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47 更新時間：20-07-23 14:45
晨曦微露，淡淡薄霧彌漫在藥王穀上方。四麵群峰縹緲，若隱若現，恍似仙境一般。山中不時回蕩著高亢悠揚的鳥鳴，俯眼望去，山腳下隻得幾排屋舍，且時辰尚早，不見人走動，更顯清幽靜謐。
少女背著小竹簍，手裏舞弄著一把小鋤頭，哼著歌，走在上山的路上，步履輕盈。看著個子不高，身形纖瘦。及腰的黑發被束成高高的馬尾，用鈴鐺編成的彩繩，隨著少女輕快的步伐，不時發出悅耳的響聲。
眼看太陽要露出山頭了，曲嵐汐不由加快腳步。
石靈花開花時間極短，隻在日出前兩刻盛開，又長在極陡峭的崖壁上，很難采到。由於太危險，爹爹明令禁止不許采摘石靈花。可是這麼好的藥材，她這個小藥癡怎麼能放過呢。趁爹爹和大家還在熟睡的時候，便偷偷一個人上山來找。
走了幾個時辰還是沒有找到，曲嵐汐不由有些著急，正皺眉之際，眼角瞥過上方。“啊！找到了！”曲嵐汐驚呼出聲。隻見那小小的一株石靈花盛開在陡峭的崖壁上，白色花瓣散發著幽幽光輝，細細一聞，異香沁人心脾。
腳踩岩石，曲嵐汐向上緩緩爬著，小心翼翼，以免稍有不慎摔下去，眼看著石靈花終於觸手可碰，緊張的連鼻尖也滲出了汗。
倚靠著崖壁，曲嵐汐將石靈花輕輕摘下放入腰間小包，正準備下去時，誰料腳下石頭因無法支撐太久，突然斷裂，失去重心的她瞬間向後倒去。說時遲那時快，曲嵐汐旋即抓住崖邊古樹的藤條，提氣運功，腳踩岩石，一個跟頭翻落至石梯上。
“呼，采藥有風險，要不是有爹教的輕功，我估計已經摔死了。”看著下方的深淵，曲嵐汐拍著胸膛深呼吸，對於剛才的生死一瞬還心有餘悸。
坐在山頂，手托著腮，看著遠處慢慢升起的朝陽，金色的陽光灑在少女清秀可愛的麵龐上，一對水汪汪的墨色雙瞳仿佛會說話似的，閃爍著與這個年紀相符的調皮和靈動。
“日出真美啊，可惜，隻能一人獨賞了。”曲嵐汐眯起眼睛，感慨道。她隻專注著眼前的風景，連身後的腳步聲也沒注意。
“這麼一個大活人在這兒，師妹怎麼能說一人獨賞呢？”身後穿來青年溫潤明朗的嗓音，曲嵐汐聞言回過頭，不由吐吐舌頭，自己偷偷跑出來果然還是沒能瞞得過師兄。
青年約莫十八九歲的年紀，一襲青色衣衫，身材頎長勁瘦，麵容俊朗，眉目溫柔，嘴角還噙著笑意。
“怎麼？不好意思了？你這丫頭，不聽師父話，又偷跑出來采石靈花，出了事我怎麼向他老人家交代？”林寒輕拍曲嵐汐的小腦袋，佯怒道。
知道林寒平日裏最疼自己了，曲嵐汐連忙認錯討好，“師兄，我錯了，下次絕不偷偷溜出來了，求你別告訴爹爹行嗎？大不了我把石靈花製藥後分你一半嘛～”看著少女委屈又可憐兮兮的樣子，林寒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寵溺地搖了搖頭，“看小嵐汐這麼誠懇的份上，師兄我勉強答應了，下次可不許一人做這麼危險的事哦。”
“嗯！嵐汐知道師兄最疼我了!”曲嵐汐興奮地拉著林寒的手，“師兄，我們一起看日出吧！”
“好。”看著少女燦爛無暇的笑容，林寒心裏微動，他驀地發現，當初那個牽著自己衣角，跌跌撞撞跟著跑的小女孩，已然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逐漸長開的臉，越發明豔動人，嬌俏可愛，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初夏的日光難免有些灼人，兩人看了一會兒便準備下山了，上山容易下山難，兩人邊聊邊走，到了藥廬已經是晌午時分。
