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魂未殤(二)

章節字數:2996  更新時間:19-11-09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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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聿委實被震撼了一把,想不到那如芝蘭玉樹的男子背後有這樣一段過往。

    “那所謂不死人,真的不會死麼?”

    “不一定。”

    “怎麼說?”

    “心灰意冷,萬念俱滅,就會死。隻要他還想活,就一定能活下去。”

    “……那他口中的安瑤是誰?”

    “姬宮涅,安瑤是他的字。”

    言聿正橫躺在榻上剛喝下一口茶,一聽這話噗的噴了,大笑不止:“哈哈……想不到……那個臭紅毛居然會有一個這樣女…女氣的字……哈哈……”

    即墨:“……”

    他倒沒覺得這個字有甚不好,但是字的主人卻和言聿一樣認為它女氣,所以,姬宮涅打死都不準即墨叫他安瑤,至今唯有一個相裏蘇破了這個禁,至於怎麼破的禁,就不得而知了。

    “那……那相裏蘇有字嗎?”言聿強忍住笑意追問。

    “自然有。”

    “叫什麼?”

    “澤儀。”

    澤儀,相裏澤儀。

    “那詩詩為什麼不喚他的字?”

    稱呼一個人的字而不是名,怎麼都教人覺得更親近,更自然。

    “宮涅他不允。”語氣甚是無奈。

    “……”

    其實言聿最想問的是詩詩你的字是什麼,剛要開口聽得窗外一聲嘹亮的鳳嘯,眨眼間,屋內就多出一道搖著折扇的鮮紅身影,霸道的氣流掃過,屋內所有的簾帳都顫了一顫。

    言聿看著來人,心道:真是一點都不收斂氣場。

    姬宮涅象征性地整了整衣袍,又甩了一把額角的碎發,笑道:“蘇兒呢?”

    即墨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在沐浴。”

    姬宮涅聞言笑開,二話不說就朝屏風後走去,水聲已息,想來相裏蘇已經洗好了,姬宮涅剛邁出兩步,一身白衣的相裏蘇就從屏風後轉了出來。

    墨發披散,發尾猶自斷斷續續地滴著水珠,一身白衣穿的很是隨意,玉一般的容顏上笑意淺淺,望著幾步外的紅衣男子的眼眸波紋灩灩。

    姬宮涅動作先是一滯,不管這是什麼場合,一把上前將人擁進懷裏,笑的一臉知足。

    即墨:“……”

    言聿:“……”

    相裏蘇倒像是早已習慣了,任他報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推開他:“先辦正事。”

    “……什麼事?”姬宮涅閉著眼蹭著相裏蘇的頸窩,囁嚅道。

    “去樓下,要一間房。”

    言聿又噴了,即墨也沒把持住淡漠,麵有不忍之色。

    姬宮涅卻是笑的更歡:“蘇兒莫不是等不及了?”

    相裏蘇倒是坦然的很:“近來要事纏身,需在這裏住上一段時日,你若是嫌棄這裏,大可回去住,反正以你的能力,來回不過眨眼間。”

    輕描淡寫,姬宮涅頓時不笑了,不過眨眼間?他的蘇兒怎麼比他還自信?!

    分別十日他都覺得煎熬,誰知道他這次的“一段時間”又是多久,讓他回去,還不如要了他的半條命!

    於是,一番磨合後,這兩人就此住下了,就在即墨言聿的西隔壁。

    入夜,言聿坐在桌邊,一手撐著下巴胡思亂想,時而皺眉麵露傷色,時而神經質的傻笑兮兮,表情豐富的一旁的即墨都不忍直視。

    即墨擦拭著自己的管笛,始終沒有說話的意思。

    言聿似乎覺得犯傻犯夠了,開口問道:“詩詩,相裏蘇是不是天生笑麵?”

    “不是。”

    “那是什麼?”

    “修養好。”

    “……”

    言聿挑了挑眉,默了片刻,忽然記起一件事來,張口就問:“詩詩,你的字是什麼?”

    即墨聞言一頓,慢悠悠地吐出兩個字:“思書。”

    話音剛落,言聿驟然捧腹:“哈哈……笑死我了,詩詩你的字竟然是……是……撕書……哈哈……”

    即墨微微蹙眉,不明所以地看著這隻笑的花枝亂顫的妖。思書怎麼了?很好笑?

    “即墨成詩……多麼有韻味的名字……怎麼就配了個撕書……哈哈……是碰到了墨水…就…就想把書撕掉麼……你這是……是有多憤恨筆墨啊……哈哈……哎呦不行了……”

    即墨:“……”原來是笑這個。

    言聿笑的臉部肌肉酸痛,眼角也出了淚,抿了幾把才慢慢冷靜下來,此過程即墨除了淡淡看著他以外,沒有任何動作。

    “話說,詩詩你這字是誰給你取的?”

