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522 更新時間：20-02-03 02:40
002
陳州的初春溫和而又恬淡，新下的春茶一批一批運往陳州最大的茶樓裏，來喝茶的客人更是絡繹不絕。人多的地方自然閑話也多，這幾日茶館裏議論的，不是即將舉辦的春闈就是那顧家的嫡女竟把癡病給治好了。
一個癡兒姑娘自然不值得陳州的百姓議論紛紛，但顧家的嫡女可就非同一般了。如今的顧家在朝廷上頗有威望，大老爺顧洪是正二品的戶部尚書，三老爺顧玄任大理寺丞，顧家世代為朝廷命官，已故去的老太爺又是兩朝為官並追封了太傅，顧家的顯貴之處自然是不必多說。大老爺與三老爺均是顧老太太生的嫡子，能與這兩房攀上親事，便是陳州各個高官貴人家盼著的事。
再說這顧三爺有嫡庶各一子，庶子尚且年幼，嫡長子顧衍年紀輕輕便中了舉人前途不可限量，顧家家風極嚴，顧三爺對兒子又是要求極高，因此顧衍身邊通房丫鬟都還不曾有，也未許下婚約。聽說中了舉人以後顧老太太也開始留意給顧衍尋個親事了，一時間各個府上的夫人三天兩頭的遞帖子，擠破了頭般的登門拜訪，把賭注都壓在了自己的閨女們身上。
而今卻是不同往日了，顧家大老爺的嫡女把癡病治好了，這顧洪雖是高官厚祿步步晉升，卻是膝下清冷，這麼些年隻有正妻宋琬茹誕下的一個癡女，後來納了兩房的姨娘也沒什麼動靜。如今顧琴央治好了癡症，又是快到了及笄的年紀，香餑餑一下變成兩個，這顧家說親的拜帖怕是也要跟著翻一倍了。
而此時陳州這眾人談論的對象，坐在一頂竹轎子裏，轎子緩緩地穿行在陳州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顧琴央不禁好奇的用手挑開了簾子一角向外張望，她被禁足在一方小院落裏數個春秋又被惡疾纏身，而今能這樣一睹市井風光，心情愉悅又有些微妙。
自顧琴央從昭真寺醒來已有小半個月，她也慢慢的明白這既不是夢也不是死後的世界，看來是她的悔恨之意太過於深重，上天才垂憐自己重新來過吧。
年輕健康的軀體，親信之人的相伴，雖讓顧琴央心情大好，但眼下卻不是享樂的時候，因為上一世就是在她和母親回府一個月後，三姨娘秦瑞便有了喜，而後卻不慎小產，而其中緣由最後竟誣陷到母親身上，秦氏一族亦是名門望族，在加上秦瑞本就是嫡女下嫁作小，柳家老爺又是極其疼惜她。那時恰逢江平一帶因饑荒連帶出的貪腐大案顧洪牽扯其中，柳家老爺以三十萬石的東南糧倉流通權做要挾，逼顧洪將宋琬茹送進了官府，宋琬茹性格剛烈，竟在獄中選擇了自盡。
想到這裏顧琴央不禁望向自己身旁的母親，年過三十的宋琬茹依舊是容貌姣好，常年禮佛的緣故讓她的身上多了一份比尋常深宅婦人更為寧靜淡泊的氣質。上一世的自己雖癡傻了十餘年，卻對母親異常的親昵信賴，以至於後來心智恢複澄明以後得知宋琬茹的死訊，那時的顧琴央在府中大鬧一番，仇恨上了秦瑞甚至父親與祖母，從此顧家人對她來說皆成了逼死母親的仇人。再後來，陳州的百姓便都認為，那治好了癡呆之症的顧家大小姐，又成了個六親不認殘害手足的瘋子。
如若是老天爺真的垂憐於自己，那便請再多給予我些時日吧，待我助母親渡此一劫，鏟除秦瑞以報前世之仇，再讓我離開也好。顧琴央在心中如此祈求道。
宋琬茹見女兒緊閉雙目，口中隱約念叨著什麼，便牽過了她的手來安慰道：
“不要緊張，治好了病是喜事，待回了府以後，大家都會喜歡珍兒的。”
顧琴央見宋琬茹對自己說話的語氣還是同從前哄小孩一般，不禁笑了起來，兩世為人，雖說上一世自己活的年紀比母親還長，再見卻還是心安理得的覺得自己還是母親的小孩。
“娘，我不緊張，這次回去，往後我絕不會再叫旁人欺負了我們母女去。”
聽了這話宋琬茹一愣，原以為琴央雖然恢複了心智，從前經曆的那些大概還是不能明白的，那些冷眼和嘲諷背後的世態炎涼，她還不想讓這個剛開始真正認識世界的小姑娘就明白太多。
宋琬茹的這些想法，顧琴央都是懂的，隻是日後要麵對的，已然由不得一個小姑娘來慢慢成長了。
正說著，顧府的牌匾也愈來愈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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