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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西風殘月冷沙場11
元和二十二年，皇上駕崩。
太子唐元和受命於天，登基為皇。改元興乾，為興乾一年。
“老四，你說那個狗皇帝真的死了？我怎麼感覺那麼不真實呢？”沈寧跨坐在大馬上，一邊問一邊撓了撓頭。他身材高大，體格健碩，皮膚黝黑，嘴上密密麻麻長滿了絡腮胡子，格外的富有喜感。
沈安坐在旁邊的馬上，鄙夷的看了沈寧一眼：“那個狗皇帝死了，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嗎？他整日裏防這防那，害怕咱們沈家來個揭竿而起。”
“嘖，真不是個好東西，死了倒也清靜。但是我聽說，他那太子殿下，溫和恭謹，是個做皇帝的好人選，也不知是真是假。”沈寧瞥了瞥前方身著紅色軟甲，佩戴寶劍的少年，問向沈安：“你說，咱們沈小將軍，武藝高強，又天資聰穎，謀略過人，為什麼還要遵守死人約定，放著自由的邊疆不住，去京城白白受約束呢？”
沈安也不明所以，他看了看沈夕的背影，搖了搖頭，對沈寧道：“你管這些幹什麼？沈將軍有什麼命令，咱們隻管聽從便是。”
沈夕騎著高頭大馬走在一行人的最前列，他右手持韁繩，左手輕輕撫著身邊的佩劍。三年過去，他原本還略顯稚嫩的臉龐變的如出鞘的刀鋒般鋭利。眉眼間經過戰場上的磨礪，是淬了雪的冰寒刺骨。
依然是絕美的麵容，但仿佛又有什麼不一樣了。
沈夕一路人沿著長長的官道向皇城方向走去。隨行的除了沈安，沈寧這兩個自小在沈府長大的侍衛外。還有三十幾名沈丹青在邊疆培養的侍衛，個個武功高強，身懷絕技。沈夕離開的時候，沈府的大管家格外憂心，不容分說的給沈夕安排了幾十名侍衛，為的是防止此去天朝城中，發生什麼不測。
沈夕自然是感覺不需要的。想當年，他和二皇子和三皇子私交甚好，此去天朝城。一來是為了恭賀新皇即位，呈遞沈家的貢品，二來也是為了看望舊友。想了想幾年前他離開的時候，那兩個軟軟糯糯的孩子，沈夕不禁會心一笑。他們又怎麼會讓自己置身危險呢？
他們行走的官道兩旁都是樹林，樹木茂盛，傾瀉下來的陽光被切割成一片一片的閃亮碎片，傾灑在道路上。一行人踏著閃爍如浮金的陽光走在前往皇城的路上。
這一路上，難得遇見幾家農房，幾人的水囊也逐漸見了底。突然之間，前方隱隱亮出單薄茶棚的一角。
茶棚依水而建，有汩汩的泉水從茶棚後流出，蜿蜒曲折，蔓延到森林深處。茶棚不算小，簡陋的寬大草棚下，隨意的擺放著幾排大大小小的桌子，又在桌子下麵配置了幾條歪歪扭扭的長板凳。茶棚偏角裏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三五成群的坐在桌子旁談天論地。
眾人看了看環境，皆是眉頭皺了皺，沈夕笑道：“走了那麼長時間，咱們也去休息一下吧。”說著，他下了馬，將馬韁遞給了身後的小侍衛，向茶棚走去。
沈夕走到了茶棚下麵，隨便地坐了一個位子。他輕輕將佩劍放在桌子上，動作之間極為愛惜。隨行的侍衛們不禁心中一沉，嘴角因為稍微歇息而提升的弧度都降了下去。
想當初沈將軍被敵軍所俘之前，留給自己副將的，隻有一句對沈小將軍的話和自己的佩劍。話字字泣骨，沾了血的劍更叫人痛心。他們這些麵臨生死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漢子，硬是在小將軍麵前紅了眼眶。
收斂心情，侍衛長走到茶棚主人旁，禮貌地道：“店家，請給我們倒幾杯茶吧，我們要在這裏歇一會兒腳。”
那店家白發白須，個子精瘦，精神矍鑠。他點了點頭，滿臉含笑，從身邊拿出一個幹淨的陶碗，用長柄勺從木桶中打了滿滿一碗茶。
他遞給侍衛，說：“我見你們小將軍在那，先給你們將軍吧。”侍衛感謝了店家，將茶水遞給了沈夕。自己又打了一碗茶，坐在沈夕旁邊。
