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香

第四卷  第六章 綺薇（六）

章節字數：1516  更新時間：08-08-13 1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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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落山了。舒脫，你看看，天邊的雲像你一樣，明淨，美麗。他靠在我的懷裏，柔軟的黑發絲帛一樣滑過我的脖子，臉上的笑容安靜、甜美。舒脫，你說你沒有夢想，可是一個人活著怎麼能沒有夢想呢？我們會去江南，那裏有小橋，流水，炊煙，還有明眸善睞的女子，水袖盈盈，舒脫，你該去看看的。我緊緊抱住他，淚流滿麵。

    夜風吹過，涼涼地穿透的長裙。

    懷裏的男子微微顫動，我欣喜萬分。舒脫細長的睫毛撐開，嘴角又是一抹淡淡的笑，公主，讓你擔心了。說完便掙紮地坐起來。我輕輕按住他，雙手摟住他纖細的腰，別動，你剛剛嚇死我了，以後不許這樣。我破涕而笑，低下頭親吻他秀美的臉。

    他停止了掙紮，安靜得如同一朵綻放的花。

    公主，這麼多次伏擊雖然從種種跡象中看似是護龍山莊的人下的手，實際卻非如此。那陰山姐妹是江湖中頂尖殺手，最重信諾，萬萬不會透露雇主姓名，除非是雇主故意……

    我輕輕按住她的嘴唇，別說了，你快休息，我明白的。

    他又安靜下來，如一束月光，晶瑩地瀉在我的身上。四周曠野裏，夜遊驚叫，樹影搖曳成歡。我輕輕拍著他的身子，朱唇輕啟。

    流渚，水無數。曉風輕弄花間住，煙色深處斜陽暮。吹落亂紅如雨，隻影不記來時路。明月何照野渡？

    公主，他艱難地扯斷脖子上的絲線，把那顆水綠的珠子塞到我的手裏，你留著吧，哪天遇到了心愛的人，便送給他。

    他安靜地躺在我的懷裏，聽我輕聲吟唱，柔軟的身子漸漸冰冷。

    公主，見到你的第一麵，我就知道，從此我有了夢想。這是舒脫說的最後一句話。然後，那個秀美、安靜的少年，死在了我的懷裏，臉上殘留著朝陽撕裂的笑容。我的心在刹那間墜入無邊的深淵，四周的風如重重烏雲將我裹住，不見天日。

    我把他葬在斜坡上，麵朝長安。月光清冷地照著，樹影搖曳。我一直坐在墳前，輕輕吟唱，直到東方漸白，紅霞似錦。

    舒脫，我帶著你的氣息，前往江南，尋找夢想。

    一路風餐。我知道父皇加派了護衛高手，可是，再也沒有舒脫，再也沒有那個，牽著我的手，淺淺微笑的舒脫。我戴著水綠的珠子，我安心地告訴自己，以後要開心，秀美的舒脫在天上看著我。然後，我微笑著走進金陵城。

    金陵是個與長安完全不一樣的地方，潮水般的行人，透著胭脂香味的輕風，綾羅綢緞的女人，搖著描金折扇的書生。我想起了一路的追殺，仿佛與這柔情似水的金陵完全無關，可是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這座胭脂城。刺客愈發猖狂，已經不打著護龍山莊的旗號，變暗殺為明火執仗的劫殺，都使刀，穿黑色勁衣。

    我行進一家兩層的酒樓，立即有十幾位高手暗護著我走了進來。我在小二的招呼下上了二樓，靠著窗戶的桌麵坐下。外麵綠意盎然，女子輕笑，男子吆喝，遠處的河麵上，畫舫豔麗，有悅耳的琵琶聲。我吃著小菜，心裏感覺到絲絲溫馨，若像那些行人一樣，沒有武功，沒有權勢，每日淡淡地生活也是件開心的事。

    我輕輕笑了，蘇脫離去後第一次真心地笑了。可是我的笑容轉瞬間凝固了，我看見一張令人生厭的臉。那是個四十上下的男子，神情猥瑣，一雙渾濁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那種表情讓我難受，更讓我難受的是，他穿黑色勁裝，使雙刀。我警惕地抓起一根馬鞭，對付這種三流角色不需用水浼。

    小姑娘初到金陵？男子的聲音很滑膩，說完後坐到我的對麵，嬉笑地看著我，仿佛欣賞著一件私人物品。我厭惡地撇過頭，假裝看窗外的風景。

    在下金陵人士，姑娘如此美貌，若遇到歹人，在下可以援手一二。他說著，向我靠近幾步。我忽然想起了一路最殺的那群黑衣人，想起微笑的舒脫，心裏說不出的悲傷和憤怒。抓起長鞭，“唰”的一聲揮向他的前胸。

    男子沒想到我會突然動手，蒼茫間向後退去，腰碰到桌角，被狠狠地撞到。我看他狼狽樣，噗哧一聲笑了。

    他拔出雙刀，尖叫著，小娘們狠，夠味。哈哈。

    我惱了，長鞭狂風暴雨地揮向男子。那人尖叫著躲閃，眼見無法可避，呼地一掌劈開窗戶，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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