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91 更新時間：09-06-26 22:08
日漸正中，伊晚終於睜開了眼，嘴角一抹閑適的笑容卻未淡去，纖細的指尖輕輕敲打著扶手，對著頭頂的陽光微眯了眼，如貓般優雅。
“豗尵，我以前吩咐你查的事可弄清楚了？”伊晚突兀的開口，沒有任何前奏。
“稟主人，柳如是當年確實受朝廷中某人的必有方使日後產業如日中天，於是他私下奉養了許多頂尖殺手作為那個人的暗衛。而丁僚，亦是受了朝中之人的點撥方可尋到機會暗算。而這兩件事中的人，恰好是同一個。”丁僚的話至此終結，他的目光中多了些玩味，看向伊晚。
伊晚在腦中過濾有關皇室中所有人的生平，地位，動機，時間，突然，一雙格外清澈的眸子出現在腦海，於是所有的一切都被串聯起來，順理成章，敲打扶手的聲音戛然而止，伊晚抬頭，輕呼：“是他？”
雖未明指，但豗尵知曉伊晚已猜到那幕後之人，不禁為她的聰慧而暗歎，隻是這樣的女子，偏偏卻在依仗仇恨生活，但而今，一切似乎又有了不同……
豗尵目光中的玩味之色更深。
伊晚終於不再無視豗尵刻意的表現，她仍是躺在藤椅上，半眯了眼問：“何事如此有趣，讓你含笑許久？”
豗尵上前一步，隔近觀看伊晚的麵頰，一字一句道：“沒什麼，屬下隻是好奇水火的交融是怎樣的情景。”
伊晚的眼簾瞬間打開，一抹殺機閃過，便很快恢複，他亦直視豗尵似能洞察一切的雙眸，淡淡的說道，“豗尵，你逾越了。”
仿佛是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冒失，豗尵收回扣住扶手的臂膀以貼近伊晚的臉，他朝後退了一步，隨意地一抱拳，然後道：“如此，屬下道歉。”
伊晚並未收回打量他的目光，似乎從未認識這個人。良久，她撇開頭問，“豗尵，你究竟想說什麼？”
“嗬嗬……”豗尵低沉的笑出聲，然後扭頭看一樹殘梅道：“主人，我隻是想說，憑您的無比英才和絕世容顏，果真會為一己私情而忘卻所有麼？”
伊晚微眯了雙眼，不得不讚歎眼前的手下卻有此鷹更犀利的眼光，所有人都對她假假真真的姿態深信不疑，而豗尵，，卻是第一個對她和影的關係提出質疑的人，使得，質疑，而非否定。
“說下去。”
“主人，現在的你，隻是把報仇當做一個心願吧，但是否可以完成卻不是那麼重要的。您是否在尋找一個機會讓自己可以真正放手，亦讓你的下屬可以甘心放棄多年的部署吧？“豗尵淺淺的笑著，低沉而帶著磁性的聲音十分動聽，帶著一股別樣的魅力。
伊晚不語，等著豗尵繼續說下去。
“但若隻是這樣，但亦願為您交付一切。問題是，您的考慮不隻是這一層吧。”察覺到伊晚的神色雖未動，但手指關節不自覺凸起，豗尵的眼角的笑意愈加分明，他繼續說：“一個真正的上位者，所走的每條路都有不同的走向，但您而今這招，退可讓澤丘遺民安享此生，‘滅天’無患，進可令影王爺為情沉淪，與王室有隙，可對？”
聽到這裏，一直麵無表情的伊晚突然輕柔起來，她說：“豗尵，你確實是個聰明人，很會揣摩別人的想法，但你可知女人的心思最是難測，縱然我當初這般打算，亦不代表我不會有改變計劃的一天。畢竟這場遊戲中，賭的便是一顆真心，即便是我，贏得也不過一半，一旦攻下來，你可以想象女人會為了愛情做到什麼地步麼？”伊晚承認，她確有順水推舟攻陷孽影心城的打算，但她終究不是絕情至此的女子，縱然涼薄，心之一隅，仍是柔軟而溫暖的。
看到豗尵深思的神情，伊晚起身笑道：“不用想了，我令你為我嚴握天下的情報，並未讓你連我的也要掌握手中，況且，”伊晚頓了頓，直直望向豗尵深棕色的眼眸，似要通過他看到他的靈魂深處。“你的秘密似乎不比我少了，你給了我所有人的資料為何對自己的生平卻一筆帶過，這似乎並不是你的風格。”
豗尵默立不動，伊晚繼續說道：“大概是四年前，我曾逐一翻閱六座主的資料，很詳盡，唯獨你的介紹，卻是一直令我疑惑的地方，如果你如記載般僅是一個憑碌碌無為執掌一縣的長官，是憑什麼在兩個月內因政績出眾被遷至朝堂，且在而後無妄攻城時僅以三千兵力抵擋敵軍部隊五天五夜令朝廷掌控足夠時間為以後部署，縱然你是奇謀，最後的全身而退是否可以說明你還身懷絕技呢？”
豗尵唇線緊抿，似一尊雕像佇立，麵無表情，先前的笑意全數斂去。
“我曾查閱同年江湖中的各大事物，後來發現你到任的那年正是一個頗負盛名的年少輕狂的劍客消聲的時候，你可知道，桑梵？”
伊晚一字一句吐出，似魔咒般的蠱惑人的心神，當那個曾被譽為傳奇的名字再度在身邊響起的時候，饒是豗尵的從容淡定，也不覺有些動容，他仍未開口，不承認，不否定。
伊晚也未曾想得到他的答複，她已從他的行動中得到了答案。雖然她不明白當年那樣一個盛名在外且放蕩不羈的劍客是緣何甘當一縣，且願為澤丘效力，他沒有這個義務，因為他甚至，不是澤丘國民。
伊晚從仍靜立的豗尵身側走過，人影交錯的刹那，她說：“除去這個隱瞞，你的努力有目共睹，所以一切可以權當沒有，我想我們可以成為朋友，或者——知己。”
最後一個字吐出，伊晚的身影已飄出了梅林，迎向一邊等候良久的櫻祀。豗尵身軀未動，但那抹慵懶閑適的笑意再度浮上嘴角，他反複咀嚼伊晚臨去的話，眸中光彩愈盛，平凡無奇的臉瞬時格外迷人。
——主人？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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