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57 更新時間：08-06-14 18:02
蘇州金華寺前，遊人如織。
水家的馬車緩慢來到寺廟前，停了下來。
「請姑娘、少爺下車。」馬車停穩後，來福便扯開喉嚨，對著車內呼喊。
「知道了！」水靈蓄意壓低嗓音回複。
而後她執意牽起水雲的纖纖玉手，讓守護在門口的幾個大丫鬟攙扶，下了馬車。
「好多人喔……」水雲眨眨眼，看著寺前絡繹不絕的遊人。
「咱們走。」
水靈感受到不少視線投注在她的背後，俏臉立即罩上一層烏雲。怎會有人吃飽撐著沒事幹，一天到晚躲在寺廟，專等來上香的女眷？雖然雲兒不是女人，但她隻要一想到他被當成女人白看，心裏就很不爽快。
偏偏雲兒超級愛上香，天氣不好要拜、老鼠死在門口也拜……現在連母親心情不好也要拜？是不是裙子穿久了，就變得這麼婆婆媽媽啊？
真是煩死了！
水靈一馬當先擋在水雲麵前，看誰敢從她麵前偷看她的弟弟？鐵教他吃不完兜著走！
「水兄弟！等等我啊……」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從後頭傳來。
「誰啊？」
兩人同時回頭，恰巧一陣東風吹來，兩個眉目如畫的儷人衣衫飄飄，煞是好看！難怪未到及笄之年，媒人已經踏破水家門檻了。
「等等我啊！水兄弟──」隻見一個全身珠光寶氣、身材稍微肥胖的年輕男子正從對街的茶坊奔出。
「我當是誰呢！」甩開折扇，水靈輕輕搧動，「原來是陳寶三陳公子。」
「誰啊？」水雲壓低嗓音詢問。
「派媒人上門的那一個啦！」
水靈心裏萬分不暢快。就是這個豬頭害她看不成舞劍，現在還要陪弟弟來上香。他居然還有臉出現在她麵前？真是嫌命太長了。
「喔！」水雲淡淡點頭。
「你怎麼走那麼快，也不等等我？」陳寶三興匆匆跑到水靈身旁，「最近要找你一起看猴戲，又不知道你哪時才有空……」
「最近都不會有空啦！」她懶懶地看了陳寶三一眼。
「有什麼事嗎？」
「我們要進去上香，這位公子可不可以讓讓？」水雲打斷陳寶三的話，緩慢走到姊姊身旁，滴溜溜的大眼睛注規著眼前這個口沫橫飛的胖男人。
豬哥男的目標應該是姊姊，而非他吧？
「啥？你是水兄弟的妹妹？」沒把水雲的話聽進去，陳寶三看到麵貌酷似水霧的小美人，整個人興奮得快跳起來。他派媒人上門是對的，龍鳳胎果然長得一模一樣！
這個美人好！那他不用冒著被街坊說變態愛男人的風險了。
「有話晚點說！我現在很忙。」水靈抓起水雲的手，直往前走。
「你不要這麼冷淡嘛！想我們差點八拜之交……」陳寶三大手抓住水靈肩頭。
「誰跟你八拜之交？」
水靈實在會被這個死纏爛打的臭胖子氣死。才跟他聽過一次小曲兒，之後走到哪那都喊她老弟……她除了水雲可再沒有其它兄弟，更何況是這個臉皮超厚的大胖子！
「我一直把你當成是我的弟弟啊！那妳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們可以一起上香……」
他還真敢說！
水靈氣得柳眉倒豎，想一腳把他端到河邊。怎麼會有這種一相情願的人啊？還糾纏個沒完！眼看看戲的人越來越多……
「不要啦！」她冒火地拒絕陳寶三的提議。
「水兄弟……」
「放開你的手！」
一個低沉的嗓音自他們身後傳來，陳寶三還來不及反應，他的手就被一柄木劍岔開。
「你……你這是幹什麼？」陳寶三怒聲咆哮，轉頭便看到一個滿臉落腮胡的男人，懷中夾著一柄木劍。
就是這個不長眼睛的混蛋多管閑事嗎？
