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829 更新時間：08-06-23 17:28
位於都市的一角，籠罩在黑暗中的紅茶館「殘夜吟」，每天晚上都會有前來請求幫助的客人。他們要尋找的救助，是在茶館裏暫住的「非人類」。他以噩夢為食，是傳說中的「貘」。
輕快的樂曲在空氣中彌漫，還有淡淡的茶香飄散。
湮夜擺弄著花瓶中的玫瑰，小心翼翼地修剪著花枝。莫冥坐在左後方靠窗的位置，觀賞著自己的戒指。氣氛相當平靜……而且無聊。
“莫冥！”湮夜摩擦著玫瑰柔嫩纖細的莖枝，狠狠的用拇指與食指捏了捏，幻想著是某人的脖子。“可不可以把你那怪異的嗜好改變一下……恩？”
靠著閃爍著黑色光澤的黑色椅背，莫冥聳聳肩，很肯定的說：“那是不可能的。”
哢——
一種植物的枝條被折斷的聲音傳來。
看著手中已經失去花朵，隻剩下莖條的“殘花”，湮夜放棄了折磨這些可憐的花兒，倒了一杯紅茶，坐在了莫冥的對麵。
“我不是想探聽你的隱私，”拿著湯匙攪拌著微燙的紅茶，湮夜的額頭爆出了青筋。“至少你為了我，這個名義上的老板考慮一下行不行？都好幾天沒有客人了，你至少要給我一個理由吧。”
“我不習慣。”看著對麵火氣十足的人，莫冥一臉正經的說。
“這能算是理由嗎？啊——你這種扭曲的性格就讓我來幫忙修正吧。”湮夜的控製能力終於崩潰，雙手不受控製的抽搐了幾下。看這莫冥白皙的脖頸，湮夜惡意的想這：貘這種生物應該掐不死的吧……會掐死嗎……不會掐死的吧……
“我討厭陽光，我是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看著麵前暴怒的人類，莫冥稍稍確定了一下，麵前的距離夠不夠得著自己的脖子。“就像生活在陸地上的人類，讓你們每天生活在水裏一樣。雖然不會有危險，但很不舒服。”
“所以你就把我的房子弄得古裏古怪的？”
湮夜站了起來，走到莫冥的左側將左手放在了他的肩上，右手抓住他的脖頸，微微一用力讓莫冥的頭抬了起來，由上往下俯視的盯著他金綠色的眼睛，惡狠狠的說：“我以房東的身份警告你，今天你要不把這些東西給我拆了，我就和你沒完！”
“是不是有客人上門你就不會怎麼無聊了？”莫冥偏著頭，朝著門口的方向優雅一笑。
“廢話。”
“那麼，為了你能夠找個可愛的女友，我想你最好還是放開我。”莫冥把放在自己脖頸的手拽了下來，整了整被湮夜弄皺的衣領。朝滿臉費解的年輕老板優雅的淺笑：“不去招呼你的客人嗎，我親愛的房東先生。”
“啥？”一頭霧水的湮夜轉過頭來。
一位滿麵通紅的女孩子，手足無措的站在茶館的門口，因為看見了一位麵目清秀的黑發男孩，抬著一位漂亮的銀發男孩的下顎，含情脈脈的注視著對方。這……完全就是親吻的姿勢嘛！！！放在門把上的手因震驚過度還沒有收回來，小小的嘴由於驚訝過度還沒有合上，可以看見粉紅色的唇瓣裏潔白的貝齒。
“我……我……我什麼也沒有看見。真的，我什麼都沒有看見。我不會告訴別人的，真的！”女孩看見當事人之一睜著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盯著自己看，以為自己破壞了對方的好事而生氣了，趕忙低下頭道歉。
噶吖——噶吖——噶吖——
一群烏鴉歡快的飛過……
湮夜掛著滿頭的黑線想：小姐，請你不要這麼明目張膽的說慌啊……
……………………
沉默。
兩個人尷尬的對立著，唯一的非人類卻坐在椅子上，看看這個，再看看這個，覺得有趣極了。湮夜狠狠的瞪了瞪始作俑者，後者偏過頭，假裝欣賞著牆壁上的壁畫，看也不看他。氣得湮夜直咬牙。
最後，還是那位可愛的小姐打破了沉默。
“請問，這裏是不是有位夢貘先生。”想起自己來這裏的目的，女孩抬起頭很有禮貌的問道。卻因為想起剛才的畫麵，又尷尬的低下了頭。
“是的，這位就是。”湮夜鬆了一口氣，滿麵笑容的對客人說道，“請這邊坐，您喜歡喝什麼茶，紅茶還是綠茶？”
“我……我要一杯檸檬茶。”
“好的，您稍等。”
脫離了尷尬的沉默，湮夜走到櫃台衝泡著檸檬茶。
女孩坐在了莫冥的對麵，眨著大大的貓眼說：“夢貘？你真的可以到夢裏去嗎？你真的可以吃掉噩夢嗎？噩夢的味道怎麼樣？很甜嗎？還是很酸？……”
“你的問題還真多啊。”莫冥微笑著搖了搖頭，在心裏感歎人類的好奇心實在是太旺盛了。劉海隨動作遮擋住了右眼，隻能看見左邊的金綠色瞳孔在白皙的麵龐上，如同遙遠的星辰般璨璨生輝。“但是你確定你來這的目的是為了這些？”
