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6809 更新時間:09-06-29 11:05
滿月樓
未央城的城南是大片的居民區,都是獨門小戶,鱗次櫛比,密密麻麻地住了上千戶。街道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各式把戲雜耍,小商小販,還有酒樓店鋪樣樣俱全。
看來一眼自己變形的手指,輕輕歎了一口氣。本來,她倒是還算擅長女紅,可是昨天試著替爹爹縫一個粗糙的荷包,卻發現,針倒是能捏住,隻是針腳的位置怎麼也找不準,費了半天力氣,才把荷包縫好,想要接下什麼些刺繡的活,隻怕是力不從心了。
這樣一雙手,能做什麼工作呢?
不知怎的,這未央城裏的鋪子怎麼好像都商量好了一樣,沒有一家肯收留她,她執意問個為什麼,有的嫌她長了一張惹事的臉,也有的覺得她這雙廢手沒半點力氣,又做不了精巧的工作,招來也無用,還有的,甚至不給任何理由,隻是閃閃躲躲地說小廟容不了大佛,就把她掃地出門了。
想到今日的倒黴,不由重重歎了一口氣。
“姑娘,姑娘。”
“嗯?您叫我?”莫笑非正出神,忽然聽見身後有人似是在叫她,回頭看見一個有幾分姿色,衣著華麗的女子,一臉精明笑意地看著她。身後跟著兩個丫頭,也長相俊俏伶俐。
“我看姑娘一路上都在找差事做,可是家裏有難處?正好,我們滿月樓正招打雜的姑娘,你願不願意試試?”
莫笑非微微皺眉,打量了女子幾眼,滿月樓,怕是風月之地吧。
女子似是看出莫笑非想些什麼,輕輕一笑:“姑娘不必多心,滿月樓是未央城裏正經的酒樓,不信,你可以隨便拉個街上的人問問,有哪個不知道我們滿月樓的。姑娘模樣生得好,可惜……”瞟了一眼莫笑非的手,有笑著說,“總之姑娘去了,自然有姑娘能做的事。我們滿月樓月錢給的也大方,姑娘不妨去試試,同樣的工作,滿月樓給的報酬要多一倍。怎麼樣,姑娘聽了,有心沒有?”
身後的一個拿扇子的丫頭插話道:“姑娘不是未央城的人吧。我們玉夫人是未央城裏出了名的厚道,我們滿月樓平日裏是姑娘們擠破了頭也進不去的。若不是看姑娘一路上連連碰壁,我們玉夫人也不會開這個口。”
“就是,姑娘,好歹試試,若是沒有見識過我們滿月樓,看看也好,到時候再說也無妨。”另一個丫鬟也開口道。
也好,反正她現在也沒有別的選擇,不如就去看看吧。
“那麻煩夫人和兩位姐姐帶路了。”輕輕點了點頭,莫笑非微微一笑。
忽然聽到幾聲抽氣聲。
拿扇子的丫鬟睜大眼睛看著莫笑非:“姑娘一笑還真是不得了,難怪那些店鋪不敢收姑娘,家裏的老婆沒法交待就不說了,恐怕外麵的麻煩也要惹上身呢。”
苦笑了一下,輕輕撫上自己的臉,這張臉還真是會惹麻煩呢。
玉夫人定定瞧了莫笑非良久,忽然微微一笑,開口道:“既然姑娘有意,天色不早,咱們就直接去滿月樓吧。”
想來自己也已經快要走投無路了,莫笑非輕輕點頭,便隨二人去了她們口中盛讚不絕的滿月樓。
城南康慶街的中斷座落著一棟四層樓的建築,在酒樓林立的繁華路段上,雖然不算宏偉,但是雕梁畫棟,屋宇古樸雅致,不流酒樓的市儈之氣,反而有種舉世名樓的超拔巍然。
走近滿月樓,隱約傳來清澈悅耳的古琴之聲,音質脆而不生,曲調婉而不媚,琴技超絕而不顯於機巧的圓滑。
莫笑非閉上眼,自小便在九音宮以琴為友,宮中琴技好的人都是受到尊重禮遇的,因此格外重視排行琴棋書畫之首的琴。
可是聽著聽著,莫笑非微微皺眉。
操琴技法中,右手有托、擘、抹、挑、勾、剔、打、摘、輪、撥刺、撮、滾拂;左手有吟、猱,綽、注、撞、進複、退複、起。自琴聲聽來,柔婉清絕,操琴的應該是個女子,女子彈琴很少有用滾拂這一技的。因為滾拂是以右手指尖自弦中滑向琴額。這琴的音色錚然,回聲不絕,應是銅之類的金屬所製。若是用此技法,手指定然受傷不淺。
整首曲子頻頻使用滾拂,簡直難以想象那人的手指已經成了什麼樣子。
既然是學琴之人,怎能不愛惜自己的手指呢?