「人家都說不要你跟了，你還不走？」默默注視水氏姊弟，滿臉落腮胡的男人冷漠地回複。
「我自然有辦法跟！」陳寶三惱羞成怒，肥手一揮，讓身後的武師出麵解泱他的問題。
「你怎麼可以……」水靈看到陳寶三「隨身攜帶」孔武有力的壯漢，臉都青了。
「別靠近我們家的少爺、小姐！」
在一旁的來福越看越不對勁，雙手齊揮，讓隨身跟來的丫鬟與家丁全圍住少主人，不讓其它人接近，生怕一個不留神他們有了閃失，回去難跟水大娘交代。
「靈哥……」首次見到這種陣仗，水雲傻眼了。
「你別怕。」
水靈邊安撫水雲的情緒，還瞪著陳寶三。出門帶保鏢，他是想幹麻？「陳寶三，你這什麼意思？」
「水兄弟，我勸你不要敬酒不喝喝罰酒！」陳寶三惡狠狠地表示。
自從認識容顏絕俗的水靈，他每天作夢都夢到他，到妓戶找多少姑娘，都還是抵不過見他一麵。這回水靈身旁還有個小美人作陪，說什麼他都要把他們兄妹請回家過夜。隻要一晚，小美人就非嫁他不可，這樣他跟大舅子還沒有機會親近嗎？
他對水家兄妹是勢在必得！沒有人可以阻攔他！
「人多也不代表你可以蠻幹到底。」話一落，滿臉落腮胡的男人手揮木劍，劍氣橫掃亟欲靠近的保鏢，再一個翻飛轉身，就把得意洋洋的陳寶三從石階上踢落，當場讓他在眾目睽睽下跌了個狗吃屎！
「哈！好好──」沒想到威風囂張的陳寶三居然會有這天，在旁觀看的群眾不禁爆笑出聲，紛紛拍手叫好。
「幫主真厲害！」朱偉天帶著趕來幫忙的草上飛兒郎都用不著出手，人就被解決了。他們興高采烈地跑到幫主麵前──看他劍勢那麼勇猛，想必應該遠離情殤了吧？
對手下的稱讚聽而不聞，步青雲隻是看著水靈，「你們沒事吧？」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被救的水家姊弟還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跟在他們身旁的家仆已訓練有素地齊聲道謝。
他們謙遜有禮的行為不僅讓步青雲側目，連趕來援手的人都覺得幫主開竅了。即使為情所困也要挑這種家世的，兩排仆人當眾稱謝，說有多風光就有多風光！
「多謝公子相救！」多虧來福提醒，水靈和水雲躬身道謝。
步青雲看著水靈，一語不發。
「公子？」水靈感覺有點怪異，抬起頭望向沉默的恩人，晶亮的眼對上男人抑鬱多愁的瞳孔。
天哪！魂縈夢係的眼眸竟然又再次重現……
步青雲呆了。
「公子？」
「我叫步青雲。」克製不住澎湃的情感，步青雲一手扶住水靈的手，瞳孔裏倒映著可人的容顏。
沒想到眼前這個秀氣文雅的「男人」竟然和若塵有著相同無邪的眼神！
清澈無邪的雙瞳啊！勾去他全副心魄……
那可以讓他渾然忘我的容顏啊！此刻居然又在另一個男人身上重生？步青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真的嗎？還是他在作夢？竟然會有人的神情與讓他痛徹心靡的苦戀情人相仿？
是上天可憐他嗎？
步青雲的眼淚突然從眼眶中冒出來。
「恩人，你怎麼了？」水靈被步青雲眼中的水氣嚇了一跳。怎麼好好的就掉眼淚？是救他們太耗精神嗎？
「幫主……」看著步青雲抓著水靈的手發愣，草上飛的兒郎臉都快歪了。
不會吧？！
為什麼他們幫主的斷袖之癖這麼嚴重啊？放著旁邊那個小美人不要……
他們長得一模一樣啊！
為什麼他抓的會是穿男裝的這一個？天哪！
他們的幫主又要跟上次在人家大喜之日搶親一樣，做件轟動全蘇州城的事嗎？
「你沒事，我就沒事。」死盯著眼前的儷人，步青雲緩慢回複。
