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23 更新時間:20-01-01 19:09
年尾祭的祭壇是一個巨大的圓,下方虔誠地跪著巫族的子民,向他們的族長叩拜。
季七北看到了符緒平,但是由於鐵麵罩的關係,符緒平沒有認出他。
清點人數過後,符緒平朝符歎道:“族長,這是今年最後一批餘孽,十三個,不少。”
符歎轉身,臉上沒什麼表情:“帶過來。”
於是季七北就和另外十二人一起,被拖到了祭壇上。
符歎看都沒看,直截了當地問:“不是說,有個擁有讚天血脈的孩子麼?”
符緒平問了押送的人,然後過去將季七北一推:“是這個。”
符歎的目光移過去,不疾不徐道:“我給過你機會。”
什麼機會?季七北一頭霧水。
符緒平將其餘十二人排成一個圈,阿息手持彎刀冒出來,單膝跪地在符歎麵前,他出現之後,轉頭盯著季七北,目不轉睛。
季七北直覺阿息已經認出他了,眨了眨眼。
符歎下令道:“殺。”
阿息殺人和切瓜似的,決不能讓他動手,季七北在符歎話音落下之際,召出歸淩擋住了阿息的彎刀。
他已經移動到了萬星的頭頂上方,季七北再晚一步,萬星的腦袋絕對會從脖子上掉下去。
符歎怔住:“歸淩?……阿息,退下!”
阿息退回到符歎身後,季七北就站在那兒,看著符歎過來,卸下他的鐵麵罩。
臉上吹拂過寒冷的夜風,刮得眼睛都疼了。
季七北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隻能在符歎震驚的目光中,取下鐐銬,站得筆直。
“七北,你、你的頭發、變回來了。”符歎的聲音軟了下來,“我、我不知道是你。”
季七北苦笑:“是啊,如果知道,你會不會停止這場年尾祭,等到我們走了以後,再繼續呢?”
符歎不敢看他:“對不起。”
“重振巫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季七北說完這句話,道明來意:“我沒有資格插手巫族內務,這次過來,是想請你喝喜酒,我和淩術要成親了。”
符歎在這近乎凝滯的空氣中,緩慢開口:“恭喜了,我、我會去的。”
符緒平心髒都快跳出來了,膽戰心驚道:“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季七北說:“我和淩術他們走散了。”
符歎深吸一口氣後,命人去找。
“季公子放心,他們馬上就到。”符緒平冒著被打死風險過去請季七北:“您先去喝杯茶,壓壓驚。”
季七北沒說什麼,隻是看了眼身後的萬星。
符歎注意到這點,從阿息手裏接過彎刀,砍掉了萬星的鐐銬和鐵麵罩。
萬星當場“哇”的哭了出來,嚇得渾身哆嗦。
“他叫萬星。”季七北提醒道:“萬榮華的萬。”
符歎沒什麼反應,在萬星的哭聲中背過了身。
符緒平惶恐不安地在兩人之間來回看。
“萬星。”季七北向他伸手:“跟我走的話,就不能複仇了。”
萬星哭嚎著奔向了季七北的懷抱。
不多時,走散的同伴都被找到並請了回來——
“啊,看到了!季七北!!我們來啦!”
方海川的聲音老遠就能聽到。
季七北抹了抹眼睛,牽著萬星的手走過去。
鍾離裴張口就訓:“你幾歲啊,走丟了不知道我們在原地等我們嗎?”
淩術從季七北的神情裏看出了什麼,別有深意道:“看來是先來找符歎敘舊了,你們還真是好朋友啊。”
這話也是說給符歎聽的,不知為何,尤為刺耳。
“緒平叔,你先帶他們去休息,祭典結束我就來。”
符歎人都蔫了,說話也沒什麼氣勢,符緒平難以想象這場年尾祭是以怎樣的氛圍收場。
“呀,季七北,你怎麼還拐了人家小孩!”方海川注意到抱著季七北的萬星,“眼睛都哭腫了,他爹娘呢?”
萬星害怕地往季七北身後躲去。
鍾離裴看出氣氛不對,忙拉著方海川下去:“在這裏又冷風又大,說什麼都聽不清,你問那麼多幹嘛?”
淩術拍了拍季七北的頭頂:“走吧。”
“嗯。”
……
祭典在兩個時辰之後結束,符歎有些疲憊地來到會客室,大家都在等他。
“符歎!”方海川上去就和他勾肩搭背:“好小子,派頭挺大,當族長爽不爽啊?”
符歎抹了把臉,笑著回答:“累死了。”
“哈哈,能者多勞嘛。”方海川帶著他到鍾離裴麵前,鄭重其事地介紹:“這是我媳婦兒,熱乎的。”
鍾離裴:“……”
符歎驚了,以為是方海川在開玩笑,可鍾離裴臉上的紅暈是怎麼回事?!
方海川看鍾離裴不高興了,就過去給他捏肩:“下次你也可以這麼說。”
鍾離裴不理他,看著符歎道:“貿然到訪,叨擾了。”
符歎連牽強的笑都沒辦法扯出來:“你們來,我很高興。”
鍾離裴語調一轉,來了一句:“你倒是給個高興的表情。”
符歎:“……”
方海川當作是鍾離裴在打趣,又是一通意義不明的哈哈哈。
季七北已經呆掉了,看著茶杯裏涼掉的茶水發愣。
萬星看到符歎,在椅子上坐不住,跑到椅子後麵蹲著。
淩術揉了揉季七北的頭發,然後從袖子裏取出喜帖,遞給符歎:“記得來喝喜酒。”
“好。”符歎接過喜帖,指尖有些顫抖。
符緒平準備好客房,過來通知。
“方海川,藥酒拿來。”鍾離裴慶幸不知情的符緒平準備了三間房,省得晚上再被方海川勒得喘不過氣。
“你手疼了?”方海川馬上過去托著他的胳膊:“你單手怎麼搓藥酒啊,還是我來吧。”
鍾離裴想著快點把方海川帶離這裏,沒有拒絕,加快步伐往外走。
腳步聲遠去直至好一會兒都聽不到,符歎才到季七北的麵前,道歉:“對不起,讓你經曆這些。”
季七北抬頭看他:“我明白,身不由己,是麼?”