她這樣彈下去,會生生彈壞這樣一雙琴技超絕的手的。
“樓上彈琴的,可是夫人樓裏的人?”
玉夫人微微一愣,仔細側耳聽了聽,也有些詫異:“這人並非樓中的琴伎,不過滿月樓從來不讓外人在樓中獻藝。”
莫笑非暗下疑惑,隨著玉夫人進了滿月樓。
上前招呼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美如詩畫,笑得一臉柔和,卻掩不去眼中生意人的精明。
“玉夫人。”來人輕輕一俯身,眼睛被隨行而來的莫笑非吸引過去,看到莫笑非的眼睛時,卻掩飾不住的一怔,旋即又是笑容自若,笑道,“呦,這是哪家的姑娘,真是絕色妙人兒,樓裏的姑娘,恐怕沒有一個能趕上姑娘的半分姿色。玉夫人好眼光,這是咱們樓裏的新人麼?”
玉夫人笑道:“看來如是姑娘也對咱們找到的寶貝滿意的很呢。對了,還沒請教姑娘芳名?”
“我叫……驚鳳。”隨口說出個名字,卻在說出名字後,眼神一暗。
蘭如是不由流露出一絲驚豔之色:“姑娘不僅風華絕代,連名字也是豔驚四座。不過要在我滿月樓想占有一席之地,總是要有些真本事的,光憑一張臉可是不夠。”
“驚鳳並未想在滿月樓中以真麵目示人,不知玉夫人和如是姑娘能否答應在下的要求。”她的這張臉,很可能會給她帶來災禍。
她現在隻想和爹爹平平安安守著小院安靜地生活,若非生計所迫,她也不會出來冒險,若是讓人認出她,恐怕爹爹也就藏不住了。
蘭如是有些好笑地說:“姑娘不想在滿月樓露麵,那姑娘究竟有什麼了不得的本領?要知道,我們滿月樓裏的姑娘,那個不是色藝雙絕,滿月樓在未央城裏的名號也不是浪得虛名。”
玉夫人淡淡看著莫笑非,沒有說話,似是也想看看,自己撿回來的姑娘,有沒有讓自己看走眼。
“請問如是姑娘,樓上彈琴的女子琴技是何人?”
“她是未央城城北新月樓的當家琴伎,攏簾姑娘。”蘭如是答道,不知莫笑非打著什麼主意。
“什麼?新月樓的人?哼,想不到肜蝶竟然耀武揚威到滿月樓來了,她嫌霸占了城北的份子還不夠,還找了攏簾來咱們樓裏較勁麼?”玉夫人咬牙切齒,一張豔麗雍容的臉流露出狠戾之色。
蘭如是也麵色有些難看,知道自己竟然讓攏簾在自家樓裏彈琴有些失職,便小心翼翼順著玉夫人的話說:“新月樓的確太過張狂。”
玉夫人氣得臉都白了,對著莫笑非說:“若是姑娘能將樓上攏簾姑娘的琴技壓下,咱們滿月樓便聘請姑娘,姑娘遮麵的要求我們也會滿足,每月月錢十兩,姑娘看如何?”
輕輕攥起略微變形的手指,又緩緩放開,墨色的眼睛閃著決然的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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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麵
二樓共有二十個雅間,各個裝飾華麗,由未央城裏的一些名門望族常年包下。攏簾所在的,正是頭號踏雪居。
一進門,一排通透精致的冰翠水晶串成的半長隔簾,簾尾還串著藍紫色的孔雀翎。隱約晃動間,看見窗邊坐著一個一身淡色煙羅長裙的妙齡女子,裙尾細細碎碎地渲染著水墨色的萱草,女子起身,動靜間,裙擺搖曳,一片淡墨色的萱草搖曳生姿。
細白的手指輕輕攏起翠綠色的水晶簾,露出一張美麗卻蒼白得有些病態的臉。
“聽說姑娘要和奴家鬥琴?”女子淡淡看著莫笑非,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平靜無波,神色有些冷淡。
那這個人自然就是攏簾了。
莫笑非不動聲色看著攏簾的手,想知道一個人的琴彈得如何,就要看他的手。
手指,手腕上的傷痕新舊,深淺,位置都是判斷一個人琴技的標準。
可是攏簾的手卻深深藏在寬大的淡灰色衣袖裏,不肯輕易露出來。
這個人應該不喜歡別人討論她的琴技。
莫笑非微微一笑:“鬥琴不敢,在下隻是想切磋一下。姑娘琴技超絕,驚鳳佩服。”
似是聽出莫笑非話中確實沒有別的意思,攏簾的臉色漸漸緩和了一點,聲音也不那麼冷了:“既然如此,不知姑娘想如何切磋?”