「那真是太好了！」水靈沒聽出步青雲話中的意思，快樂地點頭，「我要稟報娘，讓娘好好答謝您的救命之恩。」
「是嗎？」淡淡一笑，步青雲不置可否。
「還請您到時候賞光喔！」
貪婪地看著那雙無邪而靈活的眼，步青雲暗自下決定：就是他，他要定他了！
「恩人……」水靈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說話。
「有你，我就會去。」拋出一句話後，步青雲灑脫地轉身離去。他知道該是他振作的時候了，他要這個若塵的化身。
他有一雙無邪靈動的眼眸，像極他的若塵。
他要定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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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一個繡花枕頭從床頭丟到矮墊上。
「靈少爺，妳嘛幫幫忙，不要一在家裏就替我製造髒亂……」春喜一進屋就看到昨天才換上枕套的枕頭隨便亂丟，不禁哀聲大叫。
為什麼來福不讓她出門？
她若出門，她的房間會整齊一點。
「我生氣嘛！」水靈快要氣死了。母親居然說她一出門就惹是生非，將她禁足一個月！
有沒有搞錯啊？
是陳寶三那隻豬哥垂涎雲兒，她是為了保護他，要禁足也是雲兒的事，怎麼會禁到她頭上來？
「生氣就出門散心，我替妳準備好看的衣裳。」春喜在水靈耳旁出餿主意。
「現在能出得了門才有鬼呢！」
一身單衣，水靈披頭散發地倒在床上，懶得理會春喜。要是能出去，她何必窩在房間生氣？
看著少主人生悶氣，春喜覺得奇怪。被禁足又不是第一次，哪有她出不了的門？剛剛進門時，她是看到院子前頭站了好幾個仆人，可是還有窗戶啊！
想著，春喜打開窗戶，就看到兩個壯丁站在窗口瞪著她。
「你們……」
「老板娘叫我們來這裏的。」他們如是說。
「哼！」春喜立即把窗戶合上。怎麼會這樣？難道這回老板娘是鐵了心要改造靈「少爺」？
再看看癱在床上，兩隻腳蹺得半天高的主子……
春喜搖搖頭。她都變成這樣子了，怎麼可能改得回去？雖然她是蘇州城內呼聲最高的未婚姑娘，但那是外邊搞錯了。男人們傾慕的是病弱的少爺，至於正牌的水姑娘嘛──
精神可好得很呢！
「春喜，不要呆呆站在那裏。既然不能出門，就拿東西來給我吃吧！」水靈打著嗬欠。再躺下去她可能就會睡著了。
古人說春天不是讀書天，那要幹什麼？那就吃東西好了。反正茶坊裏準備了大江南北的茶點，她也要幫忙吃一點，這樣娘才可以趕快進貨，上門的客人才可以吃到新鮮的零嘴。
「是的！靈少爺。」春喜非常無奈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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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阿姊──」水雲慌忙的嗓音從廂房外傳來。
「咳……你又怎麼啦？」
差點被口水嗆到，水靈趕忙吞下口中的蟹黃燒賣，再狠狠地喝了一大口蝦丸鮮皮湯，把梗在喉嚨的食物吞下腹。
「娘要幫妳請保鏢啦！」急急忙忙衝進屋，水雲才看到胞姊拿著手絹梧住自己的嘴巴。
「嗯！」水靈用力點頭，表示知道了。
「阿姊！」水雲噘著嘴，看著癱在躺椅上、兩腳蹺到茶幾的姊姊，不明白為什麼水靈沒有生氣。
