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6605 更新時間:08-08-09 10:42
再回首第四十一章
采訪休息室。
“平原先生說得真好。”
看著眼前臉紅紅的年輕人,平原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羨慕的話,就自己去找雍容說。”
進藤龍一直接跳起來,臉上燒得簡直可以煎雞蛋,“平原先生胡說什麼!我根本不是那個意思……”
“我當然知道你是什麼意思,隻是你聽到我的話又生出什麼別的意思就不是我的問題;不過通常隻會在心裏有那樣的意思的時候才會被誘發出其他的意思,所以你完全用不著解釋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笑眯眯說出一大串繞口令似的話,平原非常滿意地欣賞著進藤欲說難辯又急又慌的“可愛”表情。雖然沒有進入十六強,但是這個孩子的天賦才華確是不可小視,尤其經過光的一番打磨,圍棋一道上前途更是不可限量。隻是,這個性情驕傲堅定的孩子在為人處事方麵卻是過分的天真單純,這不,被自己稍稍一攪就亂了陣腳。
相當的年紀,讓雍容和進藤成為理所當然的對手,一年來網上交流本已讓兩個同樣前途光芒的年輕棋士惺惺相吸,邀請賽開賽後住在光家中和四個孩子玩得不分你我,兩人的友情更是深厚非常。這種最純粹的友情當然不是平原刻意逗趣所指的那種特殊情感,但是單純的進藤龍一卻口中說來是越辯越亂。
“平原先生……”終於無力地垂下頭,兩手懶懶地垂在身子兩側,進藤龍一無奈而忿忿地瞪著笑得一臉得意的平原,“我隻是想……”
“你隻是想知道我今天棋風大變的真意,我知道。”
靜靜地回答一句,陡然收斂起笑容的平原麵孔一下子嚴肅起來。進藤不由自主地用力眨了眨眼睛,嚴重懷疑起方才自己所見笑容仿佛得意大貓的平原完全隻是自己一時的錯覺。
很清楚自己的表演會在青年心中造成怎樣的印象,平原含笑的眼益發放出柔和的光彩,“進藤,你喜歡光的圍棋,不是嗎?”
“是的,先生。”
“你也喜歡光,對吧?”
進藤龍一頓時漲紅了臉,一邊連連搖手,“我的喜歡絕對不能和先生相提並論……”
好氣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平原微微扯動嘴角,“連接遙遠的過去與未來,是第一屆北鬥杯上進藤光讓所有人震動的話。我隻是順手地拿過來用而已。我相信很多人都非常牢固地記著這句話,隻是,棋士的職責如何真正落到實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和選擇。對於光,藤原佐為曾經是他的過去、他的未來,他圍棋的全部;而對於我,”淡淡地微笑著,“在圍棋中尋找真實的自我,在圍棋中展現真實的自我,讓自己的心和圍棋真正地結成一體,是我在這個黑白世界裏唯一的追求。”
“平原先生的意思是……”
“無論如何都要贏,而且要贏得幹淨利落——因為我要這個勝利,”伸出手,然後緊緊收攏握拳,“因為我比任何時候都更渴求這份勝利,棋盤上一點也不想掩飾自己的心意。或許外露的殺氣會讓人覺得不符合一貫的紳士風度,但是紳士風度的本身就是騎士的行事準則,而騎士生存的第一內容,是戰鬥。”
“後天和塔矢名人的對局,平原先生抱著的也是這樣的心態?”
“進藤,臨場的狀態不是固定不變的。”平原溫和地笑了,“今天懷有的是一定要勝利的心思,不表示後天棋盤前麵對塔矢的我也是這樣的心情。就像你和雍容的對局,並不是每一局都隻想著要取勝一樣,對於我們對局的意義有時候遠大於勝負。十九路棋盤的變化無法窮盡,是因為對局者的千差萬別,我不知道那個時候的塔矢和那個時候的自己究竟會是什麼樣子,我唯一能夠向大家保證的,隻是一場精彩的對局。”
凝視著這位棋壇第一人,進藤龍一一時說不出話來。
“有你這樣的對手,身為棋士再不會遺憾。”
進藤和平原一起抬起頭,卻是塔矢亮和高永夏一齊走了進來。
“你們兩個……記者應付完了?”
