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82 更新時間：09-08-17 13:24
罹燼緩緩走近，看到伊晚擺弄著木棍的情景，往昔的畫麵一幅幅湧現。隻是，當初的稚齡少女已經成人，她背後為她抗下所有罪責的永遠微笑的白衣少年已經不在，他不能入當初一般故意恐嚇她，她也不會如當初那般在他麵前撒嬌耍弄了吧！這隨風舞兒不隨風散的青煙，宛如漸行漸遠的往事，。你以為會永遠停留，卻早在歲月的風聲中淡薄，直至透明，消亡。那個笑容純真，不懂憂慮的女孩兒他再也抓不到，如同他不可能留下煙的銷毀。
但此刻，她竟說，“罹哥哥，你來了。”能向他展現與記憶裏無比契合的笑容，他是不是可以滿足，畢竟，怎樣的背叛，怎樣的不堪，她都可以道破他的苦心。他多年營造的景象，她一眼即可說穿，然後向滿身淤泥的他伸出手，救贖。
潔白若鴻羽，伊晚，我想我可以抓住你的手了。
“罹哥哥，你看這煙，像不像小時候我們點燃的枝葉散發出的，有我熟悉的味道呢！”伊晚直起身，抬頭凝望升騰的青煙，麵容純真。
罹燼隨著她的視線一起仰首，卻沒有言語。他喜歡這時的靜謐，似乎回到了童年，但又有什麼是不一樣的了，因為少了另一個少年的陪伴，遲——那個總是微笑，默默承受的尊貴的小皇子，在國主許下將伊晚嫁給他的時候，也隻是露了有些失落的表情。他以前便想，他是喜歡她的吧，超脫了親情，淩駕了愛情，隻是單純的守護讓她快樂。但那一場浩劫，終究湮沒了他無暇的笑容，於是一同隱藏了那個女孩兒所有的童真。史書上再普通不過的一場戰役，就覆了一個國家，然後在一個女童心裏種下足夠覆滅另一個王朝的仇恨。
當初，宿命的車輪滾滾而來，他無力阻擋，於是選擇同它一起碾過他的國家。然而，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一隻匕首一直抵著某人的胸口，等候致命一擊。
接近二十年的隱忍，是地底積蓄的岩漿，等待有一天噴薄而出，熔化所有宿敵。
“罹哥哥，你想家了麼？”伊晚望向罹燼，晶亮的眸子似乎是以往熟悉的神采。
罹燼一晃神，想到了父親，母親，那些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還有他曾無數次獨處的府宅的後院，那些都是他一生珍視的東西，卻被一隻殘暴的手擰斷，他猶記得父親在得知他投敵之後一氣之下辭世了，母親則一頭撞死在父親的靈前，那些曾三番五次為救他而險些喪命的兄弟再見到他時，是仇恨而厭惡的眼神。城破之時，舉家自焚，傾覆所有，包括他心愛的後院，已是一片荒地。
罹燼已經很久不曾想到這些，因為這些慘痛的回憶讓他想一次便恨一分，他害怕有一日自己會難以自製，隻想將成淵帝殺之而後快，但此番伊晚一點，還有這無比熟悉的場景，都讓他的憤怒難以抑製的釋放。
“即使已真正叛離，此情此景下，也難免會心生懺悔。伊晚，這一切之時為了說服吧，你確是最懂得人性的弱點，懂得如何突破，我不可能是你的對手。”罹燼一瞬間通悟到伊晚所布的局，再看向伊晚，亦發現她清亮的眼眸深似汪洋，不見底。
那麼久的時間，那麼深的仇恨，還是重新塑造了一個伊晚，到底，是我癡了。
“伊晚，你要我做什麼？”罹燼開口，聲音沉穩有力，直奔主題。
伊晚“撲哧”一聲笑了，擔不是慣有的冷笑，而是真正的忍俊不禁，。她望向罹燼，眸中滿滿的仍是笑意，“罹哥哥，我想要的布政使你想要的麼？你又怎會不懂我的想法。”說完，伊晚俯身自腿上解下纏繞的一把匕首，她細細的摩挲著這柄名貴的匕首，冰冷的刃麵清晰可見人的麵容。手一緊，匕首融入刀鞘。她把“戲鳳”遞給罹燼，麵上的神色開始莊重。
“罹哥哥，我很慶幸自已沒有看錯人，你確是我小時候所想的那般的英雄。在成淵帝膝下忍辱負重多年，終是澤丘負你良多。而今我要你最後一次的犧牲，曾經的事我隻能說抱歉，你以後的身份仍將是駙馬，公主卻是莫塔。你，答應麼？”
罹燼的雙眼緊緊盯住伊晚手中華貴的匕首，身軀僵硬。“遊龍戲鳳”，天下聞名的凶器，亦是情人間的信物，當年父親尋遍天下，方得這傳聞中的寶物作為定親的信物，卻一直在伊晚的手中。而今，她拿著它，卻是要他與另一個人共度一生，他不能。
“罹哥哥，莫塔是個很好的女孩，你一定，會喜歡她的。我……”伊晚的話未說完，手中的匕首已換了位置。罹燼拿過“戲鳳”放入胸前，再一次深深看了一眼伊晚，手幾次抬起，卻終究頹然放下。最後，他轉身，朝向來時的方向走去，步伐沉穩有如山巒般堅毅。
走出了好久，伊晚才聽到他的回答，隻有四個字：“如你所願。”
心如死灰般的平靜，讓伊晚的心猛然抽筋。她抬頭仰望，那點燃的葉已燃盡，青煙早就無痕。她對著天空，仿佛看到年幼時的情景，在心中默念，“罹哥哥，你真的可以幸福，我的眼光，不會錯，從來，都不會。”
不錯，你們會幸福，將我所奢望的青鳥緊扣手中，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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罹燼的到來，無意是無妄士兵的一支定心劑，原本浮躁的士氣開始沉穩，每個人都開始暗自計算歸期，沒有人想過，前麵守候的會是怎樣的深淵。
然，在敵方士氣大振的時候，伊晚卻令櫻祀，晴嵐打理好行裝，同來時一般突然的離開，無人知曉。
第二日傳令的小兵到來時，主帳已空，裏麵收拾的整整齊齊，桌上放置的是無羌的帥印和三封信。三封信給三個人，索漠，曾副將，還有莫塔。無人得知另外兩封信的內容，但伊晚留給各將領的卻是後期作戰計劃。那是一套完整的戰略方針，對各種情況均有分析。如果不是地方此次前來的是罹燼，在軍事上唯一可以與孽影比肩的人，那麼眾人一定會為此信心百倍，但而今那個南池子走了，他們難以預料這一次是否能如那女子一般帶來奇跡。
雖不確定，但曾副將還是將內容念給諸位聽了，並著手準備伊晚交予的任務。那兩封信，則在眾人忙的不亦樂乎之時，悄悄的送往王庭。
前途難料，看不清來路的，此時，不僅僅是無羌的兵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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