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20 更新時間：19-11-02 14:01
伯夷差趙崢家的侍衛去問誰負責這事，趕緊過來，不然這官當久了他不介意送他回去養老。
在等侍衛帶人回來的空檔，老瘸子醒了。或者說是麻藥效果過了，疼醒的。
“老瘸子，你怎麼了？又疼了麼？”三斤端著熬好後用小火溫著的藥過去緊張問到。
“沒，沒有，老瘸子不疼，就是做了個噩夢，嚇著了。”他安慰道，聲音虛弱無力，雖極力掩飾也能很明顯聽說其中的顫抖。
“三斤，你先把藥喂老瘸子喝下吧，涼了效果就不好了。”伯夷開口為老瘸子掩飾，剜去大腿整塊肉都能不痛苦嚎叫，看來也是個刀口舔血過來的真狠人。
他暗地施法，封住對方的痛覺，至少可以好受點吧。
“這位，便是國師大人了吧。草民謝過國師大人救命之恩，三斤不懂事，給大人添麻煩了。”他今日痛到幾乎神誌不清，恍惚間好像聽三斤說要去找國師學法術，心裏著急卻無可奈何。等到他意識清醒時，三斤已經和國師的手下帶著大夫來了。恰在剛才，腿上鑽心的疼痛突然就消失了，這世上果真有神仙麼。。。。。
“不打緊”
“老瘸子，他們都是先生的學生，專門來看你的，帶了好多吃的來。”三斤在一邊開心地說，要是郭大他們被官老爺抓走了，討來的錢和食物就不會被搶走了！
老瘸子並沒有表現出三斤的歡喜，沉默片刻看著她認真地問：
“三斤，你覺得要飯開心嗎？”
“不，不開心”
“那你想一輩子要飯嗎？”
“不想”三斤悶悶地回，要飯總被人罵，被人趕，還要跟狗搶吃的。
“那你以後想做什麼？”
“我想做大俠，打壞人，就像老瘸子那時候打郭大一樣！”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好了，我有事與國師說，你帶著這些小公子去外麵玩玩吧，半道坡的果子怕是熟透了。”
“可是我們。。。。。。”
伯夷揮揮手，錢罐他們便拉著不情不願的三斤出去了。
“他們走遠了，你想說什麼？”
“國師大人，求您收留三斤！”老瘸子掙紮著想要起身。
“你大可不必，隻說便是了。”
“三斤很乖巧聽話，也很有靈性。當初剛傳出授學院收生的消息時，我便有此想法，可我們都是乞丐，上京之大天之驕子何其多，官差又怎會看我們乞丐一眼呢。我本以為無望，可今日三斤既能見得國師，便是她與您有緣，與道有緣呐！”老瘸子看著伯夷語帶懇求地說。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你與三斤是何種關係？你們並非血親。”
“三斤是我在五裏外的河邊撿到的，那時候的她大概三四歲吧，病著，快要死了。我給你您講個故事吧。”
年輕時候的老瘸子是個殺手。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孤兒，有印象起便是和一群人每天在訓練，訓練。到了十二歲，組織就開始給他們分配各種任務，殺人的任務。
有時候是殺當官的，有時候是殺江湖中人，有時候殺女人，有時候殺男人，甚至老人、小孩。。。。。。他們不會問對方是好是壞為何殺，隻知道任務完成就會有錢拿，完不成就會受懲罰直到任務完成。
他們是一群什麼都不懂隻會聽話的殺人機器。
故事很俗套。有一天這位殺手和搭檔們執行任務時幾乎全軍覆沒，他憑著身法靈活逃脫，被一位心地善良的農家姑娘救了。為了不給這位姑娘帶去災禍，他醒來就一字不留的離開了。可有的東西，卻變了。
他不在隻在乎任務，偶爾也會偷偷過去看看那位善良的姑娘，會在完成任務後摘一捧路上的野花放在她家門口。。。。。。直到某一天，他大膽地摘下麵具出現在姑娘身邊。
是的，作為殺手，他們都精通易容，這樣才不會被仇家認出。
當一個殺手有了感情，那他就不再是一個完美的殺手了，這是致命的。
他和姑娘的事情當然瞞不過組織。又一次，他的頭說：“完成這次任務，你再廢去我閣所學武功，你就可以去找你的姑娘了。”
他接了，一個武林世家的滅門任務。可這一次，他沒有完美的完成。
在最後一刻，他犯了那個致命的錯誤，放走了對方年僅十歲的孩子。
後來，他帶著姑娘遠走他鄉來到離上京不遠的村子安了家，他們在這裏隱形埋名，白天到皇城裏做點小生意如每一對平凡的小兩口為了生計而忙碌著。
直到那天他同往常一樣回家，迎接他的不是妻子的問候，而是滿屋的鮮血。
他的妻和子，都死。，被在橫梁上放盡了血。
牆上用血寫了三個字：上善河
“上善河，多麼美麗的名字啊，卻將是你的葬身之地。”那個年輕人和當年的他很像，不同的是對方多了滿眼的恨意。
“你是誰？是你殺我妻兒？”他怒道。
“嗬嗬，我是誰？十五年前，你屠我滿門你問我是誰？怎麼，殺的人太多了記不得了麼？”
“你是那個孩子？”
“原來你還記得。是不是後悔了？晚了！作為一個殺手，你在十五前年就該死了！”
言罷，對方便攻了過來，兩人纏鬥在一起。
“你做了影閣的殺手！”他驚到，對方一招一式全是他熟悉的招式，直逼要害，招招致命。
“不錯，你的位置我替了，你的消息也是頭兒賣給我的。”
難怪手段如此陰狠！思及自己慘死的妻兒，他也不由得越發狠厲起來。
終究，還是從場場殊死搏鬥中活下來的他贏了，可最後一刻，他停了下來