跨上一步,碧綠的眼眸閃爍出精亮的光芒,“平原。”
“塔矢。”笑了一笑,平原也站起身子。
人生有勁敵如此,足矣。
※
“被兩個孩子搶走全部的風頭啊。”端著骨瓷杯的林存默滿意地嗅著茶香,“真的是廉頗老矣,無法與當年相提並論嘍。”
“林老說笑了,雖然平原又讓人大大驚訝了一次,可是對於年輕人來說適時的改變本來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桑原笑吟吟地在棋盤上落下一子,“而林老這樣的年紀,今天的棋也是充滿新意,才是真正的讓人完全意想不到呢。”
林存默挑起眉頭,“李安山也是存著必勝的念頭,拚到最後半目的勁頭竟是一點也不比十年二十年前差,如果不是最後一點失誤,勝出的人就是他了。”
“可到底是林老勝了,不是麼?”
“在我們這個年紀,勝敗還算得了什麼?”輕輕放下茶杯,林存默微笑著看著同樣眉目舒展的桑原仁,“今天桑原老師對塔矢行洋的棋局,同樣非常絕妙不是嗎?”
桑原頓時哈哈大笑,“林老到底是林老!”
“師傅對師傅,弟子對弟子,這樣的對戰模式未免也太過戲劇性了。”口中說著,林存默的臉上卻沒有半點不愉快的意思。
“可是它發生了,而且,是如眾人預料地那樣發生了。”桑原舒舒服服地靠住椅背,“光也很喜歡——那孩子一樣清楚其中的奧妙,十多年的時間到底不是白費,磨練出來太多的東西。也許從這個角度上……他已經超過當年的藤原佐為了。”
“桑原老師對於那孩子的評價,一向是相當高啊。”
“能夠完全進入,又能夠完全出來的人,在圍棋世界本來就沒有幾個;但進入、離開,又再次完全進入的,我所見到過的隻有那孩子一人而已。我們經常說心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寬,那個孩子心中的天地,隻可能比我們這些所謂的前人更廣闊不是嗎?隻不過,”桑原狡黠地笑著,“正是因為在我們這個年紀勝敗早算不得什麼,所以就算敗也敗得精彩敗得漂亮——畢竟,單論圍棋之道的時候,我可是一點也不想輸給那個孩子。”
隨手提掉一粒白子,林存默笑著點點頭,“桑原老師的心胸,林存默已經見識到了。”
“後天職業組和業餘組的決賽同時進行,真是非常期待林老的絕技呢。”不理會林存默在邊角處擴展優勢,而是在棋盤中央腹地悠悠然落下一枚白子,桑原微笑著道,“還記得當年林老以棋盤上雷厲風行的殺伐決斷縱橫棋壇三十年,近年來則是水清雲淡的悠然平和,而這一次的邀請賽開賽以來棋風卻是應變隨心流動自如,所以決賽才更讓人激動——尤其對手是塔矢行洋的時候。林老,您說是不是?”
