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白畫廊  50、大結局:別了,新加坡!

章節字數:6127  更新時間:20-05-15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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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大結局:別了,新加坡!

    我打點完一切,等待啟程,那段時間真難熬。於是,決定再去看一眼這座城市。

    我走到街上,一時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該往哪裏去?哪些地方還值得我去踩一踩,或者說,去作最後的憑吊?

    我不打算和我熟識的人道別。沒有什麼值得惜別的——不光彩的遠行;難以啟齒的逃遁。但我還是約了東東在飲冰屋見麵。在醫院時,東東來看過我幾次,一直關心我什麼時候能回學校。他答應給我補習落下的功課,而我承諾三個星期教會他打網球。

    東東見到我很吃驚,說我恢複得比他預期的要快。我沒跟他客套,直截了當地告訴他,我不打算回學校了,不能履行教你打網球的承諾,我很抱歉。當然,也意味著不再麻煩你給我補課。

    東東詫異地問為什麼?我推說缺課太多,現在健康狀況不允許我拚功課,永遠處於追趕狀態,太累,而我又是個愛麵子的人。東東想了想,覺得這是個理由,於是說:“可惜,我們那麼好的朋友,想好以後要和你做同事的。”東東還說,“不過沒事,不做同學同事,我們以後還可以保持熱線聯絡,比如一個月喝一次茶、喝一次咖啡什麼。”我歎息著說,恐怕不行。我這一說,東東似乎悟到了什麼,說:“沒想到事情會這樣,你也會變成憂鬱型,看來這年頭沒什麼是不可能了。”我說,對,東東,隻要相信這年頭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許多事就不需要解釋了。我話裏有話,不知東東聽明白沒有。

    我問東東這話是不是有資格增補到聖經裏去?東東苦笑了一下說:“你神經啊,把自己當聖經啦。”

    臨分手,東東問我還記不記得有回我跟他討教男人和男人接吻算不算XING行為?他說,你還想不想知道?說為這事他上網找了好多資料,比較科學,比較可信。我說,其實我是知道的。東東圓滾滾的眼睛從玻璃片子後探出來,凝視了我半天,接不上話。

    他要和我擁別,我笑著搖搖頭,說別忘了我的肋骨還沒長好呢。我讓東東先走,說自己要一個人坐一會。東東走的時候,回了幾次頭,我坐著沒動,努力給他一個微笑,直到我臉發僵……

    市中心不知什麼時候建了個沙灘排球場,人工的,我好奇地通過鐵絲網向裏張望,看見一群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在那裏瘋玩,不管是肥仔還是板胸,都打赤膊,滿身油汪汪地糊著沙粒,吆五喝六的。他們不在乎露出黑乎乎的腋窩,黑乎乎的臍毛,認為這樣子是很雕的。每打出一個好球,嘴裏就嚷著“超酷”“完美”,還有些說得不怎麼順溜的髒話,爽到不行。看著這一切,我的心好熱也好酸,往常,我肯定經不住誘惑,褪下長褲就進去了,我哪兒也不比他們差,曾經也是“不知愁滋味”的狂浪德行,可現在不能夠了——我的手臂還不能高抬,身體還經不起衝撞,心裏積滿了鬱悶還有對未來的擔憂……我隻能把鞋抓在手裏,去踩一踩曬得發燙的沙粒,感受一下陽光和別人所擁有的激情。

    沙粒燙到鑽心,麻辣辣的,太陽毒到眼暈,可這一切真好……真好的一切就快遠離我,我要放棄這一切到北邊去……

    打球的男生衝我喊:“嘿,同學,一起玩吧——”我舔了舔曬到皸裂的唇,含混地說,我不會。男生們笑了,我意識到自己好衰,說“不會”的樣子就像一個蓋。而我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快不認得自己了。

    我走出沙灘排球場,清理著腳下的沙粒,無意間從街邊的玻璃櫥窗裏看到自己的身影……走出家門時我曾經想到要去看貓兒,一閃念。此時,我意識到那是多危險的想法。最終沒去是對的。我現在的樣子很糟糕,在醫院裏被剪掉的頭發七零八落,正是該長不長該短不短的蓄發期,很沒型的。而且兩頰消瘦,胡須雜遝,眼神憂鬱,一副倒黴蛋的樣子。我是個耍酷的男生,也知道自己好看,平時把保持有型看得就跟保持人格尊嚴一樣重要,我不願意在昔日的女友麵前流露出一副衰樣,讓她慶幸離開我。