“可否借姑娘的琴一用?”
“請。”攏簾側身一讓,莫笑非越過攏簾,坐在她剛才的位置上。
位置靠著窗口,正好能看見滿月樓的後院。
“我就彈一曲攏簾姑娘剛才所彈的曲子可好?”手指在弦上一拂,一串清淙如泉水的音符跳動起來。
“好琴,想不到,天下愛琴人心心念念的綠苔春竟然是在攏簾姑娘手中。”
“不過是機緣巧合得人所贈。”
莫笑非微微一笑,對攏簾的解釋不置可否。
綠苔春是天下名琴之一,與綠綺,綠腰和綠珠並成為岐陽四聖,又怎麼會是能被人隨便贈送的。
指尖傳來刺痛感,順著敏感的神經,將痛感一波一波襲來。並非是要和自己的手過不去,選擇這樣一首折磨自己手指的曲子來和攏簾一較高下,而是,攏簾的琴技實在詭異,在音律變化中,似有一種奇異的魔力,將人的心智懾服,讓人有種昏昏沉沉的感覺。
此曲雖然美妙絕倫,卻絕非一般琴譜,以抒發感慨,記敘胸懷為目的,反而邪門得很。
不對,不對。
雖然她一直在模仿和重複攏簾的曲子,卻總是仿佛少些什麼。
雖然曲調和音色都完全相同,卻沒有攏簾的琴中那種攝人心魄的鬼魅。
憑借著記憶細細模仿著每一個音質輾轉,卻怎麼也不能得到攏簾彈琴時的要領。
這個曲子編的極很,手指本就沒什麼力量,此刻生生以內力催動,雖然力道夠了,但是著實有些讓人吃不消。
直到一曲終了,最後一個音符鏘鏘落定。十指血肉模糊,翠玉琴身上斑斑點點,濺著暗黑色的血滴。
良久沒有起身。
“我輸了。”眼睛看著攏簾,看著攏簾收在袖中的雙手,“不過,我想看看攏簾姑娘的手。”
“大膽!攏簾姑娘的手從不讓人看。剛才大家聽得清清楚楚,雖然你彈得和我們攏簾姑娘一模一樣,可是意境差得遠呢,像你這樣的琴技也妄想和我們攏簾姑娘比琴,不自量力!”攏簾身後的粉衣小婢不屑看著莫笑非。
她們攏簾姑娘可是未央城裏有名的琴師,這個丫頭不僅一臉狐媚,還自以為是想和攏簾姑娘比琴,哼,簡直是自取其辱。
“哼!就是。我們姑娘來滿月樓喝茶已經是給了你們麵子,想不到你們還得寸進尺。”另一個青衣小婢也一臉氣憤。
攏簾瞥了莫笑非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陰翳,一閃即逝,讓莫笑非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不得無禮。”嗓音依舊清冷,帶著幾分遺世獨立的孤傲,“咱們走吧。”
站起身來,竟然有些匆忙。
“慢著。”一道帶著冰冷平板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一個青衣小廝倚著門口,臉上麵無表情,仿佛是個死人一樣僵直,一雙眼睛有著和那張平凡麵孔不搭襯的詭異冰冷。
“驚鳳姑娘沒有輸。”小廝看了一眼莫笑非,但是眼神依舊冰冷。
莫笑非仔細盯著那張平凡卻莫名有些詭異的麵孔,眼色一暗。
“你一個打雜的小廝,胡說八道些什麼!小心我叫人打斷你的腿!”青衣小婢瞪了小廝一眼。她們小姐琴技超絕,大家都聽出那姑娘分明不是對手,可是竟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真是找死。
攏簾的臉卻微微一白,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一臉僵硬如死人的小廝。
“攏簾姑娘心裏清楚在下在說什麼。”青衣小廝平板冷硬的聲音仿佛是從皮膚下發出來的一般,整張臉仿佛從來沒有肌肉運動過一樣,呆板又模糊。
“攏簾姑娘,你把右手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吧。”小廝抬起手,指著攏簾。動作極其緩慢,仿佛能讓人聽見骨頭卡啦卡啦的響聲。
攏簾不由自主把手背到身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無禮!我們攏簾姑娘的手是從不給外人看的!”