繼續在邊角處落子經營,毫不理會身後傳來的驚訝的抽氣聲,林存默隻是靜靜看著桑原。“當然,我同樣很期待和他的對局。”
桑原微微一笑,“中國人有句成語叫做‘老驥伏櫪’,林老這一著真可算是‘誌在千裏’了。”
“桑原老師真是讚得太過……孩子們可聽糊塗了呢。”
微微抬眼,看到緒方、倉田、伊角等人眼中光芒,桑原頓時笑起來,目光卻是漸轉深沉:師徒父子,幾乎可以用戲劇性來形容的對局必然將成為世界棋壇的一段佳話,但其中真正的意義卻並非如此簡單。以一場世界級的比賽作為契機,用最純粹、最精深、融會了最豐富人生智慧和閱曆,但同時又充滿了最青春蓬勃活力的圍棋,改寫所謂頂級棋士和巔峰對局的陳式舊俗,引導出圍棋世界一股更清新的勁風,是即使離開了職業棋壇也依然保持著最高關注的自己的最大心願。圍棋需要更多的關注,更多的理解,是以自己才會主動和他共同努力促成這樣的對局。但和林存默這樣的頂級大師對局,可以說是所有棋壇中人最大的期待,背負著棋士驕傲的自己更不會輕易讓塔矢行洋獲得這樣的機會……即使失敗也要展現出最精彩的棋局,自己的心思林存默沒有可能不知,隻是對於棋壇的一眾年輕人,無論曆練還是眼界心識,卻都是遠遠達不到的了。
嘴角扯出一個漂亮的弧度,桑原輕輕笑道,“這個糊塗的過程,總是要走過來的啊……”
再回首第四十二章
藤花榭。
雖然是在銀星大廈內部,卻一點也感受不到空間的局促;白沙細水,櫻花紫藤,讓每一個第一次踏入這裏的人都以為自己確確實實地進入了最典雅清幽的和式住宅,而完全忘記這是在銀星大廈四十五層的高空。
任禮服端莊的老仆為自己換上簇新的精致和服,塔矢亮平靜的麵孔波瀾不驚。
“這是您的折扇,請收好。”最後調整一下腰帶,老仆這才直立起身,將一把與正紅狩衣相配的絳色撒金折扇遞上。“現在,請先生跟隨葵姬小姐到水榭去。”
女子身上是唯有最隆重莊嚴場合才穿著的繁複華麗無比的十二單,姿態優美地欠身,“請隨我來,塔矢先生。”
走過用錦繡幔帳搭建而成的長長通道,塔矢亮心裏並不似表麵那般平靜。
他不明白光的用意,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對於站在職業棋壇頂峰的頂尖棋士而言,無論在哪裏對局都是一樣的。雖然世界性質的大賽經常因為讚助商的關係,主辦方會向棋手提出著裝、飾物甚至茶具方麵的細節要求,不過都是以選手自願且完全不影響比賽進行為前提;而且,對於那些習慣於賽前適應場地的棋手,通常也會非常人性化地給予允準。但是這一次的邀請賽,卻完全不是如此。
決賽的場地,是臨到對局前一天才告知公眾的——銀星大廈從不對外開放、獨屬於藤原集團總裁的私人空間,藤花榭。
作為藤原家族的特殊之地,進入藤花榭有著異常嚴格的禮儀規定:焚香靜心,沐浴淨身,更換正式的禮服狩衣,才能在專人的引導下進入藤花榭的內部。即使是麵對兩組決賽的選手,藤原家族顯然也並不準備破壞這個規定。
他和平原,還有林存默和塔矢行洋都是在接到比賽場地通知的第一時間被帶領到藤花榭外的小休息廳,藤原和臣向激動而好奇的記者宣布了藤花榭的特殊規定後將四人引到更衣室的門口。
“從現在到明日比賽結束,四位都將在藤花榭度過,希望有一段愉快的經曆。”
然後,四位同樣服裝的端嚴老仆將四人引向不同的浴間。
確實會是非常不同一般的經曆。
看著自己一身華服,塔矢亮有些不真實地笑著。他是習慣穿傳統和服的,平安時代流行的貴族狩衣在他穿來絲毫不顯得異樣。他隻是想到了大賽開幕式上那幅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畫像:畫像上那風華絕代的身影也是一身狩衣,似乎像所有人召告著什麼……
