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31 更新時間：19-10-09 16:29
“賀小姐，孔雀台到了。”
賀珍珠睜開眼，竟已經睡了多半會兒，臉還是熱熱的，腦袋像是有千斤重。
“小姐，”司機關切道，“要不要叫醫生？”
“不礙事，我死了也沒什麼。”賀珍珠撐著身子拉開車門，“你回去索春別館，明天還叫小嚴來接我。”
司機謹慎地笑：“賀小姐在五爺的心尖子上，您要是死了，五爺得多傷心呐？您還是得保重身體，否則我們幾個小命難保，您就當體諒一下小的了，小的留心一些總不會錯，給您叫張醫生過來，平常您都是張醫生看的……”
“你別管了！”賀珍珠高叫一聲，一瘸一拐登上石梯，司機連忙過來攙扶著，欲言又止。
孔雀台裏麵的幾個女仆也聽到響動，開了門一起擁上來服侍，司機侍立在台階底下，隻見一個橫眉立目的女子噔噔噔跑下來，叉著腰就是一頓訓：“來前怎麼不打個電話？賀小姐喝得這麼醉，誰有好果子吃？也不把醫生搭過來，孔雀台最缺人的，怎麼往這裏帶，老陳你也是十多年的老人了，怎麼還這麼糊塗？！”
司機訕訕道歉：“賀小姐上了車才說要到孔雀台，今天去時交待了不要帶別人，說是自在些，我也是按賀小姐的吩咐。曼姐兒，孔雀台也是五爺的產業，沒的說不讓賀小姐住進來的理兒……”
那曼姐兒氣得漲紅了臉，指著對方鼻子罵起來：“你有臉？我什麼時候說不讓賀小姐住了，我跟你在五爺跟前對質，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讓賀小姐住了？你看我們孔雀台的人少，欺負到我們頭上了，你摸摸你那老臉夠不夠臊？呸！”
門內這時又跑出一個身材幼小的女仆，急得跺腳：“曼姐姐別吵了！賀小姐這會兒要睡下了，吵著賀小姐可怎麼辦呢！老陳你也是，這麼大歲數了，明知道曼姐姐是個火爆的脾氣，跟她有什麼吵頭？賀小姐喝了糖水，身上還燒著，說不得明天還要發熱呢，還不開車去把張醫生接過來？”
老陳這才吞聲，上車前囑咐：“賀小姐今晚去的皇後大廳，你們可查查電話本子，問問那裏的老板楊勝男，賀小姐喝了些什麼，張醫生來了或許可以對症下藥了。”
兩個女仆點頭進去伺候，裏麵的人已經給賀珍珠換上睡衣，她臉上的紅還未消褪，裹在被子裏仿佛一個嬰孩。
“祖宗！“曼姐兒看見無事，低低歎了一句，被旁邊的人拉袖子，兩人出去前廳敘話。
“你跟那老陳吵什麼，明知道裏頭要人照顧，怨不得旁人都說你見了活兒就躲。”那女仆叫梅梅，說話聲音沉穩，在孔雀台是最有體麵的仆人之一。
“我就是氣不過，老陳在車上，隨便擋一句，事情不就沒了麼？”曼姐兒哼了一聲，“這位祖宗每次來都雞飛狗跳好一陣子，我見了她都怕。”
“呸，你是老陳的什麼人，為了你抵觸賀小姐？我看你這老臉才不夠臊呢！”梅梅笑道，“她再難伺候，也是主人，你要是不樂意，大可以不在孔雀台做了，出去尋別的事做去，或者回家去。”
“梅姐姐，別拿我尋開心了。”曼姐兒向賀珍珠房內看了一眼，“雖然難伺候，我也隻會伺候人。五爺別的不說，待我們是很好的，素素前陣子出嫁還得了一份嫁妝，我看比她自己陪嫁的都好些。我要是走了，在家也是伺候五六個弟弟妹妹，不僅沒有薪水，一輩子都得耽誤了。”
“所以說呀，拿一分錢做一分事，上天也不偏袒誰的。”梅梅拍了拍曼姐兒的肩膀，兩人走到窗前，“賀小姐是不常來孔雀台的，咱們這裏其實挺清閑，你今天發脾氣，實在是沒有道理。”
曼姐兒回想起來，也笑道：“是我錯了，不該那麼鬧。孔雀台最安靜，我頂愛窗前這一輪月亮。”
梅梅微笑著推她：“這可知道錯了，還不趕緊收拾賀小姐明天要用的東西去？小祖宗醒了要是不順意，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梅姐姐等在這裏做什麼？”
“賀小姐今晚去了皇後大廳，我得找找電話本子，打過去問問剛剛她喝過什麼；再者賀小姐今晚住這裏，老陳肯定給五爺那邊知會過了，想必待會兒會有人打電話過來問是什麼情況；張醫生過來且有一會兒，我做完這些恐怕也差不多到時間了。”
梅梅畢竟是個妥帖人，凡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條，不過畢竟相處良久，曼姐兒聞言就知道她其實等的是張醫生，順著話頭打趣道：“噢，原來是張醫生不多會兒就要飛進孔雀台了，怪不得我們梅姐姐今晚忐忑得很呢！”
梅梅罕見地臉一紅：“你說什麼胡話！”
二人笑著推推搡搡，梅梅忽然聲音低下來，似有無限悵惘：“我哪裏有什麼配得上人家？”這倒也是真話，攀上這樣一個丈夫，足夠生活安穩，隻是她與張醫生雖然同鄉，年紀也相仿，但學識見地都差了一大截。
“都是伺候小祖宗，哪有什麼高低貴賤？”曼姐兒不屑一顧，“現成就有一個好機會擺在眼前。”她指了指樓上，“小祖宗剛回來兩個月，身邊沒個人肯定不行，五爺又這麼嬌慣她，她貼身的人指不定多麼體麵。”
梅梅道：“伴君如伴虎。”
曼姐兒“噗嗤”一聲笑出來：“我不怕她，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脾氣差，狐假虎威。”
“你不怕她，那明早你去伺候，受得了大小姐的起床氣，那才叫從孔雀台‘出師’了。”梅梅笑道。
曼姐兒撇嘴：“我懶得，受的氣也是冤枉氣，你倒可以拿底下剛進來的幾個小的去試試水。”
“我哪裏支使得動，都給我撂蹄子，掉鏈子，做事故意露尾巴。”梅梅無奈道，“剛剛我上樓看了看，床頭櫃上的蜂蜜水都涼了，氣得我罵了幾句，竟給我耍這樣的小聰明。”
曼姐兒詫異：“你又不知道賀小姐什麼時候醒，今晚還得一直備著溫的蜂蜜水？”
梅梅道：“可不，隻能守著呀！”
曼姐兒咯咯笑道：“梅姐姐，你真是個操心的命，我可要去睡了，恕不奉陪了。”
梅梅看她走遠，搖頭去翻電話本子，翻到皇後大廳的一頁，想了想，又翻到前一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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