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80 更新時間:10-05-17 17:22
他愛的女人兩次結婚,新郎卻都不是他。
她第一次出嫁,全城商圈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逐日和燕鯨縱橫C市黑幫多年,雖然兩家近年都已漂白,成功轉型為正當買賣,但無論走到哪裏,誰都會賣三分薄麵。
她是代父執掌大權的逐日小閻王;她的未婚夫,同時也是她的大學同學,則是燕鯨的太子爺。
那場奢華的婚禮以新郎的喋血離世而告終。
“這個逐日的小閻王,還真是命硬!婚禮上死了老公,以後哪裏還有人敢娶她!”
當同事這樣說起時,他已經從支隊長升為刑偵大隊的大隊長。
趕到事發現場時她已經隨車去了醫院;在滿目狼藉的禮堂裏穿梭,他努力想要去感受她當時可能會有的心情,可是他發現他做不到。
也許他對她的感情並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樣深;又或者她不過隻是他枯燥忙碌的生活中一個可供回憶的影子。
畢竟,綺夢是為了救她而死。
沒有人知道,綺夢死後長達兩年的時間裏他都不敢照鏡子,因為他害怕看見鏡子裏相似的輪廓——他們是一卵雙生的雙胞胎。雖然綺夢不過早他20分鍾出生,可是一直以來,他都叫她姐姐。
事實上從心理上,他一直認定綺夢是他姐姐。
他依賴她,並且以她為榮。
他們的父親死得早,隻剩母親辛苦拉扯著姐弟倆;然而在他們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個夏天,積勞成疾的母親病倒了。拖了差不多一年半,母親的病再無法醫治,拉著姐弟倆的手咽下最後一口氣。
這時候,他們成了真正意義上的相依為命。
也是在這個時候,綺夢人生中最重要的那個男人出現了。
那個男人就是杜睿添。
他睿智聰穎,不輕浮,而且有抱負;雖然為人有些冷淡,卻讓人覺得很安全。
那段日子裏,綺夢很快樂。真的很快樂。
綺夢和一般的女孩子不同:她是內斂的。從小到大,他很少見她有什麼特殊的情緒起伏。
然而這一次,他知道她是真的快樂。
那段日子裏,杜睿添的名字頻繁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杜睿添做了哪些事,說了哪些話;杜睿添有多麼的聰明;杜睿添擅長哪些運動;他喜歡吃什麼;他穿什麼顏色的衣服最好看……
在還沒見到他本人之前,他就已經在綺夢的描述中和這個人認識許久了。
然後,他們的對話中開始頻繁出現另一個名字。
其實那並不算是一個名字,他們總是在說“那個孩子”:那個孩子終於肯好好吃飯;那個孩子不再像從前那樣戒備;那個孩子的眼神有多麼蠱惑人心……後來他知道所謂的“那個孩子”,其實是蔣秦實習的療養院裏的一個十幾歲大的小病人。
他有些疑惑:杜睿添不是讀商科的嗎?怎麼會對療養院裏一個心裏不健全的小孩這麼上心!這實在與他平時淡然的風格大相徑庭。
然後,綺夢越來越憔悴,也越來越不快樂。
終於有一天,綺夢哭著回來。
她說,他們分手了!他愛上了別人。
他愛上了“那個孩子”!
