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167 更新時間:08-06-03 10:19
隔了幾天,宣宗皇帝也的確想起錢貴妃了,上回在她那兒聽了一首極好聽的曲子,時不時的常在腦子裏打轉,所以今天下了朝,沒什麼煩心事的話他就準備再去聽。說起來他也算得上是她的老歌迷,當初在老家的時候,也是因為先聽了她的曲子後才迷上她的人,那個時候家裏並不富裕,為了聽她一首曲子得青菜蘿卜熬大半月呢!若不是後來老陳家奪了天下,他也當了皇上,恐怕隻能眼巴巴地把她放在夢裏想一輩子。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都覺得,能把自己的偶像娶進門,是非常光榮的一件事!隻不過後來皇帝當得久了,見的美女也多了,心理素質自然就跟著不斷成熟起來,男人嘛,都有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毛病。
這不,今天就算是去錢貴妃那裏聽曲,他還不忘帶上新冊封的申婕妤,一路上都囑咐她,要好好的跟錢貴妃把那首新曲子學會了,這樣回頭她就能在自個兒宮裏給皇帝唱了。
倆人說話就來到錦徽宮,剛邁進大門就看見錢貴妃在正殿前恭候著,臉龐抹著鮮紅的胭脂,雲髻高聳,身穿玫紅色的織綿宮服,寬大的裙麵上綴滿七彩雲霞,在陽光下流轉著金色的光暈。
宣宗不由地怔了一下,今天的錢貴妃好像有點不一樣,顯得特別的漂亮,不由地讓他想起十幾年前初見麵時的情景。
至於錢貴妃這邊,一早天沒亮就起床打扮,然後又在太陽底下苦守了的這麼久,好不容易才把皇帝盼來,可沒想到他身邊還跟著年輕漂亮的申婕妤,心裏那叫一個窩火,真想上去給她二個大耳刮子!不過小不忍則亂大謀,為了解決掉另外一個大麻煩,她必須咽下這口氣。
因此,她裝作沒事人一樣到皇帝麵前行了禮,還拉過申婕妤的手,親切無比地喚了聲“妹妹”。
之後三個人有說有笑地朝大殿裏走,廳裏宴席全都排開了,遠遠的便聞到一股撲鼻香味,桌上擺的菜色也很講究。
色澤如蜜,閃耀著誘人光澤的蜜汁素雞。
色白晶瑩同,如珍珠一般浮在湯汁裏的藏心魚圓。
被精致地雕成翠竹形狀,每個竹節中盛有素蟹黃的青瓜盅。
香氣濃鬱,形如佛手,看不出食材卻精致得有些不切實際的佛手魚卷。
這些菜雖然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卻讓宣宗皇帝格外驚喜,因為這些全都是他老家的口味。錢貴妃比誰都能摸透皇帝的心思,知道人上了一定年紀都喜歡懷舊,許久未見的家鄉菜更能讓他觸情生情,想起少年的時光。人生就是如此,無論你擁有多大的權勢,享過多少榮華富貴,可是青春的光陰都是一去不複返的。
皇帝,尤其是經曆過磨難,先苦後甜的皇帝,比別人更懂這些,也更怕失去這些。
眼看著宣宗望著這些菜,眼中放出異樣的光芒,錢貴妃就覺得目的已經達到一半了。隨後她又將皇帝扶上首座,自己和申婕妤分座兩旁,同時向站在旁邊的內侍官使了個眼色,馬上就有五個穿著雪白衣裳,柳眉細眼的小姑娘捧著琵琶上來了,齊齊地坐在大廳中央,琴弦一拔就開始唱,歌聲猶如清澗流水一般,低低的,柔柔的,直送進人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朝來戶前照鏡,含笑盈盈自看。眉心濃黛直點,額角輕黃細安。隻疑落花謾去,複道春風不還。少年唯有歡樂,飲酒那得留殘!
聽著婉轉的歌詞,看著粉雕玉琢的美人,酒還沒喝,皇帝的心已經醉了。
錢貴妃看著時候也差不多了,便一邊勸酒,一邊拋出早就編排好的台詞:“陛下,臣妾昨天在禦花園遇見樂昌公主,才多久沒見,這孩子可是出落得越來越水靈了!”
本來就在興頭上的皇帝聽見有人誇自己寶貝女兒,心裏更高興了,得意洋洋地說:“不是我誇她,樂昌這孩子算是把老陳家和老柳家的優點全攏到一塊去了,現在年紀小,臉還沒長開呢,要是再等幾年,肯定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那陛下可有想過,像咱們樂昌這樣的金枝玉葉該配怎樣的駙馬呢?”錢貴妃順水推舟地問。
“駙馬?”皇帝提高了一個聲調,“她今年才十二歲啊!想這個會不會早了點?”
