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驚江湖  第八章 二紙書信終成讖

章節字數:3621  更新時間:19-11-06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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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秦赫一封書信,送出卞州,走的官道,一路快馬加鞭趕至江北。

    這信上內容不知被誰漏了出去,信還未到,內容已幾乎被每個江湖人傳了個遍——

    “近聞得君軍中出事,深感悲痛,現邀君至江南一聚聊表心意。”

    這簡直是不能再直白的鴻門宴了。江湖人紛紛恥笑秦赫老大做過了頭,自負的緊,以為振臂一呼哪怕死局旁人也要顛顛跑上前來,當真是覺得世人都是傻子。

    而同時,又有人擔心起如此多事之冬,若顧長纓拒了這邀約,江北應當如何抵抗來自朝廷與年部的雙重傾軋與催逼,當真要在金賊未退前與自己人拚個魚死網破嗎?江湖人紛紛揣測顧長纓應當如何回應。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從江北傳來的回信中,顧長纓並未勞各位江湖人士操心——因為,他同意了,他竟然同意了這一場鴻門宴!震驚之下,那關於地點更替,見麵時間延後等諸多小事都被大家拋之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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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赫自然知道將對方引入卞州才是最為穩當的,然而他作為一部之首亦有他的處世之道,江湖人辦事,各有進退,是故他不顧左丞相陰沉的幾乎可以滴出水的麵色,當場答應了前來送信的義軍人的要求。

    邱慶在秦赫答應的第一刻就派人仔仔細細翻閱了書信中提及的自在酒肆的所有資料。

    這地處江南大城——中故城的自在酒肆,本是名不見經傳,隻是那顧長纓感慨,在江北一呆數年,甚是想念當年喝過一杯水酒的地方,便定了那裏見麵。

    顧長纓善於權謀,自然不會有“一時興起”,隻是任憑邱慶研究幾日,得出的結論卻終是——沒有。

    既沒有江北勢力,也沒有江湖勢力,它就隻是單純的一處地點而已。他也不是沒有派人前去查探,卻仍是收效甚微——因顧長纓提了一句,一時間,自在酒肆之名號轟動江湖,千萬江湖子弟不論為何原因都要爭相去那店裏坐上一坐,喝上一壺酒的。

    如此人潮湧動,如何能深入調查出蛛絲馬跡?他亦不能太過明目張膽——到底是江湖人,若真被發現他們年部在此處,恐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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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正如他人所料,這當然不能是普通酒肆了,除了不能為外人道的人口交易,這裏隱匿著的,便是江南方家了。

    一江原隔南北,一湖本分年方。

    奈何年部獨大,秦赫縱橫江湖的氣概讓人逐漸忘記這江南方家也是煊赫一時的大家。方家不願就此消落,在年部巨大的陰影下,除了武學造詣,更是極力發展情報與關係網,隻是過於激進的伸張版圖,使原本就財力不夠雄厚的方家捉襟見肘,為了抵抗年部,方家便在普通酒樓裏做起了人口生意,不止買賣還論生死。

    這一代方家家主,方繼坤也算是個高手,年紀輕輕以一挽彎刀名震江湖,卻不料屢次敗於年老大重畢槍下,便封了刀。

    方家亦數次與朝廷示好,而那幫眼高於頂的小人卻是對秦赫青睞頗多——諸諸種種,都似是刀劍加身,令他痛的徹夜難眠,不得已,他跳脫開朝廷,直接與金人接觸洽談。

    雖目前確實互動不錯,他卻清楚明白,真正要一人之下,還是必須入仕。

    如今他的暗樁還未真正派上用場便被挑到了明麵上,本是極損耗的——雖不知這信息如何泄漏,但他確信以顧長纓之能不會長臂一揮隨意點了他的地方,但他眼下當務之急卻是抓住這個機會,一舉滅了年部秦赫。

    數年來的苦心經營臥薪嚐膽,如今總算有翻身的機會——這江湖……亦是時候該換個門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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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麵,謝繁霜人已在高峰南祠,自江北至南祠不過七八日之途,以謝繁霜之能三日即可抵達,然而他一路走來,竟是拖到了十五方才登山。

    南祠深匿山高雲闊處,日光破碎,幽幽傲寒。

    師姐謝微靈得了消息,親自在南祠門口迎他,見人持劍自山下默默返回,隻覺得不過半年光景,這個小師弟似乎心思更為難辨了,待人走近了方麵帶暖意:“含玉,可算回來了。”

    謝繁霜並未作答。

    謝微靈不動聲色瞥了他一眼:“此次下山之意可算完成了?”

    南祠前一棵鬆柏,煙落霧起,徒現微斑餘暈,一如此時謝繁霜麵容,飄忽不定。謝微靈心中微微一頓,摸了摸他的頭:“不論何事,既然回來了,就放下吧。”

    若當真是無法忘懷,在回來之前就該解決,而不是臨到了門口,才後知後覺想起,這亦不是南祠教導的處事之道。

    謝微靈牽起他的手:“走吧。”

    謝繁霜點了點頭,卻仍是不邁步——顧長纓與秦赫知曉的不錯,南祠子弟,一生隻下山一次,不過不是不肯,而是不能。

    南祠心法講究的是心無掛礙,隻求劍道,愈是境界高滿愈是需要靜心。

    其祖訓自古便言,待弟子修煉到一定程度,就要下山接受煙花三柳,五喜六悲之惑,倘若他日歸來,祠主發覺其出了岔子,便要帶至後山反省。

    說是反省,倒不如是自裁好聽些的說法——聽聞那後山空無一物,隻一桌一椅一榻,需悟了那刻於山壁之問方歸,可至今並未有人解出問道。

    是故下山並非感恩亦非相助,隻是一場修煉,結束之後,必須返回南祠。不論是誰,不論為何事,南祠大門一輩子隻為一人開一次,亦隻關一次。

    ----

    謝微靈見他行為反常,雙目之間是她從未見過的猶疑,她不由得重視了幾分:“怎麼了?”