再後來,他聽說他為了“那個孩子”加入幫派,混起了黑道。
他從心裏鄙視他,更怨恨他:怨恨他辜負了他的期望;怨恨他負了綺夢。
若不是他,綺夢至少還是無憂無慮的。
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總有一天這個孩子也會跟他扯上理不清的關係。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她動心的。
第一次聽到葉蓂子這個名字是在警局裏:她和她的同學們因為聚眾械鬥被夜巡的同事們帶回來。
他以為她是不肯學好的無知少女;本想出言教訓她,結果她卻像個凶猛的小獅子,對他齜著尖利卻不怎麼有威脅性的小獸牙。
他已經記不得她到底說了些什麼,隻是她當時的樣子卻久久留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杜睿添的出現使他意識到她就是葉老大寶貝一樣藏起來的獨生女,他看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份審視和不以為然……
之後和她的每一次接觸都似乎有十分正當的理由:為了調查一個案子,他找上她。當時她生病,就住在綺夢工作的醫院裏。
就在那時他知道綺夢和杜睿添又見麵了,他十分生氣:既氣憤於綺夢的軟弱和不能忘情;又痛恨於杜睿添的決絕和冷酷。
這些年來他一直都有杜睿添的消息,可他從來沒跟綺夢提起過。
他一直針對逐日,針對杜睿添;雖說是因為從小所受的教育熏陶,以及身為警察的神聖天職和長期以來的人生理念使他對黑幫分子嫉惡如仇。但是對逐日,對杜睿添,公仇還是私恨,他自己也說不清哪一種更多一些……
從知道她就是杜睿添愛了十幾年的“那個孩子”;到眼睜睜看著她以利刃刺進自己的胸膛;再到她在病床前的一番剖白;他不自覺地被她吸引而不自知——那樣一個任性而不懂得感恩的小魔鬼,她就像個會使魔法的女巫,讓他一再打破固守多年的種種原則……
曾經,他以為他們有機會更進一步。
為此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28年來,他一直以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黑白絕對不能相容。
但是自從遇到她,他甚至一度覺得黑白也是可以完美融合的。
他不是一個喜歡表達的男人。
但他對她說:你的騎士不是隻有杜睿添一個。
聽說她愛吃紅豆粥,他特地下廚煮給她。結果她無限憂鬱地說起她每次生病,杜睿添是如何煮摻了栗子和葡萄幹的紅豆粥給她喝。
嗬!
他怎麼忘了,杜睿添守了她十年——任誰也無法取代,無法跨越的十年!
隻有極少人知道,綺夢的意外過世是他一輩子都無法愈合的傷口。
盡管他知道她說得對:那個女人的確是惡意行凶。但是作為警察,他的理智告訴他,要相信法律;相信公理正義。
他無法認同,更無法接受她以暴製暴的手段。
他和她因此鬧翻。
他說,“我以為你是不同的!”
她說,“龍生龍,鳳生鳳,老流氓的女兒自然是小流氓!”
他知道他的話傷害了她;也知道這些話一出口,他們之間就再沒有可能。
這一刻,他清楚地認識到:他們果然是不同的。
然後,他退回他充滿光明正義的生活。
查案;破案;受嘉獎;升職。
兩年中除了僅有的幾次碰麵,他極少想起她。
但他又常常告訴自己:綺夢還好好活在這個世界上,不過是以葉蓂子的身份。
就在他以為永遠不會再和她有所交集時,又一個案子將他們聯在一起。
這個案子非比尋常:此時正值全國掃黃打非嚴打時期,又有較為明確的證據;盡管他不相信是她所為,卻想不到任何方法可以幫她脫罪。
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的是:他竟會如此焦急,如此不顧一切地想要幫她洗清嫌疑!
哪怕她的肚子裏正懷著另一個男人的孩子!哪怕她夜夜在夢中喚著杜睿添的名字,淚流滿麵,卻從來不知道握著她的手直到天亮的那個人是誰!
在調查的過程中,他越來越發現事情並不簡單:販售痛安寧給陽心蕊的人說他們的一切行為均出自逐日“小閻王”的授意;但他竟說不出小閻王的長相!
他在深夜裏潛入逐日總部,在那裏他偷聽到姚安桐和淩脂若的對話。然而他的行蹤隨即被發現,那個看似軟弱實則狡猾的女子以幫她脫罪為由,以痛安寧的銷售鏈來交換他保持緘默……
就在他成功搗毀了痛安寧的銷售體係,徹底為她洗清嫌疑的同時,他被淩脂若以非法潛入私人領地和非法取證兩項告到省廳——他被停職了。
可是在他的心裏,卻莫名覺得安心和放鬆。
他跟自己說:他保護的不止是她,更是綺夢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最後一點證據。
這時她的處境已然危機重重。
當他知道她賣掉了逐日所有的股份,打算帶著重病的父親遠走他鄉時;那一刻,他忽然生出一個再無法抑製的念頭:他想,也許他可以跟她一起走。
如果她不能接受他,他可以當她孩子的幹爹——他隻是想留在她身邊。
他跟他自己說:他隻是想要她好好活著,替綺夢好好活著。
他找到她。
他跟她說,“我有個可能有些冒昧的提議。”
然而她甚至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她說,“我不喜歡勉強自己,更不喜歡勉強別人。既然可能是冒昧,不如留下當個秘密好了!”
