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亦暮止

如水  第一章久別重逢

章節字數：2179  更新時間：19-10-23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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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前的學生時代裏，於當歸覺得最幸運的事莫過於老友的久別重逢，盡管衣著有所變化，麵容有所變化，心境也有所變化，但她總覺得那一瞬間的感觸以及多年逝去的回憶會用一種你無法忽視的方式席卷你。清楚甚而驚詫地告訴你：你對那樣一段年少無知的時光，多麼懷念，多麼珍惜，又多麼舍不得。

    街口的紅綠燈不時換著顏色，於當歸心想：幸好天氣極涼，路上行人和來往車輛都特別少，要不然他們必定會是被萬眾矚目。畢竟很少有人會冒著大雪傻站在路邊的街燈旁，也很少有人在大冬天裏西裝革履，身上無一件保暖之物。

    她記起很多年前於笙曾說過，除了他和她，沒有任何成年人會有如此少年般的傻氣。那時的她以為於笙隻是在嘲諷他們孩子氣般的戀愛，而如今想來，這何嚐不是一種誇獎。少年時期的純粹與孤勇，是現在的她萬萬不敢奢求的東西。

    她微眯了眼，錯開了男孩專注的視線。又或許，年近三十的他不該被稱作男孩。隻不過，在漫長而又孤寂的旅途中，她無比希望自己年少時喜歡的少年，不曾被世事雕琢磨礪，他或許不再笑得靦腆，但一定要溫柔加之，耐心加之，魅力亦加之。

    於當歸平視著馬路對麵，暖色調的街牌微微閃著光。而因著這無情的風雪日，連店鋪上方的顯示屏都掛了層冰棱。

    “不冷嗎？”許墨淡淡開了口，聲音有點沙啞。於當歸很好奇，是兩人悴不及防的重逢讓他慌了神還是他又抽了許多煙，喝了許多酒。照他這樣混不吝的性子，想必定是第二種吧。她微微收緊了手中的奶茶杯，淡笑開：“還好，我穿得多。”

    女孩哪怕笑著，眉目間還是帶了份清冷。許墨看著她，她身上早不是學生時代簡單的黑衣白褲，頭發也不是她向來喜歡的丸子頭。一套少女心十足的裙裝，外穿一件粉色大衣，及腰的長發微卷，鋪在瘦削的肩頭，隨著年齡增長，她似乎更偏愛減齡的衣物，連長筒靴上都印著卡通人物。

    而歲月也似乎格外偏愛美人，快滿27歲的於當歸除了褪去了分青澀，精致的五官在許墨眼裏漸漸與五年前的模樣重合，讓許墨久凍成冰的血液沸騰，心跳微亂。

    許墨打開了車門，走到駕駛座後方打開了車門，清冽的眉眼在向下看的瞬間染上了份溫和：“上來吧，送你回去？”在分別的這幾年裏，於當歸想過許多許多同他重逢的畫麵。或微風不燥的黃昏，他們無言相對；或陽光明媚的晴天，他們背道而馳；亦或小雨淅瀝，他本著紳士風度替她擋了風雨。而現在大雪紛飛，他們站在寥廓街頭像老友般熟撚的問候，是她未曾想到的場景。

    於當歸溫柔著眉目，額前的碎發被冷冽的寒風吹得極高，她一步一步地走來，眼中的浩瀚星海是許墨這些年苦苦追尋的所有。待女孩上了車，許墨才緩慢坐在駕駛座上，他想係上安全帶，但隻覺手指僵硬，渾身無力，像是剛入伍時站了一晚上軍姿的麻木。

    廢了大力啟動車子，沿街的風景開始輪換，方向盤上冰冷的觸覺給了許墨一種真實感。他往前麵掛著的後視鏡瞧了瞧，女孩嬌嬌小小，窩在一團粉色裏，將他的心填得滿滿漲漲。窗子是開著的，一股冷風一股腦兒地闖入車裏，吹得這狹小空間的尷尬散了幾分。

    當歸看著他：他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她曾經萬分驚訝，明明是新世紀的富家少爺，而他在嚴寒的冬夜裏卻如同舊時代的財閥一樣升起一個個火爐，寧願冷著，也不願意接觸空調裏散發的熱空氣。於當歸閉了眼，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的夢裏一直是一個清俊的少年，淡雅卻又匪氣十足，是她未曾想到的最鍾愛模樣。

    於當歸睜開眼時，入目是窗外一片雪白，從白裏又透出份綠色的生機。她微微直了身，不解地看著駕駛座上的許墨。他轉過身來，微歎了一口氣：“你忘記說地址了，看你睡得熟便沒吵你。”微頓了下又說：“進去看看嗎？都長得很好。”

    女孩看著他，眼中神色混沌，許墨知道她還未清醒，手指輕扣著大腿，隻敲了五下，於當歸便緩了神，朝著他點頭。許墨輕笑了聲：“多年未見，你這睡醒的時長短了不少，我才敲了五下。”說罷也不去看女孩微囧的神色，自顧下了車。

    再次站在這一方青色天空中，於當歸不知被什麼蟄了下，心中酸澀。她的兒時喜樂，少時掙紮全在這一方青牆內。它們時不時突然出現，在她無可救藥地沉醉下去時，又忽地消散，消弭在空氣中，讓她無處可尋，無處可依。

    “進去吧。”許墨率先走了一步，卻被女孩拉住。當歸依然眉眼清冷，許墨看了看她微成拳的手，暗歎：看看那時的你有多麼忽視她的不安。於當歸看著麵前的紅木門，鬆開了手，將雙手放進兜裏，微低了頭：“算了吧，我還有事呢。”“好。”許墨淡笑著應下，而女孩卻有些恍惚。那個桀驁的少年不知從什麼時候變得溫和良善，像萬般寒意彌漫的世界裏唯一的光束，竟令她看到了花開萬瞬。

    於當歸起來的時候，房間裏照樣同以往一般漆黑。但不知為何，那種漂泊無依的感覺卻少了許多。落葉終究是要歸根，這一腔平淡與溫情是其他地方所缺少的。

    離重逢那日已有三日，這些天彌漫在她腦海裏的，不是許墨曾經任性的過往，那些令她傷心哭泣的畫麵，反而是他少有的繾綣模樣。她的忘性也大，而有關於年少的輕狂，她已許久沒有想起過，如今見過他後竟如潮水般湧來。

    “當歸姐，我幫你買了早飯，等會還要和病人見麵呢。”林清略大的呼喚聲將她從回憶的漩渦中拉了出來。她微緩過神後，便出去開了門。回國後，她便著手安排藥店的開張事宜，也請了不少師傅。由於她出版的書知名度高，涉及範圍廣，來應聘的人大多來自名校。

    林清雖是名校生，可她的麵試卡在最簡單的當歸上。當歸為傘形科多年生草本植，可抗貧血，改善血循環，防治冠心病等作用，但其性濕盛中滿，大便泄瀉者忌服。林清便敗在這忌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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