「幹嘛啦！」差點被蟹黃噎死，水靈瞪著大驚小怪的弟弟。
「娘要幫妳請保鏢耶！以後妳走進走出都會有個人跟著妳，妳不覺得很煩嗎？」水雲氣憤地表示，「妳去跟娘說不要請保鏢啦！大不了我們以後上香都挑大清早去。」
尤其是請那個大色狼當保鏢！
他才不要一個對姊姊有企圖的男人當他們的保鏢呢！娘真是太過分了，這種事也不跟他們商量。
「那不好！」水靈一口回絕，懶散地從躺椅上爬起。
「為什麼不好？」
「我都睡到中午才起床，早上不能陪你去廟裏……」水靈不出門就沒精神，懶散地瞄了弟弟一眼。「有沒有保鏢不重要，可不可以出門才是重點！我被娘關兩天，關到骨頭都快散開了……要請保鏢就給她請……隨便她啦！」
「姊──」
「不要癟嘴！」水靈瞪了弟弟一眼，「不然你去嫁給那個陳寶三！」
「我……又不能嫁人……」
「那不就結了！你不能嫁、我也不要嫁，陳寶三再來攔我們的路，那要怎麼辦？」水靈開始怨歎弟弟長得太漂亮，「誰教你長得這麼美，這次還差點被綁到人家家裏！」
「那……人家是看上你……」急著辯解，水雲又開始結巴。
「看上我？」水靈指著自己的鼻子，放聲大笑，「大家都以為我是男人耶！你水當當地站在我旁邊，哪個男人會瞎了狗眼看上我？」
「可是……」
「不用可是！」她一手擋掉弟弟的辯解，「我被關十幾個時辰了，需要出去呼吸新鮮的空氣。娘怎麼說就怎麼做。你乖乖回房繡花！」
「哼！姊最討厭了！」他氣得轉身就走。
水雲快被胞姊的態度氣死。他是關心她耶，她居然一副嫌棄他的樣子，還怪他害她被禁足。
可惡透頂！
那他不要告訴她是誰來當保鏢！反正那個男人已經看上姊姊，就讓她被男人吃掉好了──
那她就可以嫁出去了！
「嗬嗬……」看著弟弟氣嘟嘟跑出去的樣子，水靈笑得很開心。她的弟弟怎麼會這麼可愛？連話都說不過她，還想去跟娘說趕走保鏢。連她都鬥不過娘了，他這小傻瓜會有什麼辦法？
「靈少爺，妳少欺負雲姑娘一下會怎樣？」春喜端著雞子餅進屋，剛好遇到氣衝衝跑出門的水雲。
這對姊弟是她看過最寶貝的姊弟了！
「春喜最不公乎了！我剛剛差點被他害得噎死耶！」說著，水靈去了一個雞子餅進嘴裏。
嗯！還是剛烤出來的鬆脆可口。
師傅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厲害了，要是她在家裏多待兩天，大概會腫到跟陳寶三不相上下。
吃飽睡、睡飽吃……
上天怎麼允許她這樣活下去？可是娘不要她到茶坊幫忙，要她好好反省自己的行為……可她反省半天，都覺得是水雲長得太美，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所以還是趕快放她出去吧！
「妳不要躺著吃，就不會噎著了。」春喜又替水靈倒了一杯雜果汁。
「呿！妳就隻會幫雲兒說話。」
水靈擺擺手，大口喝下春喜送上的果汁，一臉幸福洋溢的表情。唉！要不是被母親禁足，她一定會以為自己置身在仙境……
人生真美妙啊！
「唉！」看著這樣的少主人，春喜不禁搖頭。
水大娘怎麼會以為自己有辦法改造寶貝女兒呢？水靈即使不出門，也不會在閨房裏繡花，整天吃吃喝喝，累的卻是廚房裏的大小師傅，這又是何苦呢？
如果水靈再多關幾天──
水大娘到時要擔心的是女兒怎麼腫了一圈吧？
身材要腫容易，要消下去卻是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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