    言聿隻是隨口一問,即墨卻不是隨口一答。

    “我娘。”

    夜色越陷越濃,客棧裏的人皆陸陸續續睡下,隻餘三兩間還閃著昏黃的燈光。

    二樓雅間裏燭火搖晃不停,火光映照玄衣男子俊美絕倫的臉上,將那雙深沉如海的眸底的嚴肅與淒楚照的透亮,讓言聿一覽無餘。

    頭一次,言聿聽到即墨說起自己的親人。

    隻是,看他的眼神……他的母親,應該是有什麼事兒吧……陡然這麼一想,剛剛泛濫的笑意一掃而空,言聿突然很想甩自己一巴掌。

    不過隨口一問,卻讓他輕易地從那雙始終古井無波的眼眸裏捕捉到別的情緒,尤其是那絲痛楚,他可從來沒在那汪深潭裏看到過,哪怕一絲。

    不禁胡思亂想起來,詩詩的母親,那會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啊……

    天香國色?盛世白蓮?不染世俗煙火?

    介於詩詩在自己眼中太優秀的緣故,言聿盡往好處想去了,本以為即墨好歹再說點什麼關於他母親的事,結果即墨直接終止了這個話題,轉到他的字上,眼中再次恢複淡漠:“即墨思書,不過是希望我能見墨思文,下筆由來有據,而不是滿紙空談。”

    “……”言聿這才恍然,此思非彼撕。

    突然覺得自己很蠢。

    相對沉默片刻,即墨以為今夜的閑談也就到此為止,不料言聿突然冒出一句:“不公,真是不公!小爺我這麼一表人才玉樹臨風,怎麼能沒有個字?”

    “……”

    一句話,剛剛才泛濫起來的微妙氣氛頓時被打得七零八落。

    “不若詩詩你給我取個?”眼中金光閃閃,甚為期待。

    “……”

    取字這種事,哪能如此隨便,即墨心知同這隻妖說不清,幹脆不解釋,一句來日方長且看機緣取便帶了過去。

    於是一人一妖,一床一榻,各自就寢歇息,燭火搖曳,光色溫柔地隨夜色漸漸湮滅。

    翌日,姬宮涅習慣性的賴床,相裏蘇早早來找即墨商榷,不過一頓早膳的功夫,二人意見便達至一處:先去皇城看看北辰的情況。

    言聿也在迷糊的睡著,相裏蘇回去叫姬宮涅起床,即墨本打算也叫言聿起床,走到榻邊看他窩在那裏睡得香甜美夢正酣,一副歲月靜好人生無憂的模樣,即墨愣愣地看了會兒,覺得這個畫麵太美好,好的他不想去打碎。

    所以他決定將這個畫麵留著。

    將生起的異樣心思埋下,即墨留了一封信擱在言聿頭邊,算是有個交代。

    殊不知那邊相裏蘇一句輕飄飄的威脅就能讓姬宮涅精神百倍,於是三人一行,即刻去往皇城。

    借由姬宮涅的法力,三人一同隱了身形和聲音。相裏蘇來過一次皇宮,輕車熟路地給姬宮涅指方向,紅豔的火鳳馱著兩人不做耽擱,直搗目的地。

    到達時北辰剛上完早朝,在寢宮金鑾殿內躺著歇息,殿外重重守衛巡邏更替,氣氛肅穆,唯有來回穿梭的禁衛踏踏而過的聲音不時突兀地響起,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姬宮涅帶著兩人如入無人之境,直接在金鑾殿的內室落腳,隨意揮了下手,一道明晃晃的結界罩下,便將金鑾殿與外界徹底隔絕。

    穿過重重藕色的紗幔,華麗的龍床映入眼簾,一身明黃龍袍的北辰正躺著假寐,端的是氣度不凡,不怒自威,隻有眉宇間的川字顯得格格不入,屋子裏香煙嫋嫋,味道甜的有些膩人。

    即墨和相裏蘇隻能看到這些,可姬宮涅不同,一進來這間內室,他就看到了滿屋子的黑氣,包括躺著的那人臉上都很濃鬱,不由得想道那邪曲的威力竟然這麼大。

    相裏蘇敏銳地注意到了姬宮涅的一臉嫌棄,問道:“怎麼了?”

    姬宮涅正回臉色道:“這人差不多隻剩一月了。”

    話落,即墨和相裏蘇俱是一怔,姬宮涅的話,他們堅信不會有假。

    新帝即位不過半年,至今尚未立後,膝下更無子息,若是他真就這麼去了,皇位教誰來坐?且不說天下各路豪傑會不會揭竿而起,單是他父皇那幾個尚在世的不省事的兄弟,恐怕也要為此爭得頭破血流你死我活,無論哪種結果,受苦受難的還是無辜的黎民百姓。

    “他對薑吟……”相裏蘇收回目光,輕歎,“還是執念惹的禍。”

    即墨走到床頭看了看北辰,微微思索片刻,轉頭問道:“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快速又全麵地了解他和薑吟的過往?”

    相裏蘇先搖了搖頭:“不少臣子宮人都知道一些,可惜都是片段,不完整,而且又忌口,從這些人入手有難度。而我隻知他們相識是在兩年前,那時……我還在至究穀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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