那茶棚主人氣定神閑，朝他們說：“我見你們這一行人，氣度不凡，但風塵仆仆，想來是忙於趕路的貴人。”店家又看向侍衛長：“您掌腹有老繭，身有肅殺氣，想必是軍人。又是從南方而來，應是邊疆的軍隊。而邊疆軍隊中沈家最為有禮，這位將軍，怕是那大名鼎鼎的，沈夕沈小將軍吧。”
“您，您，好毒辣的眼力！”沈寧滿臉驚歎，喝著茶的侍衛們也都是一臉驚歎。
店主人笑了笑揮揮手，說：“什麼毒辣不毒辣的，在這兒開了那麼多年茶店，早已將目光練出來了，更何況……”老頭笑了笑沒有說話，沉著頭燒茶去了。
沈夕纖長五指端著茶碗放到嘴邊，輕輕地笑著搖了搖頭，將茶水一飲而盡。
侍衛長疑惑：“將軍，您笑什麼呢。”
沈夕放下碗，瑩白指尖指了指侍衛衣角。隻見那黑色衣袍的邊角裏，赫然用金線描繪著一個小小的“沈”字。
正在這時，那旁邊原本坐著的茶客爭執了起來。其中一個有著絡腮胡子的漢子大聲地辯駁：“你胡說什麼？那沈丹青沈將軍才是這大梁國最厲害的武將！”
而另一個人尖嘴猴腮，笑道：“今時不同往日，沈丹青沈將軍被南疆叛軍殘忍殺害，縱使再多武藝卻無法施展，有什麼用呢？而沈小將軍則不同，虎父無犬子，他不僅容貌頗盛，而且武藝高強，比其父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更何況，”那尖嘴猴腮的男子笑了笑，眼中帶著些猥瑣，麵上似笑非笑，“你可知道，當今聖上，也就是剛剛即位的那位太子殿下，可是和咱們沈小將軍有非同尋常的關係呢。不僅如此呢，三年前沈夕在天朝城中待了整整一年，你想想看，憑他那容貌，這皇城中的高官貴眷，還有多少人，不是那沈公子的幕中之賓呢？”
侍衛長遠遠盯著那個瘦小男子，咬牙切齒：“一派胡言！”想要上前，沈夕突然抓住他的手，麵無表情道：“聽他接著說。”
“所以說，”那尖嘴猴腮的男子完全沒有注意到剛來的一群人，他眼底滿滿都是惡意：“兄弟，這沈夕可是我們得罪不得的，你便是心裏有再多的怨恨，也要牢牢記住，他可不是咱們老百姓能非議的。”
那絡腮大漢被這尖嘴猴腮的男子氣得渾身發抖，牙齒緊咬，手上青筋暴露。“你這一派胡言！縱使我認為小沈將軍年紀輕輕，比不得他父親擅長作戰，也從來沒有說出這種侮辱人的話！將士保家衛國，戰死沙場要經曆多少磋磨痛苦，你這人隻憑一張嘴，就將人家的豐功偉績全然抹去，隨意汙蔑，好意思說是我大梁國人？”
大漢越說越怒，說到最後，整個人都站了起來，俯身怒視著那男子。瘦小的男子被他這一瞪，頓時心中一慌，說：“你說我幹什麼？這流言，整個天朝城都傳遍了。我也是聽我進城的舅舅說的。那天朝城百姓，個個都知道這流言，且比之更甚，一百倍不止呢！”
大漢罵罵咧咧的走了，猴腮男子也自討了個沒趣，灰溜溜的付了茶錢，便也拿著包袱離開了此處。由於這兩人坐的比較偏，所以沈家的眾多侍衛並沒有聽見這兩個人在說些什麼，除了沈夕和侍衛長。
他們對視一眼，沈夕麵上容色慢慢凝結寒霜，而那侍衛眼中則滿是憤怒。
“將軍，”侍衛長緊握拳頭，“將軍，這話都是誰傳出來的？如此汙蔑公子名聲！”沈夕麵上也並不好看，他沉聲道：“既然如此，此地距離天朝城還有近20裏，我們快速整理著裝，盡快趕路，盡量在天黑之前，到達城中。”
那侍衛長隻以為是有誰猜忌他家小將軍的豐功偉績，特意造了些渾話來編排他。而沈夕心裏卻明鏡似的，這種流言傳播速度之快，範圍之廣，早已不可能是普普通通的羨慕嫉妒了。這流言人盡皆知，但和他同樣被編排的那些人，為什麼不出麵製止流言呢？難道說，這剛剛上位的太子殿下，也繼承了他父皇的優良傳統，想要裁剪武將，剝奪功勳嗎？
想到這裏，沈夕的麵上愈發陰沉。他父親為國捐軀，死無全屍，而這享盡國家富貴榮華的皇帝，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忘記，正是有了那馬革裹屍的將士們，才有了這大梁的萬千盛世。
作者閑話：
最近要準備期末考試啦٩；(๑；^o^๑；)۶；
更文可能會變得略微短小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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