“塔矢先生,請從這裏進入內廷,櫻花小徑盡頭便是您今晚的居所。”女子優雅地低著頭慢慢退下。
“呃,謝謝。”定一定心神,塔矢亮揚起習慣性的微笑。
他並不想探究什麼。
隻是,腳步,不自覺加快。
※
四間和室,被流水庭院分成相對的兩組;兩間和室外三尺寬的連廊上,各放著一隻棋盤。
拉開紙門,塔矢亮並不驚訝看到連廊另一端的平原。
一身月白儒士長袍,讓這個總是溫和微笑的圍棋帝王看起來益發的溫文爾雅。相對於狩衣無法掩飾的繁華富麗,隻有一條黑色織錦腰帶作為裝飾的長袍顯得異常簡潔而沉靜。
塔矢亮很清楚,就在自己用幾乎可以用無禮來形容的目光打量著他的時候,對方也在上上下下看著自己。
手上同樣握著一把折扇,平原笑容真誠而大方:“有的時候,人總是會有些任性的。”頓一頓,“不過日本的傳統服飾確實漂亮。”
“中國宋代的儒士服也很有風味。”
平原頓時哈哈大笑:“穿成這個樣子,如果不給一個足夠的適應時間,我想在棋盤前真的會支撐不下去。”
“是啊,畢竟是看慣了西裝革履的平原先生。如果對手因為無法適應自己服裝而影響比賽的話,即使取勝也不那麼令人高興。”
“光似乎是希望將我們對局的樣子拍攝下來然後做成各種宣傳海報……當然還有廣告之類的。我聽說集團下屬的旅遊和廣告公司最近在合作拍攝一些奈良地方的風光短片,當然還有平安時代一些家族的小故事,好吸引更多遊客加入藤原家族櫻花祭的活動。我們大約又要做免費的義務宣傳工了……光是吃定了我們不會跟他計較這個費用問題,但是這種被人算計得死死的感覺真是有點受不了呢。”
“可是,在塔矢看來,平原先生現在很享受呢。”微笑著在廊上坐下,塔矢亮開始很從容地欣賞起藤花榭裏的景色來。
平原微微一笑,隨即在他身邊不遠處坐下。“雖然我們有的是上鏡頭的機會,但是穿上這樣的一身做宣傳短劇怎麼看都是很難得吧。啊,對麵的兩位到底是上了年紀,這麼長時間都沒整理好衣服出來。”
“你是說父親和林老——”
“當然啊,光怎麼會虧待他們呢?”努一努嘴,平原很得意地看著庭院對麵幾乎是同時拉開紙門的塔矢行洋和林存默。
雖然都是極其精致的禮服,但是相對於平原和塔矢亮的隆重正式,林存默和塔矢行洋的衣物顯然要閑適隨意得多。林存默一身寬鬆袍服頗有魏晉時期儒士寬袍緩帶衣襟當風的瀟灑意味,而塔矢行洋的和服則是在莊重沉穩中透露出一種自然輕鬆,配合著兩人此刻臉上同樣溫和含笑的表情,倒是很有高人隱士那種出陳脫俗的飄然味道。
隻是……
“怎麼看都有點時空錯亂啊!”林存默沉默良久,終於哀怨地長歎一口氣。
然後,藤花榭裏,傳出久久不息的爽朗笑聲。
※
清酒、美食。
棋盤、棋士。
沒有人打算辜負這樣的良辰美景。
雖然為了明日的比賽考慮,四人都不會真正用盡全部心力廝殺對局,但是利用圍棋做一些小小的遊戲總是可以做到的。當然,討論棋局,分析棋路棋風,更是頂尖棋手相聚之時絕對不會少的事情。唯一讓四人有些心懷遺憾的,就是由於藤花榭本身設計的關係,四人不能越過流水庭院處到一處談棋論道,隻能隔著庭院聊天了。
“可惜啊,雖然能夠塑造出全部的美景,可是看不到夜空星星的感覺,總是差了一點什麼。”輕輕呡一口酒,趴在長廊靠欄上的平原悠然說道。
“求得太多,才會什麼都得不到。”隔著庭院的林存默懶懶看了他一眼,隨手在棋盤上落下一子,“看看櫻花紫藤,聽聽流水竹聲,有好酒有美食,還有圍棋可以解憂遣懷,這樣的日子就是神仙也沒有,你這孩子啊,就是貪心!”
塔矢行洋聞言微微一笑,“林老苛求了。平原君性情灑脫棋風自然,確實難得了。”
“他是孩子脾氣任性妄為,再誇下去,得意忘形明天是必輸無疑啊!”