    也許,貓兒不會這麼勢利眼,可她哥哥馬修會。馬修巴不得我倒黴,他看見我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會說,活該,玩了人家女生就該有報應,怎麼沒被撞死?撞死更好!他就是那麼一個毒舌的人,他曾經詛咒我被車撞死。那是我進醫院前不久,有天,我和同學在酒廊喝著,剛好馬修也在那,他挑釁地走過來,衝我說:“你活得挺沙雕?怎麼還沒被車撞死?”我見他醉醺醺的樣子,不想理他,可他不罷休,下流地嚷:“你不就是那東西粗嗎?那東西粗就可以隨便玩人家女生?你有馬有驢粗嗎?”那時,我擔不住了,要不是同學拉著,就跟他幹起來。在兩麵的拉扯下,最後馬修還踹了我一腳,說:“早晚被車撞死!”那一腳踢在我大腿根,差點把我廢了。

    他的話應驗了……一個惡少的話居然也能應驗,想到這情景,我真想找個地方號啕一回。

    我再次看到貓兒已經是幾年後,那年她大學畢業,我從上海回新加坡,在地鐵站與她相遇。事後,她對她的死黨說,這人就是脾氣臭,長得是真好看,這輩子要照這個型找老公怕是沒指望了,幾率太小。她死黨後來把話原樣搬給我聽。我說,靠,別哄我開心啦。心裏卻想,對這段半途夭折的感情,不僅我惋惜,她比我更悔——也許這就是我要的效果,盡管沒什麼實際意義,可我滿足了。

    ……我不知不覺走到威士瑪廣場的一側,再過兩個街區就是Martin畫廊了,我很恍惚,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走到這裏來?覺得冥冥之中依舊有什麼在驅使我,把我引向這城市一角。

    我在街邊花園坐下,望著西向的街。雖然這裏離威士瑪廣場不遠,可行人少多了,而且越往下區,人跡越稀疏。密匝匝的樓宇遮擋了太陽,使整條街布滿了陰影,間或有陽光探進來,像一把把斷劍遺落在街麵上,看起來好像藏匿著許多陰謀和歹毒。我不記得見過這番肅煞的風景。我曾無數次走過這條街,從這兒走向Martin畫廊,有時則是駕著摩托,這裏的一切對我來說應該再熟悉不過,可突然就不認識它了,仿佛走過一個夢境。

    我問自己,我還可以走過去嗎?事實上,我是在問,有勇氣走向下區嗎?

    按理說,走過去看一看,與那個總喜歡把摩托車停靠在畫廊前的小子告別,沒什麼不可以。即便不再去,那個畫廊也是我生命中的一塊“紀念碑”,不會在記憶中消逝。畫廊裏那些啟迪我蒙昧的雕像,那個鋪滿白色地毯的幽閉密室,那張被我體液玷汙的沙發,那幅中西合璧的淫畫以及畫中那個浪情少年早已經深深烙在我的記憶裏,溶解在血液中,成為我塗抹不掉的青春印痕。我沒有必要畏懼這一切,想躲也躲避不掉。我應該坦然地走過去,在那裏完成我的青春葬禮,像牧師對著死屍吟誦聖經那樣,麵對我20歲的墓碑,傾吐出我內心的所有。

    事實上,以後我每年回新加坡,走到Martin畫廊前,都有一種祭奠青春的肅悲,但那天我居然沒有膽量繼續往前走……我在離畫廊兩個街區遠的地方,望著畫廊的方向枯坐了很久,我幻想著,在那條陰沉的街上,踽踽行走著一隻羊,當它回過頭來的時候,我看到的竟然是隻毛發直立的狼……令人毛骨悚然。

    隨著我的離開,一場人生的遊戲終將落幕,在這場遊戲中,我看到了真正的兩極抵牾、靈魂對壘——陰暗與通透,詭譎與坦白,陰謀與純真,乃至正與負,太陰與太陽,白晝與黑夜,生命與死亡,天堂與地獄……不,也許生活並沒有那麼複雜,沒有那麼深邃的涵義,沒有嚇唬人的哲理,歸根到底,還不就是愛與恨,貧窮與富足,男人……與女人……

    我在那裏坐了很久,直到夜色將我包圍。那段時間,我手裏一直握著手機,無數次打開又無數次將它按黑……我臨離開的時候,把IC卡從手機裏卸出來,掰成兩截,然後丟進附近的垃圾箱。新加坡永遠沒有這個手機號了。這個世界上也永遠沒有。

    我決定再去遊一次泳。我想過,泳館和網球館,這兩個地方我應該再去一次,以後恐怕機會少少。最後,我選擇了去泳館,因為以我當時的身體狀況,泡水裏還有可能,打網球,那不是瞎掰嘛。