“不早,一點都不早,女孩家長得多快啊!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人了,到那個時候再選,好婆家說不定已經讓人給挑走了!咱們就應該趁著時間還富餘,看看周圍哪有合適的人家,就算不馬上完婚,定下來也好啊!”錢貴妃飛快地翻動嘴唇,跟媒婆似的。
皇帝仔細一想,覺得這話還真說到他的心坎裏去了,於是拉起錢貴妃的手說:“愛妃說的沒錯,早做準備,先把親家定下來,朕這心裏也就踏實了!”
“皇上英明!”錢貴妃滿意地讚了一句,隨後又湊到皇帝耳邊,低聲嘀咕了一通,一邊說,皇帝一邊點頭,也露出的讚許的笑容。
隻剩下被冷落在一邊申婕妤,愣愣地望著倆人,一頭霧水。
幾天以後的一個傍晚,夕陽如畫。
玉蟾從外麵玩回來,前腳才剛踏進中宮門,後腳就見皇帝爹爹的內侍官領著十幾名宮女,一人捧著一個大托盤整整齊齊地走進來,第一個托盤上放著一件折疊好的繡著金鳳的蠶絲朝服,其後還跟著珠翠鳳冠、脂粉釵環、金絲玉帶、袍帛、白綾襪……令人眼花繚亂。
玉蟾當時就有點怔住了,問:“你們這是幹嘛呀?”
內侍官掩著嘴笑眯眯地說:“皇上請公主殿下更衣前往光昭殿赴宴。”
“赴宴?就我一個人嗎?小妹和母後呢?”玉蟾望了望他,又望了望四周,心裏有點發毛。
內侍官還是那副笑容:“皇後娘娘已經先過去了,樂宜公主不在邀請之列,我們是奉皇上的旨意專程前來侍候公主更衣的。”
“我才不要被裹成棕子似的去赴什麼宴呢!”玉蟾往後跳了一步,“上回祭祖的時候就已經裹過一回了,害我現在還沒緩過氣來。”
“這是皇上的旨意,微臣也是奉旨辦事。”內侍官一邊說著,一邊向身後的隨從暗暗使了眼色,十幾個宮女馬上放下托盤,嘩拉啦的就要圍上來,不過玉蟾的眼更尖,輕輕一閃,就避開她們的魔掌,一溜煙就朝中宮後門跑去,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還不給我追!耽誤了時辰,你們全都要掉腦袋!”內侍官望著眼前空蕩蕩的宮殿,青筋都暴了出來。
哼!想抓我,沒那麼容易!玉蟾遠遠聽著身後的咆哮聲,心裏好不得意。隨後加快腳步,一路出了中宮後門,直奔禦花園而去。
她心裏清楚,到了那裏,隻要奔著最茂密的樹林哧溜一下鑽進去,哪怕發動整個皇宮的禁衛,沒有三五個時辰也別想把她找到,就算找到了,皇帝爹爹不安好心的宴會也結束了。
天邊全是大片大片的紅雲。
傍晚的禦花園被漫天晚霞籠罩在一片紅光之中,所有的花草都迷失了它原來的色彩,被染成了紅色,那種像潮水一般鋪天蓋地的紅。
玉蟾獨自一人走過幽深的小徑,四周安靜得像是被隔絕的另一個世界,耳畔隻聽得見微風掠過樹葉時奏響的沙沙聲。
走著走著,她竟變得有些不自在起來,不時張望左右,臉上還有神經質般的表情,這也難怪,平時來逛禦花園的時候,身後總是跟著太監、宮女、侍衛……浩浩蕩蕩的一大群人,好不熱鬧,像這樣獨自一個人閑逛,還是頭一回。更何況此刻周圍那麼安靜,平時讀過的那些神怪小說的情節,難免要趁機出來搗亂。
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回頭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隱約的哭聲,聲音低低的,很是悲慘,讓玉蟾不由地嚇了一跳!