一進院子，曲嵐汐就看見爹爹正邊看書邊撥弄晾曬的藥草，月牙兒和櫻落在一旁製藥，獨不見長楓，應該是出穀置辦東西去了。
曲鬆瞥了兩人一眼，哼了一聲，也不言語。嵐汐見狀連忙上前，一邊幫忙一邊解釋，“爹爹，汐兒隻是和師兄去嵐山看日出了，沒做別的，不信您問師兄。”說完便跟林寒眨眨眼。
林寒會意，隻得圓場，“是啊師父，您別生氣，對身體不好，師妹也隻是貪玩罷了，徒兒下次一定不由著她亂來了。”曲鬆聽罷，仍板著臉，“這丫頭都要被你慣壞了，整日調皮，害為師天天擔心。”
“爹爹我哪有整日調皮，人家也隻是想幫爹爹找奇珍異草嘛。”曲嵐汐不服氣。
“你這丫頭，還頂嘴，罰你今天把癡語症的藥都製出來，月牙兒、櫻落，你們停手，跟為師學藥理，這裏讓你們師姐來！”曲鬆說完便拂袖而去。
月牙兒和櫻落聽了，隻得停下，小聲跟曲嵐汐說，“師姐，隻能辛苦你了。”嵐汐擺擺手，“放心吧，我巴不得爹爹都交給我來製呢。”話是這麼說，可這癡語症的製藥過程極其繁瑣複雜，今兒怕是得熬到晚上了。
林寒見狀，剛想上前幫忙，就聽見曲鬆自內堂喚他，“寒兒，你也來聽講。”無奈隻好對曲嵐汐說回頭再幫她。嵐汐搖搖頭，“師兄，我一個人可以的，你放心吧，我可不想再連累你了，你快去吧，免得爹爹又生氣。”
“師父他是刀子嘴豆腐心，怕你玉不琢不成器，你可千萬別怨師父哦。”林寒摸摸曲嵐汐的頭，溫柔道。
曲嵐汐點點頭，“這個我自是知道的，隻是爹爹從出穀回來那天起，脾氣就一直不怎麼好，心事重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我真有點擔心。”
聞言，林寒也不由沉思，嵐汐的擔心不無道理，也許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但是師父為什麼不說呢，還是有什麼不能說的隱秘之事，連他和嵐汐都不能講。
曲氏一族世代隱居藥王穀，不常與外界江湖來往，到曲鬆這一代，已是第五代了。藥王穀雖隱秘於世外，但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這些年也有不少得了疑難雜症之人前來尋醫。不過曲氏師祖在去藥王穀必經的千丈河中放了異獸，千丈河深不可測，心術不正之人過河必被卷入河底遭異獸吞噬。隻有心善之人才能過得了河，到達穀中得到救治。
半月前，有人飛鴿傳書至藥王穀，林寒看到信封上寫著曲神醫親啟，便趕忙交給師父，誰知師父看完信後當晚便匆匆出穀，隻交代一聲有要事，讓他好生看顧穀中事宜。林寒從未見師父如此神色匆忙，不免有些擔心是否出了什麼事，但師父未明說，自己也不好多問，約七天後見師父平安回來，心中懸著的石頭方才落下。今兒嵐汐一說，不免又聯想起來，也許是真的發生了什麼，還是找師父問問吧，以免嵐汐也一直擔心。
月上中天，大家用完晚飯後便各自回屋，溫故今日所學。師父和師兄進了書屋談話。隻有嵐汐還拿著小扇子，在鍋爐邊看著藥湯。光是把藥材製出來就花了大半天，現在還得熬三個時辰。
雖然辛苦，但作為神醫的女兒，她曲嵐汐可不會叫苦，反而樂在其中。隻是好奇師兄和爹爹在談什麼呢，今晚吃飯便覺得師兄有些反常，麵色凝重，好似有心事，本想問他怎麼了，但是師兄吃完就和爹爹進屋了，她心裏就更覺得奇怪了。
“師父，您自上次出穀回來便一直心事重重，愁眉不展，我和嵐汐都很擔心，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否跟徒兒一說？”林寒也不拐彎兒抹角，便直接詢問了。