    我挑了條從沒穿過的泳褲。那是馬丁陪我買的,當時就是覺得好看,但一看價碼嚇我一跳。太離譜了。馬丁說,買吧,要喜歡就買。我推說也不是太想要,看上去好像很騷包的樣子。再說,現在都興穿九分的了,高科技材質,鯊魚皮,這種又小又窄的款式沒人穿。馬丁說:“什麼潮流都興不過三年,三年就一個輪回,沒幾天過季的又可能是領先的了。而且你穿一定好。”售貨員也極力鼓吹,把拳頭塞進樣褲的褲襠裏,比試著說,別看用料少,這個設計是絕不會走光的,多豐滿也能包住。我差點被他的推銷術逗笑。

    在售貨員和馬丁的鼓動下,我還是買了。不,這個說法不準確,是我點頭要了,馬丁轉身就把賬給付了。回家試過一次,哇,肯定不能穿——褲腰就卡在胯骨那兒,大片的臍毛全露在外麵,特別大包的樣子,於是就當收藏品放那兒了。後來,馬丁偶爾問起,說怎麼沒見你穿過?我搪塞說,買小了。

    臨離開新加坡,我決定穿一次。人真的很奇怪,小的時候,一心想包裹自己的內心,越封閉越自我越好,甚至穿衣服都選擇寬寬大大的,恨不得把軀幹都遮蔽住,隱藏起來比較有安全感,比較防衛。等長大了卻是想敞開,不在乎身與心的暴露,如若受到世俗的壓抑,不能敞開,就尋著機會想反抗,用各種自己的方式——同樣是自我意識的膨脹,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想法是什麼時候變的,自己都不知道。我對這條泳褲的態度,就流露出一種反叛和敞開意識。我想到,這樣的機會到北京後就沒有了。

    下到水裏,我發現以往擅長的自由式和蝶泳都不能做,勉強用蛙式劃拉了幾下,胸部以下便開始作痛,於是我隻能仰麵漂在水上,享受一下水的感覺,過一把癮。

    長時間漂在水麵,樣子也是蠻嚇人的,救生員走過來問我有沒有事?順便說了句,“你的褲子真炫。”救生員也注意到了,可見人們對好看的東西看法基本是一致的。真的是很獨特的設計,我到現在還覺得設計這款泳褲的設計師一定是個大家,否則怎麼能賣到這麼高的價錢?我對救生員說,要喜歡,就送你吧。救生員說:“那不行。我怎麼能隨便要你東西。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我說,我不會再穿了,我要走了……我去的地方不能穿這個。看救生員的表情,顯然是沒明白。我跟不相幹的人說什麼“要走”?真傻。

    我從更衣室出來,把泳褲送到救生員手裏,他吃驚地說:“真送我?這褲子很貴吧?”我說,再貴,不能穿也沒用。他訕訕地笑著:“我穿是不是太性感了?”我說,你穿了就知道,這個設計是絕對不會漏光的。

    我在泳館的時候其實什麼也沒想,因為我拒絕回憶。可以回憶的東西太多——通向泳池的玻璃回廊……三米水下……說話有回音的更衣室……哪裏沒有儲存過我昔日的歡樂,可現在都變味了,變得處處都觸景傷情,連水溫都是傷感的回憶。因為記憶太多,我躺在水麵的時候,腦子雜亂成一盆漿,最終反而是一片虛妄,一片空白。

    我最終也沒有去成那個曾經是一切開端的網球館,我很想去,不是去尋找什麼遺失的往事,隻是想聽一聽網球落地那結結實實的“嗵、嗵”聲,但沒有時間了……

    我啟程去北京的那天,新加坡照例陽光燦爛。

    爸媽在把我送到家門口,表哥、表嫂與我同行。大家都沒說什麼話,就跟我平時去上學那樣,我嗡嗡地說聲:“爹哋媽咪,我走了——”

    我背上雙肩背時很困難,不太沉的背包壓在肩上,疼痛從肩胛向腰椎蔓延,但我沒吱聲,努力頂一頂身子,讓自己挺直一些。我想,我20了,一米八八的身高,雖說受傷以後有點瘦,好久不動彈,肌肉也有萎縮,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能說自己背不了一個背包嗎?再說,所有的痛都是自己造成的,沒人替你背這個包袱,痛死也是活該,自找。我知道,從離開新加坡這天起,再沒有人會理會你撒嬌,你已經沒有資格任性撒嬌,這種小男孩的把戲已經徹底玩完了,結束了!北京的日子,等著收拾你呢。

    去機場的車上,彤姐讓我把肩上的包放下,我因為怕那個過程,怕痛,就說,沒事,就一會兒。彤姐看著我,說:“Tony,走之前你應該去理一個發。”我單是一笑。啟程那天,雖然沒理發,但我是光了胡子的,衣服也還整潔,盡管牛仔褲有破洞,我想還不至於太邋遢。精神振作不起來是主要的。