符歎攥緊拳頭,沒有回答。
“年尾祭對巫族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祭典,若是影響了你們來年的氣運,是我的過失。”季七北道:“聽說巫族今年沒有下過雪,符歎,還記得我們在天行閣堆的雪人嗎?”
符歎悶聲點頭。
“我送你一場瑞雪,祝願巫族,有個嶄新的、幹淨的一年。”
符緒平聽得心驚肉跳,季七北說的話簡直就像暴雨梨花針一樣紮在符歎心上,針針見血。
“七北……”符歎紅了眼眶,卻隻能單調地重複:“對不起。”
“我累了。”季七北快速道:“你也累了一天了,我們都好好休息吧,明天見。”
符歎抬起手,又放下了,抿嘴道:“好,明天見。”
淩術到椅子後麵,把萬星抱了出來,和季七北一起去了客房。
“少主。”符緒平私下裏還是會這麼稱呼符歎,“怪我,沒有察覺到是季公子。”
“興許,是天意吧。”符歎癱在椅子上,摸了下冰涼的額頭:“緒平叔,我認識七北的時候,是什麼樣的?”
符緒平答不出來,那會兒符歎在天行閣,他們也看不到啊。
“他是我第一個朋友。”符歎閉上眼:“可能也是最後一個了。”
“少主,他是讚天祭司,本身也是受天命所縛,會理解你的。”
符歎搖搖頭:“一個能毫不猶豫跳下碧落的人,怎麼可能聽天由命。”
“少主,要向前看。”符緒平語重心長道:“拘泥於過去對您和季公子都沒有好處。”
符歎揮了下手讓符緒平退下,然後撐著頭,就這麼在椅子上睡著了。
季七北這一晚也是沒睡著,他坐在窗邊,看著遠方黑夜中的山脈,麵色凝重。
淩術等萬星睡著以後,才離開床走到季七北身旁,環抱住他:“這是必然的事情,隻不過被蒙在鼓裏和親眼看到,落差有些大而已,不必失望,也沒必要失落。”
“如果是侯尋宿,我會覺得是理所當然。”季七北把臉埋在了淩術懷中:“可是現在的符歎,我很陌生,或者說,我從沒認識過真正的他。”
“你現在也和我從平江府帶出來的季七北,截然不同了。”淩術在他頭頂摩挲片刻,溫柔地開導他:“霍連為了生存,放棄了善念,而符歎為了巫族,同樣做出了犧牲;你可以不用站在他的立場上去考慮,但你不能用單一的思維去框住所有人,除非他們是任你擺布的人偶。”
季七北明白其中道理,卻沒辦法一下子接受好友的變化:“我無法判斷符歎的對錯,也不能用良知去約束,在巫族,符歎就是一切的規則。”
“所以,你隻是向他討了萬星,而不是解救所有的祭品,因為你知道,那會讓符歎為難和難堪。”
季七北深沉道:“他站在白骨之上。”
淩術莞爾一笑:“眾生在天地之間。”
……
這一夜誰都沒睡好。
符歎和季七北都頂著一雙烏青的眼圈。
方海川睡落枕了,而鍾離裴,又是在窒息感中驚醒,然後反複地在推開方海川和被抱緊的循環中,折騰到天亮。
“祭祀祈天的東西都準備好了,請過目。”符緒平早已帶著人在祭壇處侯著了。
無論如何,季七北願意給他們祈一場瑞雪,對巫族來說是幸事。
季七北謹遵桑隕教誨,去哪兒都備著祭司服,當他披上金絲白袍時,方海川“哇”了聲。
鍾離裴上下打量他:“真是……人靠衣裝。”
淩術給季七北整了整衣襟,撫平袖子,打理得一絲不苟,規規矩矩送他上了祭壇,隨後單膝跪地。
符歎橫過手臂,祭台下的巫族都跪了下來。
季七北從袖中取出歸淩,樂師擊鼓,這場祭祀正式開始。
巫族的祭祀大多都是一種儀式,上天是不會聽到他們的祈禱的,因此遇到幹旱或者洪澇,巫族的選擇都是遷移。
今天巫族沒有下雪,來年也許會鬧蟲災,莊稼沒有好收成,又是一年饑荒。
季七北作為讚天祭司,無疑是有求必應,然而在巫族的祭壇,季七北需要付出更多的體力,他的靈力用之不竭,可體力有限,揮舞歸淩對他來說,消耗巨大。
當一片雪花慢慢悠悠飄落在歸淩的劍刃上,季七北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他仰起頭,絨毛般的雪,盤旋著落在了巫族的土地上。
淩術過去給予擁抱和誇獎:“做得很好。”
季七北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似的,他沒力氣說話,笑容卻很燦爛。
符歎頂著一腦袋雪花走過來,感激不盡道:“七北,謝謝。”
淩術打橫抱起季七北:“我帶他去休息。”
“這邊請!”符緒平很是激動,動作幅度都大了不少。
“季七北這小子可以啊。”方海川伸手接了一把雪花:“那他以後在平江府想打雪仗了,豈不是可以隨時下一場?”
鍾離裴撇嘴道:“你想累死他麼。”
符歎看著逐漸堆積起來的雪,說道:“你們幫我個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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