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38 更新時間:08-11-14 20:06
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
——from《十年》陳奕迅(《黑白灰》)
捱到午休,好不容易甩開了膠皮糖一樣的唐糖。蔣秦和我大老遠跑到離文學院最遠的商學院餐廳用餐。
“你怎麼沒告訴我要來這裏教書?”氣鼓鼓的指控道。
不以為意的揉亂我的頭發,他懶洋洋的道,“我跟你提過啊!你都沒注意!”
放下筷子,將碗筷一推,我道,“我不吃了。”
嘻嘻笑著將筷子放回我手裏,他意有所指的道,“這套小把戲你都玩了十年了!換點新花樣吧!再說他又不在!”
聽得此言,我睫毛微垂,刻意掩去眼裏的神色。
他笑,在我鼻尖輕輕一彈。“原本就有好幾所學校都發了邀請。恰好這邊開出的條件不錯,他又說你在這兒上學。橫豎都是賺錢,既能順便盯著你,又能借機揩那死小子的油——何樂而不為呢!”
埋頭,默默吃完大半碗飯,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你最近見過他?”
他說是。“前天才一起吃過飯。他現在是忙人,不比咱們這些閑雲野鶴,想見一麵,不太容易。”
掩飾的笑笑。不知怎麼,嘴巴裏忽然充滿了紫毒的味道,那條胳膊又出現在眼前,心裏一痛,不由地甩甩頭。於是我不再言語,隻是低頭一口一口扒著碗裏的碗,卻已漸漸不曉得,吃到嘴裏的,究竟是苦,還是鹹。
而蔣秦,依然懶散的支著下巴,以了然一切且包容一切的目光,淡淡的看著我。那目光,竟似藏著悲憫,讓我無法與之對視。
隻一瞬間,我突然無比討厭起心理醫生這個行當。
吃過飯,蔣秦提議出去走走。於是兩人緩步走在校園小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昱嘉學院的綠化在全市各大學校中都是數一數二的。也因此,處處有樹木,處處有蔭涼。即使在這六月的日頭下,也不覺得曬。
剛走到一株茂盛的白樺樹下,電話響了,接起來,是唐糖。她說,接待處有人找。
“學公辦說是個男的。會不會是杜哥哥?”她補充道。
我有些怔忡。說實話,現在的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
我對蔣秦說,“好像是我哥,你跟我一起去吧。”
蔣秦笑笑,揶揄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
我沒搭腔,裝作沒聽見。
然而接待室裏等著的,並不是杜睿添。
許是出身的關係,江若凱身上的警服在我看來竟有些刺眼。
“你來幹什麼?”皺著眉,我的口氣不善。“該不會是件件案子都要警民合作吧!”
他笑笑,“小丫頭,你不覺得隻有警民齊心,才是天下太平的根本麼?”
冷哼。唇角故意揚得高高的。
一旁的蔣秦突然用興奮的變了調的聲音衝口道,“小江?你是江若凱?”嘴巴咧開的弧度越來越大,“你不記得我了麼?我是蔣秦!醫大心理係的蔣秦!”
眉毛輕挑,江若凱隻是淡淡地笑了笑,“當然記得。真是好久不見了!聽說你後來出國了?幾時回來的?”
自顧自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蔣秦道,“是出國了。去了美國,才回來沒多久。混了有些年頭了,可還是覺得自己適應不了那邊的快節奏。”說著,他話頭一轉,一把抓過我。說,“這世界還真是小!你和蓂子居然認識啊!喏——”他指著我,“這位小妹妹,就是當年我治愈的第一個小病人!你們不是都嚷著要見一見麼?現在都長這麼大了!”
“是她?”鷹眼裏悄無聲息褪掉所有顏色,隻餘犀利和探究。“她就是當年的那個孩子?”
聽聞此言,我微微一怔。上次生病住院,似乎也聽江醫生和杜睿添說過同樣的話。隻見蔣秦的神色裏也透著說不出的古怪,似有些緊張,又有些小心翼翼。
半晌,他問,“你姐姐……綺夢,她現在好嗎?”
