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05 更新時間:08-06-21 1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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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一年的我能夠及時說出自己的感受,不受製於困窘羞澀,自持敏感,會不會,如今的我就完全不同?
那年,我以全校第二的成績考上省裏最好的高中,父親去世,母親因此近乎崩潰,病休在家,丟了工作。我知道自己必須擔起更多,也必須犧牲掉更多。我的成績能給我帶來什麼,我再清楚不過。那些停留在背後目光炙熱的注視,那些隱藏在微笑下嫉妒的逼視,讓我不習慣,不自在。所以我多數時候沉默冷淡,久而久之,她們會對我降溫,他們會對我更有敵意,對,我十足是個高傲著難以平易近人的優等生。有人學習優秀,和藹可親,自然,在她們眼中,這樣的人更值得追隨與崇拜,如孫岩。隻是我不是那樣的人,我無法在她們之間遊刃有餘,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讓自己往那條既定的路上走。其實我也會敏感著少年時候的青澀愛情,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有一刻的鬆懈,我不能擁有它,我隻能努力學得更多,努力把自己送進最好的大學,將來努力工作,早日負擔起家庭的重量。生活從那時開始就從未給過我放縱和沉溺的機會,我所要做的就是一直控製住自己,殘忍打掉所有橫在這條路上的荊棘,在這條路上永不回頭。
高一下學期,我的成績開始衝上那個可望不可及得頂峰,孫岩從第一變成第二,他自然不露聲色,微笑,打鬧,掩飾被比下去的難堪,我知道他絕不是服輸的人。此時他的平心靜氣,溫和親切,即使失去第一的光環,卻贏得更多人的愛慕。這樣很好,大家都在注意他,就自然會忽略掉我,我在難得的清靜中卻離其他人越來越遠。我要的其實隻是一個肯定而已,一個給自己的肯定,足以讓我讓自己相信沒有偏離這條道路。孫岩說,子青,你沒必要這樣把自己縮在一個殼裏,外麵風聲雨聲,你卻毫不關心。我隻能苦笑,孫岩,我們是不同的人,你不會明白,我心裏的感受。
我習慣一個人來去匆匆,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學習,一個人休息,從天剛微蒙到天色暗陳。那天,我一手握住那本英語詞彙,一手拿著一隻豆沙包,在食堂昏暗的燈光下,獨自黯習擾人的詞彙,英語不是我的強項,我恨透了那些一直會從我記憶中淡去的字母,學習當然不是一勞永逸的事情,我極力克製,恢複熱情,竟然忘了時間。大步踏出食堂的時候,屋簷下已經聚集了好多人,下雨了,沒有傘的人還不止我一個。很多人仍不顧雨勢越來越急,衝回宿舍區,而我再明白不過這樣淋回去,極有可能就會感冒發燒一連幾天都混混沌沌。我不能這樣浪費時間。我在猶豫之間,隱隱感到有一陣目光望著我好久,我側過去,視界中竟然有一隻手伸出來,手上握著一把雨傘,她不說話,把傘往我麵前挪了挪。我再次把視線從傘上移開,抬頭,對上一雙清亮的眼睛。我猶豫著,手僵持住,不知道要不要接。她早就躲在同學傘下,站在雨中,伸出的胳膊被雨水打濕,水珠順著手臂下滑。那一瞬間,我們身旁的路燈亮了,在微弱的燈光下,她手臂上反射出溫暖的光。
“怎麼不接?”孫岩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用一種微微失真的聲音提醒我。我一瞬間尷尬,伸手握住傘的另外一端。她看我一眼,收回目光轉身消失在雨中。孫岩歎了口氣,擠進傘下狹小的空間。
“我要把傘還給誰?”走進宿舍,抖掉肩上的水珠,我看了看手中的傘。
“你不認得她?”孫岩認真看我。
“不認得。”我避諱他的直視。
“周子青啊,也不說你什麼了,上次作文大賽你就是輸給了她。你沒有看見自己坐在板凳上,她卻上去領獎?”
“她是那個第三名?”
“你反應還好比蝸牛快一點!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第四?”
“當然,她叫什麼?”
“候靖瞳,一班的。”他回頭又提醒了我半句。
我站在一班門口,腦中反複著她的名字。“我找侯靖瞳。”
來人轉身走進班級,隨即一陣起哄聲響起,我沒有精力理會這些,隻想早點回去溫書。
“這個還給你,謝謝。”我自己也覺得這樣的感謝實在沒有誠意,不知道為什麼耳邊老是回蕩著剛才的一陣陣起哄,我其實害怕和別人扯上任何關係,我不想自己平靜的世界再起波瀾。
“不用謝。”她朝我禮貌一句,微笑,轉身,紮進吵吵鬧鬧之中。我感激她幫了我,感激她沒有過多言語,不讓那一瞬間的尷尬繼續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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