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51 更新時間：08-08-03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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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留過電話號碼之後，我和他一直維持著不冷不熱的關係。我常常晚飯後坐下來，抽一支煙。往事隨著煙圈一起升騰起來，越是想地清晰越是有恍然的苦楚。
小時候，在院裏，沒有人願意和他親近。他不是別扭的小孩，他們不理他，多半是由於嫉妒。他長得最好看，比女孩子還漂亮，阿姨們常常隻是圍著他一人轉，她們說，這麼好看的孩子肯定最先有人來領養。我那時候長地挺凶，常常板著臉，也沒有人願意親近我，所以我和他成了最好的朋友。他唱歌的時候大家圍了他一圈，唱完了卻隻有我一個人陪著他。
那天晚上我看見他一個人躺在床上，肩膀抽動地厲害，我爬下床，趴在他那裏，小聲地喊他：“小初小初，你為什麼要哭？”我爬到他床上，輕輕拍著他的背，學者阿姨那樣試圖安慰他。
他轉過身來，眼睛哭地紅紅的：“文定，他們為什麼都不喜歡我？”
我沒有想到他是在意這件事情啊。我笑笑：“你一直和我呆一起，他們看我凶，不來理我也不理你啦。”
他擦了擦眼睛：“我不難過了，他們不理你，我理！”他那時候總是第一個來安慰我。
其實來領養他的人有過好些，開始的時候他總是發生些不被人在意的特殊情況，後來，隨著要領養他的人一個個地走了，我才覺察出他是故意搗亂的。比如說在他們麵前裝地很笨，說些話氣走他們，這是大多數情況，最嚴重的一次，他竟然從高處摔下來骨折了，在床上躺了好久，自然是錯過了好幾次被領養的機會。那時候我抱著他打了石膏的腿，問他疼不疼，他卻樂嗬嗬的說不。一直這樣，等到過了10歲，我們都清楚，沒有什麼人願意會領養我們這麼大的孩子了。
我問他：“這些年你一直在等爸爸來接，要是他再也不會來了呢？為什麼不被人領養了好好生活呢？”
他看看我：“我要是走了，就沒有人理你了。”
煙滅了又燃起，煙灰缸裏厚厚一層。我一直都知道他為什麼不走的，我們都清楚，他的爸媽是不會來找他了，他等了十多年早就死心了。那麼他留下來的唯一原因，是因為我？他說過，要是怕人找不到，就站在最高處，讓所有人都能看得到。那麼，如今他站在那麼多人的舞台上，是不是為了能讓我看到？
那年，侯家振和馬劍鋒找到我的時候是不讓我回去和所有人告別的，他們不想讓別人知道，縱橫老板的兒子是從孤兒院找回來的，他們不想我和孤兒院的任何人再有聯係。我坐在黑色轎車裏麵，拚命哭鬧，求著那個板著臉冷淡的人能讓我下車和海初告別，可是那人卻一動不動，臉上是堅決的神情，即使到後來馬劍鋒也不忍心，開口勸他，隻是他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我漸漸沒有力氣，看著車窗後麵，還在那裏玩地開心的海初，從那天起，我就發誓，我一定要回來找到他。
我想了一個晚上，才想明白，他是恨我的，當年他那樣竭盡全力地要留下來陪我，為了要留下來，竟然摔斷了腿還可以那麼開心。他太善良，舍不得和我從小到大的感情，那12年朝夕相伴，沒有家人的我們已經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抵抗病痛，孤獨，一起開心地長大，成為最信賴的朋友。而我卻猝不及防不辭而別，消失在他麵前，他唯一的朋友也離他而去，換作是我，怎麼可能不恨？我知道在自己望著他離開的那一刻，是把他丟了。
讓馬劍鋒進來的時候，我大概很憔悴。
“文定，侯先生讓我來看看你是不是不舒服，他聽說你今天請假了。”他看見我的煙灰缸，皺起了眉頭。
“你不是早習慣了，我抽的一向很多。”我懶懶散散躺到沙發裏，滅了最後一支煙，蜷縮起來。
“你別總是和你爸對著幹，他總是要把公司交給你的，這些年他都是在為你打拚。”他見我不出聲又問，“知道你一回來就找你那小時候的朋友，找到了麼？”
“找到了，多虧侯先生當年啊，我不辭而別，人家現在在恨我呢！”我氣鼓鼓地說。
“你爸他也是為你好，過去的事情就別提了。”這些年馬劍鋒給我的關心和照顧就像我大哥一樣，他勸我基本都十分受用，但是他不會知道那些往事對我有多重要。
“你說別人恨我，我要怎麼辦？”我問他。
他沉默，過會兒他歎了口氣：“我大概也讓一個人恨我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哦？你對人家怎麼了？”我興趣濃厚起來。
“我放走他了，強求不來。”他苦笑，“他心裏沒我。”
“你倒是很少受挫折啊！”我有些幸災樂禍。
“你回來，也是時候和你姐見見了。她倒是和你一個倔脾氣，和你爸疏遠地很，大概是為了你爸離婚的事情。”他急忙說其他事情。
“那我爸還挺失敗的啊！”我得意地笑。
“是你們別扭啊，鬧脾氣這麼多年。你姐和聯華簽約，把你爸氣的！”
“那我爸可以花點錢把她轉簽過來啊！”
“你沒見過你姐那脾氣，轉簽過來不要更加恨你爸？你爸不糊塗，找了個人在你姐身邊照顧著，做她經紀人。”他崇拜地說著。
“哦？真有一手。”我嘴角擠出笑容。
“廢話，他不厲害能有今天？你們兩個還能搞不定？好啦，請你吃飯，什麼時候也讓我見見你那朋友。”他打量我亂糟糟的房間，對我做出嫌棄的表情，害我重重一拳打在他肩上。
“好歹要讓他先親近親近我吧。”我心裏決定，是時候要找海初好好談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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