“啊—不是的，我是因為老是做一個噩夢，但是我一醒來就隻能模糊的記得一點。聽說您能帶人進入自己的夢境裏，所以我想請您幫忙。”女孩拿過手邊的檸檬茶，像小鳥般淺淺的伸出丁香小舌舔了一口，卻燙得又馬上放了下來。
“事情是這樣的。我叫方素含，和苗琴、文蘭是很好的朋友。但是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麼我們的關係開始惡化。前幾天苗琴和文蘭都在街巷被什麼東西咬掉了小拇指，而且她們都有還在昏迷中。這幾天我老是做同一個噩夢，雖然我記不太清楚了，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夢和她們的遇襲有關，所以我想弄清楚真相，拜托你了。”
“你真的那麼想知道真相嗎？”薄薄的雙唇一抿，帶出了一個帶有血腥香味的魅惑笑容，像毒藥一般的魅力。
“啊……”可憐的小姑娘被這邪惡的笑容嚇得差點跳了起來。雖然心裏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方素含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我一定要知道真相，因為她們都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真相？凶手？
莫冥在心裏憐惜著人類的好奇心，以及被好奇心所帶來的種種痛苦。傳說有雲‘好奇心可以殺死貓’。連擁有九條脈搏的貓魅都會被好奇心給奪去生命，更何況是小小的人類。像這種飛蛾撲火般的行為，幾千年人類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可為什麼總是不肯停止？
罷了，與我何幹。我隻要有噩夢吃就好了。
想到這，莫冥推開靠椅站了起來。伸出了自己白皙纖細的左手，讓方素含看見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現在，我要將你誘入夢境之中，等你知道真相後。”莫冥微眯起雙眼，全身又散發出血腥的甜味。“我會用這個回收噩夢，你沒意見吧？”
方素含被莫冥的氣場刺激得直發抖，雖然心中害怕，卻還是很堅定地點了點頭。
“來，睡吧，暫時告別現實。”
伴隨蠱惑人心的聲音，戒指上的黑寶石散發出朦朧的光芒，彌漫出一陣婆娑的煙霧，將兩人包裹著墮入了黑暗中。
恩……睡意突然襲來……女孩的思考漸漸模糊。
朦朧中，女孩最後看到的影象是微笑的說著‘慢走哦’揮手道別的館主，然後，就是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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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建築物，迷離的霓虹燈，還有嘈雜的歌聲，和擁擠的人群。
“素含，我們幫你找到工作了哦！”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女孩回過頭。看見一頭桃紅卷短發的苗琴親熱的撲在自己的肩膀上。
“工作……？”女孩一臉茫然的看著苗琴。
“是啦是啦，很簡單的哦。”
“隻要和別人交個朋友，聊聊天就可以了，就是鍾點工啦。”文蘭用塗抹得五彩斑斕的柔夷，撩撥著自己一頭金色的卷發輕鬆的說著。
“看，就是那邊的那個叔叔。”苗琴指了指背後幾米處的大叔，大叔對女孩和藹的一笑。“你隻要和他聊聊天就可以了。”
“真的隻是聊天嗎？”女孩半信半疑的看著苗琴。
“當然了，我怎麼可能會騙你嘛，我們可是好朋友啊。是吧？”說完，拉著文蘭急衝衝的走掉了。嘴角還掛著一絲女孩看不見的邪惡微笑。
“小姑娘，你看起來不是很舒服，我送你回家去吧。”
“好啊。”
“那我們走吧。”大叔笑眯眯的哄著女孩往家裏走去。
………………
“這……這……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我怎麼不記得了？”客人詫異地看著女孩和大叔越走越遠的身影，快步跟了上去。