“哇哇哇哇,塔矢你聽聽你聽聽,哪有老師這麼泄徒弟底氣的?我就知道不是親生的孩子不心疼……”
塔矢亮淡淡看他一眼,“是你主張今天不下棋的,無聊到這個程度不要找我的麻煩。”
“難得啊,塔矢居然也學會諷刺挖苦人了!難道是……”
“近墨者黑。”
林存默閑閑一句,頓時氣得平原跳腳。“老師!你和塔矢老師下棋也可以這麼一心兩用嗎?”
“我們隻是消閑地打發時間罷了。”林存默微微一笑,“塔矢先生你說是不是?”
“不爭勝負,怡情而已,自然是光陰飛渡了。”塔矢行洋也是淡淡笑著,“等你們到我這個年紀,差不多就也能夠體會到林老此刻心意的十分之二三了。”
聽到父親這麼說,塔矢亮也忍不住輕輕笑起來。林存默更是眉開眼笑,“真不愧是我看好的對手塔矢行洋啊!說得出這樣的話,胸懷氣度確實比那些毛毛躁躁口沒遮攔的小家夥好得太多了;當然,也比那些一臉莊嚴正經卻是一心死板,口上不言其實腹誹不已的小護道者可愛得多。”
看也不看庭院對麵兩個人驟變的臉色,徑自拎起身邊的酒壺斟滿一杯,小小地呡一口,滿頭華發的林存默微微仰起頭,眯著眼睛悠然道,“我常對小孩子們說,圍棋之道就是禪道就是天道,在天道至理麵前保持謙恭敬畏之心才是棋士的本分,但真正為棋的人卻又不可被這份恭順虔誠絆住了心思腳步。因為圍棋或悲或喜,因為圍棋任氣爭勝,以圍棋為事業為天理,還是以圍棋為消遣為遊戲,都是萬法自然,本來就沒有什麼尊重不尊重、誠心不誠心的區別。偏偏,這番道理總是沒幾個人能夠向他們細說的。想來也是,若是老頭子不小心走了眼,看錯了品格,誤認了性情,一句話出口隻會毀了人一生,真是沒法不小心啊!”
見兩個人都是一臉匪夷所思的僵硬表情,再看看塔矢行洋滿麵的疑問,林存默頓時大笑出聲,隨手將酒杯丟進流水庭院,“一個杯子跌破的話,老頭子自以為還是賠得起的;但一個人耽誤了,有天大的本事也賠不過來——你們兩個,不會讓我臨到老來還背上這麼一大筆債吧?”
聽到這一句,平原頓時扯動一時變形的臉皮,“拜托,雖然平原知道老師您精神旺健常人難敵,但是您的年紀好像是人所皆知吧?臨到老來……這個詞也太年輕謙虛了一點吧?”
“平原啊,我發現你越來越會混淆焦點轉移話題了。”林存默含笑斜睨著他,“比較起來,果然還是塔矢亮討人喜歡一點。”
瞥一眼低垂了眉眼靜靜思考林存默話語含義的塔矢亮,平原難得地沒有出聲反駁,隻是扯一扯嘴角無聲地笑一笑。他當然不會誤解自己授業恩師話語中的深意,隻是對著身邊這個勢必會越來越強的對手,心裏的感覺太過複雜而已。雖然身為棋士總是渴望著實力卓絕的高手的對戰,但是麵對一盤結果和過程同樣重要而且絕對不允許自己輸掉的棋局,感到緊張和不安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這並非來源於外界的恐懼,而是一種對自身根本實力的自然而然的懷疑。伯仲之間的棋力,縱有高下分別也是可以追及的距離,才會如此切近地逼迫著自己永遠都不能停下腳步。如果說之前數年的交手中自己還始終占著胸懷坦蕩這一點微弱的精神優勢的話,那麼最近一年來連續被眾人刻意衝擊著、刺激著、提點著的塔矢亮,這一次絕對不會給自己留下太多機會。
比賽精彩才有看點,才有價值……想到那張總是笑容溫雅的清俊麵孔,平原實在有些忍不住心中苦笑。
光啊,就算知道你的脾氣心性,可是再這樣下去我真的要學那位宰相夫人大灌陳年老醋了……
不過這樣也算仁至義盡恩情周到了,為了對得起你這麼挖空心思努力尋找和培養我對手的心意,明天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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