對方輕蔑地看著他：“你又犯錯了，感情是一個殺手的致命錯誤。而你，在我這犯了兩次。我不殺你，如你當初放我一命，你的手腳筋已被我挑斷，你仇家如此之多，自會有人要你狗命！”
就這樣，痛失親人的他仇沒報成反而變成了個廢人，他想這幹脆投河自盡，下去好與家人團聚。
“我便是這時發現了半泡在河水裏的三斤，全身都濕透了，不知道是被衝到邊上來的還是被人隨便扔在那裏的。開始以為死了，想到我可憐的兒子，就打算把她埋了，但撈起來發現還有一口氣，全身燙的厲害，不趕緊救怕是得沒命。我帶她到皇城醫館治療，花了不少錢，賒賬，到現在都還沒還清。帶了個小鬼在身邊，怕被仇家找上，我就幹脆以乞丐的身份在這廟裏安下了。”
“那三斤的身份可曾知曉？”伯夷問到，既然離皇城這麼近，該是從皇城出去的才對。
“我帶著她邊乞討邊打聽過了，沒有少孩子的人家。三斤好了之後問她父母親人她隻搖頭，我猜測，怕是被人販子拐出來的。”
“對了國師大人，有一事需要告知於您。我覺得，三斤似乎能看穿他人心裏的想法。”老瘸子略一思考，還是打算說出來，這或許可以讓國師留下她。
“哦？此話怎講”
“當初我帶著三斤剛來山神廟便知郭大一行並非好人，我雖武功盡失，對付他們幾個還是綽綽有餘。有一天郭大隻身前來挑釁被我收拾了一頓，沒過多久三斤就偷偷告訴我他想在水裏下毒，叫我不要喝。我以為是她偷聽到的，可後來問過郭大他誰都沒有說，自己去偷偷買的藥。”
“還有一次，我帶著她在城裏要飯，看著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妻兒。她問我，是不是想親人了，我兒子是不是和她差不多大。我從未和廟裏任何人講過我妻兒之事。”
“嗯。。。。。。你這麼說，我倒想起來，三斤似乎有一雙很大很漂亮的眼睛，看著人的時候有種讓人無處遁形的感覺。”伯夷摸摸下巴，沉思道。似乎很有趣，能看破人心的？回頭問問師傅見沒見過。“那行吧，三斤我就收下了。”
“多謝國師大人！草民還有一事求國師成全。”
“你說，我看看什麼事。”
“求國師給草民一個痛快”
“老瘸子，你做什麼？你不要三斤了麼！”剛踏進大門就聽到老瘸子這句話，三斤直接喊叫出聲。她又要被拋下了麼？
被強拉出去的三斤還是擔心著破廟裏，總是心不在焉的，錢罐隻好帶著他們回來。
“三斤，你怎麼回來了，不是出去玩麼”老瘸子強扯出一個笑，說到。
伯夷看著錢罐挑眉詢問，錢罐兩手一攤，表示我也無可奈何，沒經驗啊，搞不定女孩子。
“我就知道你故意把我支開沒好事，你要丟下我了麼？”她坐在地上拉著老瘸子的手哭到。
“三斤，你要聽話。國師大人說了，我命數已到，你看我，與其這麼痛苦的活著，不如和國師求一個痛快，少受罪嘛”
“可是，可是大夫明明給你治了啊，他們說你可以活到明年的！要不，要不你等三斤學了法術再給你治好不好，你不要丟下三斤啊”
“傻瓜，他們騙你的”老瘸子摸摸她的頭，要是自己的孩子還活著，該有十五了吧，都快忘記自己兒子長什麼樣了。
他從懷裏掏出一瓶藥水，在髒兮兮的臉上抹了抹擦掉，一張略顯蒼白疲態約莫四十歲的臉露了出來，因為抹去了髒汙，遍布臉上的膿瘡顯得十分突兀。
“三斤，你看這才是我的臉。你是個機靈的，覺得我這樣還能活多久呢”毒素已經侵蝕了他的身體，如今不過是放心不下三斤舍不得咽氣罷了。
“那我求國師給你治好不好，他是神仙，一定可以的！國師，先生，求求你，救救老瘸子”三斤語無倫次地說。
“三斤，聽話！”老瘸子厲聲喝道，三斤忍不住一個激靈。他輕柔地摸了摸她的頭“你莫要任性，我曾經殺人無數，這是我的報應。你跟著國師大人好好學法術，你要記得你說過的話，長大做一個俠士知道麼，要為名除害。”
“我可以為你壓製痛楚，你。。。。。。”伯夷遲疑地說道。
“國師大人，那樣對三斤來說太晚了。”若我不去，她的塵緣就斬不斷。
“老瘸子，我不要啊，我不去學法術了，我陪你過這個冬天，明年的春天，說不定還有夏天，我們還去摘野果子好不好，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三斤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若我兒子還在，你該是叫他哥哥的。三斤啊，你可願叫我一聲阿爹？”
“願意，阿爹，三斤願意。以後你就是我的阿爹了！阿爹有了我就不要走了好不好。。。。。。”
“唉，那老瘸子可就撿了大便宜咯。不過冬天也值了，哈哈哈”老瘸子大笑起來，在三斤後頸一點，對方便昏睡過去。他看向伯夷，感激到：“國師大人，有勞了。”
伯夷雙手結印，口中念訣，片刻後一陣金光注入老瘸子體內，在眾人注視下，老瘸子化作點點光亮消散在空中。
”哎，這人少活了月有餘，我這算是殺生麼？怕不是自己也要遭哦。”伯夷心中歎到。
果然，不管是人是仙，一但有情，便是致命的開始。
作者閑話：
老瘸子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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