小廝不說話,冰冷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攏簾,鮮紅的唇在蒼白的臉上,勾起一抹刺眼的冷笑。
莫笑非站起來,把綠苔春交還到攏簾手中,微微一笑:“姑娘琴技超絕,在下佩服。”有對著蘭如是和玉夫人說道:“驚鳳技不如人,既然已經認輸,就不會再與攏簾姑娘糾纏。”
輕輕走到青衣小廝麵前,低低道:“千麵,我們走吧。”
被喚作千麵的青衣小廝聽話地跟在莫笑非身後,雖然走路的速度並不慢,卻仿佛每一步的動作都比常人慢上一倍一樣。
一路上的人都看著莫笑非和她身後仿佛活死人一樣的詭異小廝,卻不敢上前阻攔。
“那小廝是誰?”玉夫人微微皺起眉,精明的眼睛裏流光閃動,“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咦?”蘭如是一頭霧水地看著玉夫人,“剛才和您還有那位驚鳳姑娘一起進來的啊。怎麼,不是您一起帶回來的人?”
玉夫人看著樓下緩緩走出的人,若有所思。
廢棄的舊巷裏一絲人煙都沒有。
“千麵怎麼大駕光臨未央城了?”喜龍門裏的人除非是街道任務,否則是很少有在西涼走動的,一是因為西涼一直和喜龍門處於一種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二是,西涼傭兵天下,喜龍門並不願意於軍隊太過不去。
“門主讓我來伺候三小姐。”冷冰冰的語調從蒼白得像是麵皮糊成的皮膚下傳來,讓人在夏天裏也覺得氣溫陡然低了許多。
“師父有心了。”深深看了千麵一眼,“不過師父以往不是都派端木和我聯係麼,怎麼這次派閣下來了?”
“端木大人近日正得門主的寵。宮家兄弟恐怕要失勢了。”語調平板,不帶一絲喜怒,聽不出端木和宮家兄弟的較量和他有什麼變化。
喜龍門內明爭暗鬥,其中,以宮家兄弟和端木無赦兩派勢力最大。
而千麵是喜龍門裏一個奇特的存在,他似是遊離在門內各派紛雜的勢力之間,雖然從來不參與各派紛爭,也從不受誰的拉攏,但是這個人,性格極其孤僻,從不主動招惹任何人,也絕不允許有人挑釁他一絲一毫。凡是惹到他的人,都必然會遭到恐怖十倍的保護。日子久了,也就沒人去和他打交道。千麵就好似喜龍門裏的一抹遊魂,神出鬼沒,獨來獨往,和所有人都沒有交情。再加上一手絕妙的易容本領,除了龍孤涎,從沒人見過他的真麵目。以至於最後,他的意義就隻剩下了一個名字的存在。
莫笑非不再多問,她和千麵以及兩派人都沒什麼交情,更不想琢磨千麵故意提到宮端兩派之爭的目的。
“聽說端木大人曾經受過小姐恩惠,如今端木大人風頭正勁,小姐不高興麼?”已經把小廝衣服換掉,穿著一身詭異黑色鬥篷的千麵,蒼白的麵孔藏在帽子裏,仿佛一團白色的霧氣,什麼也看不清。
“我與門內各派都沒什麼交情。”冷冷回了一句,不想多談。
千麵狀似恭順地彎了彎腰:“是千麵多嘴了。”
“回去吧,我現在不希望有人打擾。”
“請三小姐體諒小人的苦衷。”若是回去的話,還會有命嗎?
“門主既然隻是讓小人來照顧三小姐,就已經暗示不會對小姐身邊的人下手了。小姐請放心。”黑漆漆的眼睛從散亂的發中露出來,幽幽盯著莫笑非。
“出了你,還有誰?”師父不可能隻讓一個人來看著她的。
“還有毒醫懸壺。門主知道小姐的藥恐怕已經吃完了吧。懸壺這次來,就是專門給小姐送藥的。”
“他在哪兒?”