一肚子的情愫欲訴無門,他忽然生出忿恨;他戳穿她的偽裝,他說,“原來無論他做了什麼,最能讓你覺得安全的,始終還是那個人!”
他看到她臉色大變。
也終於認清:無論是他也好,綺夢也好,他們永遠贏不了!
那兩個人,也許,他們命中注定屬於彼此。
在領導和同事們的努力下,他很快官複原職。
日子恢複正常:查案,破案,受到嘉獎……他依然是嫉惡如仇,令匪徒聞風喪膽的江若凱警官。
沒有人知道,他的心裏,曾有過怎樣的黑白掙紮。
他一直以為,他輸給杜睿添的,不過是因為那十年的陪伴。
直到那一天,他接到報案:她受到了槍擊!
他在手術室外見到杜睿添。
他的身邊是抱著孩子,神色慌張的保姆。
他全身是血,麵目猙獰絕望。
他知道那是誰的血。
他忽然覺得雙腿無力。
他在他身邊坐下來。他覺得,他能夠了解他此刻的心情。
手術室內外穿梭的醫生護士各個表情嚴肅;他知道,她的情況不是很好。
她中了兩槍:一槍打在肩膀靠近心髒的位置,一槍傷在脊柱;很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這時候一直沉默的杜睿添忽然對他道,“這孩子跟她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他看著他,猜不透他想說什麼。
“看到這個孩子,就像看到她本人一樣……你可不可以做這個孩子的幹爹?”沾滿她鮮血的手指收緊再張開,他說,“如果她有個……萬一,你可不可以替她……照顧這個孩子?”
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鷹眼顫動不已。“你……。難道你……?”
那個冷酷的男人笑了,對自己的打算避而不答。他說,“我知道你是個可以托付一切的人!況且,你也愛她;你一定不會為難她的孩子……”
搖搖頭,他站起來。“我可以做這個孩子的幹爹。但是,我不會照顧她——不管是替你,還是替她!”
這一刻,他終於知道他為什麼會輸:就算沒有那相互支持,相互陪伴的十年,他江若凱也好,淩柯也好,甚至任何人也好,他們都贏不了!
因為,他是用他的整個生命在愛她!
慢慢地,他笑了:如果說長久以來杜睿添一直是他的假想敵,這一次,他無疑輸得心服口服!
緊緊扣住他的肩膀,他說,“她不會有事的!為了你,她也會活下來!”
她終於從死神手裏撿回一條命,卻再無法站起來;而他,如約成為她孩子的幹爹。
他送他們上飛機。
他知道也許有生之年他們都不會再回來。
回到單位,他對一直想給他介紹對象的張姐說,“您不是說想給我介紹個姑娘嗎?我最近有空,您給安排一下吧!”
於是,他坐在這裏。
存夢還是她走之前的樣子——他知道以前她一直喜歡這裏。
坐在他對麵的女子同樣有著一張淡然的麵孔:文靜中透著些恍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靜靜的看著她陷入沉思。
許久,回過神來的他發現對麵的姑娘淡淡向他微笑。
他心裏生出一陣恍惚,好像又看到那個人。他不禁問道,“請問——你的名字是?”
“希堯。陳希堯。”
“哦。”眼裏的光芒迅速泯滅——她們的聲音是不同的:眼前的女子有著輕柔甜美的嗓音;那人的卻總是帶著些低啞,又似有魔力般直抵人心。
“我有個……可能有些冒昧的提議…。。”莫名的,他還是說道。
女子眼中閃過莫名其妙,卻還是禮貌的道,“請講。”
他笑了,終於接受一切已經塵埃落定的事實。
“沒什麼。”他說,不知道是想問對方,還是問自己。“隻是有個問題想問問你:如果你愛一個人,你會用為什麼去愛他?”
如果你愛上一個人,你會用什麼去愛她?
他歎氣。
之前他一直怨恨她不肯聽他把話說完。
可是現在,如果時間倒流,他覺得,他根本是羞於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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