丈夫的話，周琴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確實是比不上丈夫對女兒來的用心。現在她就要離開這個家了，卻沒有想到還給女兒一個算是離別的擁抱。
而那一邊的寧嵐安靜的多過分，不知是不是剛才極度的刺激太過了，亦或者，她從很早以前就開始麻木到不願再去理會？隻有在到有一方發生像剛才那樣的情況時，她才有些著急的反應。
周琴踩著高跟鞋緩緩靠近寧嵐，“嵐……給媽媽抱一下……”
她伸開雙臂向前擁過去，寧嵐在她懷裏很安穩，完全沒有掙紮。過了一會兒，正在周琴眼眶裏的淚水不斷囤積，就快要掉下來的時候，她聽到胸前細碎的聲音慢慢傳出來：“媽，你要走了嗎？”原來，一切寧嵐並不是沒有反應，沒有認知的，她還是什麼都感覺的到，什麼都理解進去了。隻是不想去理會嗎？究竟是不想，還是不敢去呢？
隻是聽到這簡短的幾個字，卻讓周琴再也承受不住，豆大的淚珠就這樣滾落到寧嵐的後背上。
“嵐……你以後……以後要乖乖聽爸爸的話，不要再惹爸爸生氣，知道嗎？媽媽……媽媽以後還會常常來看你的。”雙手就是不肯放開寧嵐，說實話，她當然貪戀這一刻還在手中的溫度。
“媽一定要離開我嗎？不可以不走嗎？”身為兒女的，哪有人會願意看到自己的家就這麼一拍兩散，寧嵐也是個普通的小孩，她當然不願意看著周琴就這樣離開她，也等同於離開了這個家。
不過，就在周琴毅然的放開她，頭也不回的轉身踏出房門口時，寧嵐的希望也就徹底被撕碎了。她似乎已經放棄了再多做努力的打算，哭鬧了，拉扯著，又管什麼用呢？隻是自己不願去麵對而已，她早就知道父母的婚姻長不了了，但是，她終究是個感性多餘理性的人，不過從那天以後，一切就都會改變了，包括她的性格與為人處世的態度。
那一年，她10歲。5年以後，她步入高中。正如寧嵐這個名字，她沉默寡言，從不與外界的人有過多接觸，她沒有朋友，亦沒有仇敵。李勇峰早已管不動她，亦或者，他已經知道，即使是再做過多的勸導，也是枉然，寧嵐已經徹底被他們毀了，開朗的性格完全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裏。而這樣的結果，罪魁禍首又要怪在誰頭上？是自己，還是妻子？
不，這樣的結果，他完全沒有任何立場去責怪誰，最後，李勇峰在心裏，苦澀的總結出一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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