點點頭,江若凱道,“還好!她在市立中心醫院上班,現在已經是主任醫師了。”
聽到這裏,我心裏一動,脫口道,“江醫生是你姐姐?”
他笑,衝淡了唇角的陰影。“傻丫頭,當然是我姐。你以為是什麼關係?情人?”
被他一語道破心事,我臉上一紅,下意識躲開他的目光。想起那些日子對他們三個關係的猜測,竟然是錯誤的,不覺有些失落。
有些差異的看著我,蔣秦道,“蓂子,你不會是連綺夢都認識吧?”
點頭,笑笑,我說,“前段時間住院,江醫生是我的主治醫生。”
Athena西餐廳。
綺夢。
江綺夢。
我在心中反複念著這個名字,同時暗暗打量她。
脫下白袍的她,纖弱到讓人絲毫無法將她與手術台上見慣生死的醫生聯係在一起。
若我在宣穎姿麵前是隻醜小鴨;在她麵前,便是乳臭未幹的毛孩子。
這種感覺並不單單是容貌上給人的衝擊。
論漂亮,她不及宣穎姿;論可愛,她不到唐糖的一半。
然而她隻是靜靜的坐著,淺淺的笑著,幽幽的蹙著眉,也能讓周圍的人,蔣秦也好,江若凱也好,甚至是我也好;莫名的覺得安心,仿佛生活便是這樣就好。
中午,蔣秦自作主張安排了晚上的聚餐。
本來是可以拒絕的,他們三人的重逢與我並無多大的關係;然而那句“當年的那個孩子”,像一根逗弄著貓咪胡須的毛線繩,撩撥地我失去了往常的自製。
事不關己才可以高高掛起。
與我有關的,我不得不,也必須在意。
坐在他們身邊,我安靜的沉默著。
話題,幾乎都在蔣秦和江醫生兩人之間展開:舊日趣事,老同學,別後種種境遇。
但是,聽得出,他們都在小心翼翼的避麵提到一個名字。那個我想聽,卻又害怕聽到的名字。
江若凱和我,這兩個盡職的陪客,各自埋頭解決著盤裏的食物。
Athena的牛排一向有好口碑,隻是今天可能主廚有些心不在焉吧,七分熟牛排竟然隻有三分熟的火候。微微透著紅血絲的牛排讓我不得不努力克製反胃的衝動。握著刀叉抉擇良久,還是敵不過心中的夢魔,悄無聲息的放下餐具,專心聽他們講話。
然而幾乎在放下刀叉的同時,江醫生就發現了我的異狀。
“臉色怎麼這麼蒼白?不舒服麼?”她道,居然心細如發。“還是吃的東西不合胃口?我看你盯著食物好半天都沒動。”
看到我盤子裏的猩紅一攤,蔣秦了悟的拍了拍額頭。剛要說什麼,江若凱已無聲的將自己沒動過的那份與我交換。
“她有暈血症。”蔣秦趕忙解釋道。
本以為江醫生會追問,不想她卻以了然並且帶了憐憫的眼神微笑著看我。
我心裏一顫。一個念頭冒了出來:難道她——知道我會暈血?
仿佛知道我心中所想,江醫生淡淡的笑了,“我們跟你哥哥從前都是好朋友,你的事情,聽說過一些。”
勉強擠出笑,不知該做何回答。
我從來不慣被人看得如此透徹,沒有秘密,無所遁形。好像被人剝光了衣服,袒露人前。
如今這般,讓我覺得全身都不自在。
又過了一會兒。
江醫生看看表,說,明天早上還有個會診。得走了。
蔣秦看看江醫生,又看看我,頗為為難。
我料他還有話相跟江醫生單獨談,便說道,“蔣大哥,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江醫生不同意,說天這麼晚了不能讓我一個人走。
正在為難中,江若凱出其不意的說,“我送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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