這隻是個開始……
身後，莫冥彎起了自己的唇角，帶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路燈迷離的光線把他的影子慢慢的拉長。
………………
“放開我，我不要……”女孩拚命的掙紮著，想從懷抱著自己的手臂中離開。
“什麼？”強壯的大叔不耐煩的壓製著懷裏的小小身軀。
“你給我滾出去，不然我就報警了！”女孩狠狠得踢了大叔一腳，終於讓禁錮自己的雙手鬆了開。
“不要再給我裝大爺了！”大叔一巴掌把嬌小的女孩打得跌坐在了地上，女孩的嘴角流淌出一條蜿蜒的紅痕。“該付的錢我可是全都付清楚了的！”
什麼——？
女孩呆住了。
“不，不，不可能！”女孩尖叫著抓起自己的手機，“你給我滾，在不滾我真的報警了。”說完，按下了報警的電話號碼。
大叔看見事態失去控製，慌慌張張地逃走了。
“不行，我要去問問苗琴和文蘭，她們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的啊！對，絕對不可能。一定是哪裏弄錯了，我得去找她們。”女孩邊痛哭邊自言自語。隨後攏上一件寬大的黑色外衣就衝出了門。
……………………
“不跟去看看嗎？”莫冥看著滑落在地上哭泣的客人問道。“也許其中真的有什麼誤會。”
“不……嗚……沒有誤會……嗚……這都是我的錯。”客人啜泣的說，“其實我們都喜歡一個男孩，可是……我卻瞞著她們先告白……嗚……是我先背叛她們的……嗚……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嗚……”
莫冥冷眼看著痛哭的客人，在心裏憐憫著她的不幸。
不過，事實的真相真是這樣嗎？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嗎？還有是誰傷害了你的‘好’朋友，你不想知道嗎？”銀發的夢貘在夢境中吐露著魅惑的話語，引誘著人們一次又一次的撕開自己結痂的傷口，流出殷紅的血液。
“是啊，我是來找真相的啊。”客人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雖然她們這樣對我，但是我有錯在先。而且她們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放著不管。”說完，順著‘自己’的背影而去。
好朋友？你現在還是這樣認為嗎？
女孩的背後，夢貘踏著輕巧的腳步不緊不慢的跟隨著。
………………
“誒，文蘭，我們是不是該甩開她了，我對這種朋友遊戲已經厭倦了啦。”苗琴一邊舔著手中的快要融化的冰淇淩，一邊向身旁的人嘮叨。
“吖，好痛。”正在撩撥自己頭發的文蘭，不知道勾住了什麼東西，左手的小拇指出現了血痕。
“哈哈哈，是素含的詛咒哦——”
“我們會不會做的太過分了？”撫摩著小指，文蘭皺著眉頭問道。
“哎呀哎呀——你就放心好了。”苗琴伸出左手，像趕蒼蠅一樣在空氣中揮了揮。“她那麼膽小，也不敢怎麼樣的。而且，她竟然搶在我們前麵跟學長告白，這隻是個小小的懲罰哦。”
“所以，安啦——！”苗琴心情愉快的擺著手，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突然出現的人。
不原諒！我不原諒！我絕對不原諒她們！
哭泣地看著苗琴白皙的手指，女孩張開櫻桃般的嘴唇，用貝殼一般潔白的牙齒，向著最嬌嫩的小指咬去……
“咦？——啊啊啊啊！”
噴散的血液像節日的禮花，瞬間在空氣中描繪出一幅絢麗的圖案。隨後滴落在地，像飄散的山茶花一樣，有著殘酷的美麗。
劇痛讓前一秒還得意洋洋的少女，頃刻間尖叫著捂住傷口，跌倒在地上痛哭呻吟。
“天哪！你，你在幹什麼？”
文蘭看著突發的這一幕，尖叫著質問女孩。
聽到質問的聲音，方素含停止俯視地上痛苦翻滾的女孩，抬起了頭。粘滿血的嘴角露出一小節白色的指骨，圓睜的雙眼充填著憤怒，一臉擇人而食的表情。宛如從地獄深處飛騰而至，有著黑色翅膀的神魔。
“素含……！等，等一下！對，對不起！”文蘭恐懼的向後退去，仿佛前麵是什麼可怕的毒蛇猛獸。“你生氣了嗎？對不起！錯的人是苗琴啦！”
“是苗琴叫我利用你的！”踉蹌的指著在地上像垂死的爬蟲一樣掙紮的人，文蘭激動的解釋道，“求求你原諒我……錢也是……全部都是她拿走的……我是無辜的！”