“您每天買菜的菜販,林大叔就是小人給懸壺易容而成的。懸壺把菜浸在藥裏,隻要小姐您不亂跑,自然每天都能吃到藥喂過的菜品了。”
心裏一冷,聲音也冷下來:“師父想得真周全。把懸壺這樣的人才留在未央城,隻為了看住我,師父還真是用心良苦。”
“門主聽三小姐這麼說,一定很開心的。”千麵又微微一俯身,“既然小姐已經知道了,那小人就先走一步了。若是小姐需要什麼,就在您院子裏的桂花樹上掛一條紅絲帶。小人自然會去找您的。”
莫笑非冷冷看他一眼:“有勞了。”
黑色的鬥篷像是隻黑暗蝙蝠張開翅膀一樣,影影綽綽地一團黑色掠過,人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爹爹。”莫笑非輕輕喚道,看見桂花樹下躺著那個熟悉的人影,微微一笑。
又貪睡,怎麼每天都要睡那麼多,早也睡,晚也睡,白天也睡,夜裏也睡。
“爹爹,醒一醒,我買了桃子。”輕輕捏著細膩得不像話的皮膚,忍不住嫉妒,怎麼這麼一個大男人了,皮膚比小姑娘還要白,還要細。
哼,還不醒,看你能睡到什麼時候。
摘下腰間的瓔珞穗子,輕輕在莫音絕的鼻子上蹭來蹭去,像是逗一直懶惰的小貓。
怎麼還不醒?
覺得有些奇怪,輕輕拍了拍莫音絕的臉:“爹爹,爹爹,我回來了。”
莫音絕緩緩張開眼,露出深墨色的眸子,還有些剛清醒的混沌,直直看著莫笑非。
“非……”話還沒說完,一口血就吐了出來。
“爹爹!”美目瞪大,趕緊點住莫音絕幾處大穴,反手扣住莫音絕的脈搏。
脈大而有力,如波濤洶湧,來盛去衰。熱盛邪灼,氣盛血湧,脈象大起大落。
“爹爹,到底怎麼回事,不要再告訴我,是你被人打傷的。這分明是走火入魔之兆。”又急又痛,眼裏浮上淚光。幸虧她今日撞見爹爹吐血,否則,她還以為莫音絕已經被她治好了。當初他說被人逼宮,她本不想多問,就是平平靜靜過普通的日子,也沒什麼不好,何必非要站在高處,終日勾心鬥角,惶惶碌碌,整天提防著暗箭明槍。可是如今看來,爹爹分明是練功急於求成,以致心脈不堪重負,有走火入魔之象。
莫音絕微微一笑,臉色比往日更顯蒼白一些,唇上染著鮮血,嬌豔奪目:“本以為我一定能打破赤蓮神功的第九重,想不到,還是如傳言所說,不得屠龍誅鳳,不得赤蓮啊。”
手指輕輕撫上莫音絕眉心的赤金色蓮花,深深吸一口氣,聲音都有些顫抖:“爹爹,赤蓮神功真對你這麼重要麼?”
莫音絕苦笑,又吐出一口鮮血:“當初在暗蓮宮發現赤蓮神功的秘籍,本不想練,隨便看看便罷了。可是越看,就又不甘心,這樣的絕世武功,若是能夠煉成,不盡天下無敵,傳言還可長生不死。終於擋不住誘惑,便開始練了。每過一重,就覺得功力增強十倍,這樣的誘惑,對習武之人,實在是太大了。真不知道,這秘籍是何人所寫,竟能創如此絕妙神功。”
“現在如果停下不行麼?”若是停下,或許還能避免走火入魔,若是再練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爹爹也想停下,可是赤蓮神功練到第九重,便開啟了一種在體內自行修煉的機製,就是想停也停不下了。”輕歎一口氣,墨色的眼睛裏有團團白霧,語氣溫柔得過分。
莫笑非看著他的眼,忽然微微一笑,眼裏又湧起不知名的情緒:“爹爹,沒關係,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把頭輕輕偎到莫音絕懷裏:“爹爹,你說,為什麼越美好的東西,越危險呢?”
染血的唇角勾起美豔卻詭異的弧度:“因為那會讓人為了得到它,而不顧一切地墮落。”
比如……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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