    “我……”

    “他還能如何,自然是山下之事影響了!”門內響起一個年輕男聲,隨即一個配著一把玉劍的青衣男子自門內踱步而出,他雙目銳利,刺的謝繁霜喉間一痛:“師兄。”

    “菁哥,他方才回來,思緒不穩是正常的,你不要如此。”謝微靈不讚同的隔空點了點謝冷楓,轉身對謝繁霜笑了笑,“不論怎樣,先回家吧。”

    還未得到答複,三人就感受到身後一股淺薄的氣息由遠傳來——“謝公子!”

    而麵前,有兩個謝公子,不知對方究竟叫誰,便誰也未應。

    待對方跑進了,謝繁霜眼眸猝然一亮——那衣著,是江北人!

    想當日他抵達江北,顧長纓卻避而不見,他為此不解中亦帶了遺憾,因此次一旦回祠,是連書信也會斷了的。

    現下見人,以為是那人特意派來送信解釋的。

    “謝公子!”十季不知道這南祠竟是如此難攀的,他喘著氣給謝冷楓與謝微靈行禮,而後遞了一封信交予謝繁霜,“我家先生請您務必給他一個回音!”

    聽到此,謝冷楓的麵色便是一黑到底了——他是南祠祠主,需上下打理全祠,是故已失了參透南祠劍道的機會,他便將如此希望寄托在了謝繁霜身上,若任由他如此與凡俗沾染過多,會影響一心求道的心性。

    謝繁霜輕快的拆開信箋,眼裏的光逐漸暗淡下來,片刻,複又有另一絲光芒亮起,薄薄一張紙,信息並不多,隻字未提他為何避而不見,卻是簡要說明了現在難處,希望謝繁霜以一劍之能助其解當下之亂。

    如此,便是要他再次下山了。

    “不可!”謝冷楓硬著一張臉。他並不是固執之人,隻是這些書信都是經由他手交予了謝繁霜,深知這其中前因後果,如今一封書信,便不再是三個忙,而是要拖他這個最疼愛的師弟入局了!

    謝繁霜沒有說話,他拇指來回摩擦著玉扳指的紋路。

    “他今日可以為了江山請你下山,明日亦可以為了江山將你拱手出賣。”謝冷楓字鋒詞利,“江山反複,政客無情。南祠講究無顧,除了男女之情,亦包括了這不必要的憐憫與對他人的情誼。”

    謝繁霜沒有吭聲。

    “這盤棋,你為棋子他為棋手,隨意幾句話,你可信?”

    “師兄…他自有他的大義。”謝繁霜直起脖頸,似是下了決心,“我……也信了這大義。”

    謝冷楓愣住,他想不到一向無所為動,仿佛天下皆入不了他眼界的師弟,竟會如此回答。

    謝微靈忍不住道:“含玉,他這是騙你。”

    十季聽到此處想要反駁,然而此時三人氣息翻湧,壓抑的他根本無從開口。

    “天下大義嗎?”謝繁霜微微笑了下,“他不會拿這個誑我,他亦不屑於如此的——有人說他有一張妙語連珠嘴,一顆八麵玲瓏心,我覺得不準,他隻是為了這天下這安定丟了小我罷了,他亦是很苦的。”

    “可你這般…怕是不值…”謝微靈微微皺眉。

    “師姐,我隻這麼一個朋友,他一人獨居江北,現在要我幫忙,刀山火海也是要去的。”

    謝微靈原本想說南祠人無需朋友,然而一見對方眼中熱忱,這句話如鯁在喉,如何也說不出口。

    “師兄。”謝繁霜是請求對方再容他幾月,這話雖不說出口,當場幾人都懂。

    謝冷楓沉默不答。

    “師兄!”他上前了一步。

    謝冷楓卻拂袖背對於他,拒絕意味溢於言表。十季在一旁看的亦是著急。

    謝繁霜卻不肯退,那姿勢就如小時候長久的立於碑拓前悟道一般,固執無迫卻亦不相讓。

    久久的,久到十季腿腳冰涼——這山竟是會自己發寒的,他已不自覺運了功力,卻還是冷的哆嗦。

    他不由得去看謝繁霜與謝冷楓,雖心下著急,腦中卻仍讚歎著,這南祠之人果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隻是隨意站了在那,風卷起白的衣袂黑的發絲,就是一副畫了。

    ---

    似乎又過了很久,十季都仿佛感受不到雙腿存在,才聽一直沉默不語的謝冷楓開口:“時日一長,就算是你,我亦不放心。”

    謝繁霜麵上一頓,就聽對方繼續說道:“可你的性子,是不撞南牆不死心的……隻希望你歸來那日,仍能固守本心。”

    謝繁霜抱拳衝謝冷楓深深一服,又對謝微靈點了點頭,轉身就往山下跑。

    “謝公子……”十季隨著他一道跑,隻是他實在太冷了,腿腳不聽使喚,眼見前麵的人就要不見了蹤影,趕忙叫道:“我家先生還說,若你應了,有句話需講——一旦下山,便身不由己了!”

    雖十季是送信請他下山的人,顧長纓卻還另外吩咐他定要再勸一勸。原本見顧長纓如此辛苦,他是預備咽了這話不說的,然而不知為何,他此刻偏偏就控製不住了。

    這林子極靜,謝冷楓老遠就聽見了這句話,他冷哼了一聲,不屑於這惺惺作態。

    隻有謝繁霜輕輕一愣,他知道顧長纓不是如此婆媽之人,當下卻有些讀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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