    彤姐又說:“到了北京你就用護照上的中文名字,我們也叫你中文名,叫著叫著就會習慣的。”我說,聽姐的。彤姐摸了摸我腦袋,說:“要一直這麼聽話,我們還去北京幹嗎?”說著,彤姐眼眶又紅了。

    在候機廳,我像個鄉下人,看著表哥辦登機,辦行李托運,袖手旁觀,一言不發。行李箱子送上傳輸帶的時候,我主動去提箱子,表哥一定覺得我恢複得跟正常人一樣了,沒攔我,其實,那瞬間我痛得一身汗。

    該出海關了,我偶然回頭——這真是要命的瞬間——不經意間,我透過候機廳玻璃,晃晃看到馬丁的黑色“奔馳”就停在那,不由一驚。我有點不信,以為自己神經過敏。確實,當我緊跟表哥走了幾步,換了個角度,那輛黑色“奔馳”竟然看不見了。

    排隊驗關時,我心裏一直不踏實,想證實剛才看到的是真實的,不是我的幻覺,我知道這並不重要,可就是想證實一下。我靈機一動,對彤姐說我要去趟廁所,表哥看了我一眼,眼神分明在說,這孩子怎麼那麼多事。但他沒反對,沒讓我先憋著。

    我快步向洗手間去,彤姐隨即跟了過來,他們一定是怕我臨時變故,臨了玩什麼蒸發的把戲。我看似朝洗手間去,其實稍稍彎了點路,我努力靠近大廳的玻璃,想看個究竟……

    隨著腳步的移動,半個車身隱藏在柱子背後的黑色“奔馳”漸漸暴露在我眼前,那輛車我再熟悉不過,如果兩輛同樣款式的車停放一起,我立馬能認出哪輛是馬丁的。而且,越走近,看得越清楚,連車牌上的字都清晰無誤——那是馬丁的車,他在那,他來了,卻沒有露臉,不敢擅作主張,但他還是來給我送行了。

    他之所以把車停靠柱子背後,半截車身露在外麵,表明他隻想看一眼,而不打算驚擾我們。發現這秘密後,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我想從車頭玻璃看到他,看他究竟是怎樣的神情,悲切抑或是沮喪,但又怕目光會撞到一起……我最終也沒有看見他,但我意識到,車玻璃後有一雙眼睛在急切地尋覓那個即將消失的身影……

    因為彤姐跟著,我盡快進入洗手間,在那裏我磨蹭了一會兒,借以平複自己的心情。我慢慢衝著手,看著鏡子裏一個將要用中文名字重新開始生活的我……

    走出洗手間時,我發現彤姐守在門外——這情景真像等著拘捕一個通緝犯。

    “是他的車?”彤姐問。什麼也逃不過她眼睛。“你想過去和他告個別就過去,我在這裏等你。”

    我說,我沒這樣想。

    安檢門前,機場警衛對我T恤裏紮的白色繃帶產生了懷疑,當下就要我脫下上衣檢查。我明白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但一聲不吭,脫掉T恤,然後當著警衛的麵一圈一圈解下繃帶,直到讓他們看清楚,除了黑黝黝依然年輕健壯的胸脯,沒有夾帶任何違禁物。那會兒我毫無羞辱感,沒有覺得這是對我人格的侵犯,我的心早已痛到麻木。

    我把大大一坨白色綁帶扔進廢棄物箱,然後,一手拖著背包,一手拿著T恤,就那樣光著膀子走出了新加坡最後的關卡……也許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堂而皇之地在機場光膀子,而我做到了,無意中流露出一種深刻的意味……

    我回過頭,心中暗暗說著聲,別了,新加坡!別了,TONY!

    我沒有落淚。

    …………

    我用將近20萬字講了一段差不多就在一年時間裏發生的事。現在,這個冗長的故事講完了。

    這是一個專屬於男人的故事。

    這是一個男孩如何演變的故事。

    這是一個俗故事。僅此而已。

    寫這個故事的時候,幾度進行不下去……因為所有的回憶都太痛苦了,但最終還是堅持了下來。

    我希望通過這段真情實錄,提醒自己也告訴我所有的讀者朋友:一個人必須學會記住該記住的,忘記該忘記的;改變能改變的,接受不能改變的。

    最後我想提到的一件事是,我到北京後不久,接到了馬丁的一個郵包和一封長長的書信,信是手寫的,郵包裏是幾套白色內衣褲,我一直穿的那個牌子。信的內容,我就不在這裏多講了,因為這屬於另一個故事——一個關乎北京的故事。

    敬請期待我的下一個故事吧——第二卷《藍焰火》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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