曲鬆放下茶杯，歎了聲氣，“此番我藥王穀恐難逃此劫了。”
林寒聽了，不由一驚，究竟是什麼事，居然令素來風雨不驚的師父都如此擔憂，“師父，請告知徒兒，徒兒也好為您分憂啊。”曲鬆搖搖頭，“寒兒，江湖中人，最忌與朝廷來往，一旦牽扯上關係，這一輩子可能也掙脫不了啊。”
曲鬆頓了頓，又言：“半月前，藥王穀收到的飛鴿傳書，乃是為師早年所收之徒孫九年所寫，他如今是當朝皇上身邊的禦用太醫，信中說道，最受皇帝寵愛的大皇子，被奸人下了奇毒，藥石無醫，就連他也無從下手，皇帝下了令，若不能救活大皇子，一幹禦醫都要殺頭，情急無奈之下，他隻好請為師幫忙。”
“那師父去了皇宮，可有為大皇子診斷，究竟是何毒呢？連師父親傳的徒弟都束手無策。”林寒不解，師父醫術如此高明，理應能救治，可回來卻眉頭不展，想必真是相當棘手了。
“嗯，這大皇子的脈象紊亂，全身經脈已堵塞的十分嚴重，且皮膚上漸漸呈現黑斑，毒發時，五髒六腑會有劇烈刺痛感，就像萬針刺心，十分痛苦啊，這種症狀，為師隻在一本名為《蠱毒蟲譜》的書中有所了解。地處巴蜀一帶的渺雲宮，除了善用樂音禦敵外，還有一門秘術，就是以奇蟲做引的蠱毒之術。”曲鬆說著，自書架上取出一本典籍拿與林寒。
林寒之前也隻是聽曲鬆談過一二，但也未曾深入了解過。而這典籍之中繪出了數百種奇蟲以及可製作的蠱術之名，隻是並未列出製作方法和解毒之術。
“不錯，這本書並沒有寫解毒方法，依為師推斷，此書隻是上部，而下部應是講了具體製蠱和解毒方法。”曲鬆見林寒還麵露疑惑，又解釋道，“這本書，是師祖當年遊曆途中醫治的鬼手神偷所贈，渺雲宮的秘術是絕不外傳的，想必是他盜來的，師祖並不想與江湖門派有牽扯，也就秘密將此書傳了下來。”
林寒點點頭，又追問道：“沒有解蠱之術，那師父豈不是也無法救治，這皇上怪罪可如何是好？”
曲鬆無奈道：“是啊，這皇上要我一個月之內，定要找出救治大皇子的方法，否則就要我藥王穀陪葬！雖說我藥王穀遠離塵囂，不想插手皇家之事，可這次是人家找上門來，怕是躲也躲不過了。”
“什麼？當今皇上怎會如此心狠手辣，這外麵的百姓都在稱頌當今天子勤政愛民，以仁愛治國，怎會如此狠毒？藥王穀從不沾染外界是非，就算是朝廷也不能用強啊，這也太不講理了！”林寒怒火難遏，難道這皇上真是徒有其表的昏君不成。
曲鬆拍了拍林寒的肩，讓他冷靜，“寒兒你先出去吧，為師再想想辦法。你先不必憂心，還有，此事不要告訴汐兒，為師怕她又惹出什麼亂子來。”林寒知道師父此刻內心肯定也是萬分焦急的，自己也多說無益，隻好先應允。
獨坐案旁，曲鬆沉思，四代人的心血，難道要毀於他曲鬆之手嗎？就算逃，又哪能逃得了這皇廷的鐵騎軍隊。率土之濱，莫非王土，逃走是行不通了，想必朝廷早已派人守住這藥王穀的出口。
這當今皇帝確實做了不少偉績，深受百姓愛戴。但是能憑一己之力坐得穩這寶座的人，又豈是等閑之輩，又豈能沒有淩厲狠毒的手段。平民百姓隻顧過好自己的日子，又哪能知道這些。如今之計，也隻有自己一人前去領罪了。讓林寒等自己出穀後帶著嵐汐他們離開，能走多遠走多遠，也好讓藥王穀幾代人的心血傳承下去。
而在窗外偷聽了兩人談話的曲嵐汐，此刻坐在自己房中，內心也是十分不安，眉頭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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