這花園裏該不會有……
她驚恐地朝著哭聲傳來的方向望了半天,還是硬生生地將最後那個字咽了回去。
這世上哪有那個啊!別自己嚇自己!她不停地撫著胸口。
哭聲仍然斷斷續續地回蕩著,更恐怖的是頭頂的樹葉隨著哭聲發出簌簌的怪響。
這下子她再也站不住了,決定無論如何都要過去看個究竟,於是順著哭聲傳來的方向,穿過大片半小樹林,來到禦花園的另一端,隻見夕陽的餘輝下,一個藍色的影子在起伏的花海裏時隱時現。
再走近些仔細一看,似乎有個少年的身影背對著她蹲在花叢裏。
玉蟾心裏更加覺得蹊蹺,看他的衣服不像宮裏的人,但如果不是宮裏的人,怎麼會跑到禦花園裏來哭呢!懷著滿腹疑惑,她悄悄走到他身後,用手指輕輕捅了捅他的背,那個人立刻轉過身,一股青草般清新的氣息撲麵而來,隨後,便是一張美得幾乎令人窒息的臉龐。
安靜俊秀的麵孔,漆黑的眼睛如同星辰一般閃亮,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淚光,好漂亮的少年啊!雖然玉蟾從小跟著那麼多男美哥哥一起長大,還是覺得這個家夥讓她為之眼前一亮。
她一時間有點恍惚,好半天才問:“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裏?”
“嗚嗚嗚……”少年一聽有人問又哭了起來,“爹爹帶我進皇宮,可是皇宮實在太大了,我一不小心就和他走散了!”
就在少年捂著臉拚命抹淚的時候,玉蟾注意到他手上還拿著一張畫著桃花的精致貼子,也不經人家同意,就一把搶過來,定睛一看,封麵上居然寫著:宣宗皇帝愛女樂昌公主招親夜宴。
她的嘴角不由地抽動一下,再打開一看,裏麵寫著:朕之愛女樂昌公主,天姿國色,貌美如花,庚午年生,今已滿紀。欲麵向全國廣選駙馬,凡世襲公候,官員五品以上,年齡十歲以上,三十歲以下者均可參加。
時間:本月初六
地點:皇宮光昭殿
……
沒等把內容全部看完,她的手指已經顫抖得不成樣子,接著便是一陣歇斯底裏的狂撕,精美的貼子轉眼化成飛花散落在風中。
之後大概覺得還是不夠解氣,等碎紙落了地,她又踩上去,狠狠跺了兩腳。
實在是太過分了!皇帝爹爹居然瞞著自己辦什麼招親夜宴,還想把她嫁給連麵都沒有見過的陌生人!別說自己今年才十二歲,根本就沒玩夠,就算真到了那個年紀,也要自己選駙馬,絕對不會把命運交到別人手上!玉蟾越想越氣,臉色跟著一陣青一陣白的,很快又將無名之火燒到眼前這個無辜的少年身上。
“你爹幹嘛帶你來這啊?”她惡狠狠地問。
少年愣了一下,隨後抬起頭,將目光拋向天邊的夕陽,用無限憧憬的口吻說:“我爹說帶我進宮來吃好吃的,聽說有酸菜魚頭,有水煮肉、有桂林米粉、湯包、鍋貼,鮮辣味美。還有建康特產鹽水鴨、煮幹絲、五香鵪鶉蛋,又鹹又好吃。甚至還有高麗國的石鍋拌飯,炒年糕,烤肉、烤雞排、八爪魚、牛肉、烤鰻魚,我從來都沒有吃過,好期待啊!不過這在我心目中都比不上突厥的烤全羊……”
“別再念啦!”玉蟾大吼一聲,此刻,她不僅是嘴角,連整張臉都開始劇烈抽動,鬧了半天,這小子進宮是為了來蹭飯的。而且,他爹居然沒跟他提相親的事,估計八成也是被騙來的,如此說來,自己跟他還是同病相憐呢!
“嗚嗚……我現在好餓,好想找到我爹啊……”少年被嚇了一跳,哭得更加慘烈。
玉蟾沒辦法了,緊捂著耳朵,望著少年說:“別吵啦!我帶你去光昭殿就是了,唯一的條件是,見到你爹後,不許告訴他是誰把你領過去的!”
“謝謝姐姐!”少年猛地抬起頭,隨後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玉蟾頓時感到一陣頭暈眼花,好強的勾魂攝魄眼!功力與她相比,簡直不分伯仲。
不過,她很快回過神,臉一下沉了下來:“拜托,我有那麼老嗎?你今年多大?”
“十二歲!”少年老實回答。
“哪個月生的?”她又問。
“卯……卯月。”少年開始注意到她恐怖的眼神了。
“我是酉月生的,你居然敢叫我姐!”玉蟾眼底放射出憤怒的火花。
噼噼啪啪——
花叢深處響起一陣混亂的毆打聲,並不時夾雜著幾聲淒厲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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