看到還在從方素含嘴角滴落的血液，心怵的文蘭顫顫巍巍的伸出自己的左手說：“我們還是好朋友……不是嗎？我們不是拉過勾的嗎！”
騙子……全是騙子！！！
哭喊著衝上前去，張口狠狠地咬在那曾經見證友情，拉勾發誓的小指上，撕扯的把它從手掌上分離下來。
“啊啊啊啊——！”
無邊的痛楚讓從小生活在溫室中的花朵，發出尖銳到了極點的叫聲。
“不好了！有女孩的手指斷了……”尖叫的聲音吸引來了很多路人，“快叫救護車！”
看到蜂擁而來的路人，方素含慌不擇路的向著某個地方奔去。雙手緊緊握住的，就是友情的證據。
啊……這就是我……我一直那麼診視的東西嗎？竟然是如此的……如此的脆弱，一點價值也沒有！
懷抱著雙臂，覺得自己失去一切的女孩仰天大笑。開懷的臉上流淌著悲哀的淚水……
真是充斥著憤怒、悲哀與血腥的夢境啊。莫冥凝視著悲傷無比的女孩，還有在自己麵前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語的客人。
“夢醒時間到了。”時間到了，該麵對現實了``````
世界，又回歸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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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淚痕婆娑的臉，女孩兩眼無神的凝視著前方，仿佛看見了那個美好的遙遠記憶。
“啪——”
茶館的大門被猛力的推開了。
“素含，我終於找到你了。”闖入者用失去小指的左手指向女孩，轉頭向門外的警察叫道：“警察，就是這個女人！”
闖入者大步的走向女孩，在逆光中看不清的臉變得清晰可見。
是她！苗琴！
怎麼回事？湮夜用眼神向莫冥示意。
莫冥用唇語回答道：一會再告訴你。
苗琴揮舞著受傷的左手向警察尖叫：“警察，就是她咬斷了我的手指，她是凶手！快逮捕她啊！”
警察先生十分為難的說：“可……可是，沒有目擊證人啊？”
“你快招供啊，素含，說是你咬斷了我的手指的！”苗琴朝著女孩咆哮道。
“手指？”女孩垂下頭，平靜地沉吟，“那種東西我怎麼可能會有？”
什麼？
警察詫異的看著報警的苗琴。
苗琴呆滯的望著女孩。
湮夜搞不清楚狀況地看著莫冥。
而莫冥又是一彎意味深長帶有毒藥味飄散的淺笑。
“我完全不記得了。”
抬起頭，女孩如朝陽一般微笑著說道。
………………………………
館外人聲嘈雜，想是學生放學的緣故。
莫冥坐在靠窗的座位，摩擦著手指上的戒指，回憶著那混雜恐懼、憎惡、憤怒和痛苦，飄散著濃濃血腥味道的噩夢。伸出粉色的舌尖，滑過櫻紅色的唇瓣。仿佛上麵還殘留著一絲誘人的甜味。
皺著彎月般秀氣的眉，莫冥歎了一氣：哎……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吃到這麼美味的噩夢。
窗外走過三三兩兩的路人。悠悠得傳來女孩們如知更鳥一樣清脆美妙的聲音。
“喂喂，你們知道最近的斷指事件嗎？”
“有聽說哦，好象是三個好朋友同時喜歡上了一個男生，然後其餘的兩個就欺負她，還把她賣了。結果被欺負的女孩子就反抗嘍，就把她們的手指給咬斷了呢。結果沒有證據指控，結果就沒辦法定罪了。”
“好可怕哦~~~~~~不過那女孩子真可憐。”
“是啊是啊，她那麼相信自己朋友的說。”
“話說回來，一輩子的友情真的存在嗎？”
“當然有啊——我們三個的不就是嘍！”
“吖？是不是哦？”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啦！”
“好好哦！”
“那我們來拉勾吧。”
“好啊好啊。”
“~~拉勾（拉勾~~）算數（算數~~）一百年（一百年~~）不許變（不許變~~）……”
“那，要是有人背叛怎麼辦呢？”
“哈哈！要是有人背叛，那我就像那個女孩那樣，咬斷你們的小手指。”
“呀！討厭。”
……………………
看來，不久又有噩夢可以吃了。
銀發的貘淺笑著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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