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32 更新時間:19-12-26 09:13
這藥下在酒中,若是常人,隻會以為是不勝酒力,早早醉了。可是,馮顧是馮家少家主,走過不少的江湖路,所見所聞皆是小心翼翼。隻是那時,他已將藥物飲下,索性的是,他發現的及時,才不得已在出了客棧大門時,憑著所剩不多的內力將這吃人肚中的藥物逼出大半。那時,他才會吐得這樣的狼狽。
而今,這一宿的功夫,這藥效早已消耗殆盡,而他現下的內力已是恢複了七七八八。
對付黑奴,不成問題。
隻見,黑奴一瞬間暴起,黑袍咧咧作響,他手執彎刀猛地衝到馮顧跟前。
馮顧雙眼微眯,手中長鞭迅速甩出。彎刀,長鞭,相撞時不斷發出錚錚的聲響。
月娘瞧著那黑奴,眸中竟藏著一份擔憂。
空氣中廝殺的血腥氣突然間重了許多,見那馮顧手持腰帶,竟真的同那黑奴打的不相上下。
二人你來我往間,交手已不下百回。
隻是,這腰帶畢竟不是鋼鐵之物,數次同彎刀硬撼之下,竟突然間碎裂成數片,漫天飛下。
黑奴一擊落空,身形不穩向著前跌去,隻是他反應異常迅速,足尖微點,穩住身形時,真正的危險卻悄然而至,他猛的抬起了頭!
雕著合歡花的碧玉簪子已然刺入他的眉心!
這簪子竟是方才月娘頭上插得那支!
“不要!”月娘驚呼一聲,跑上前來。
“別動!”黑奴喝道,聲音沙啞的異常。月娘聞言,果真不敢再動,她愣愣看著他,眸中滿是淚水。
“乖,別動。”黑奴不曾回頭,他聽到腳步聲停下時,低聲安慰道。
馮顧瞧著兩人冷哼一聲,手下勁氣激蕩,隻聽“撕拉”一聲,這男子身上的黑袍寸寸裂開,露出瘦弱異常的身子。
“咳咳……”黑奴嘴角咳出血沫,他這一動,刺入他眉間的亦是動了,一連串的血珠從傷口中滴下,順著他被燒傷的臉龐滑落。
這人,麵目全非,臉上皆是被焚燒過後,留下的猙獰的疤痕,從他的臉龐一直深入領口間。
“楊遲!”月娘哭叫著站在原地,她不敢動,那人不要她動。
黑奴聞言,笑了,翻卷的爛肉,慘白的牙齒,其狀可怖。
若非是他的那雙眼睛清明一片,便說他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都有人信。
突然,馮顧鬆開了手,碧玉簪子從他手中掉落在地,“啪”的一聲碎成兩截。
黑奴看向馮顧,那眸中滿是不可置信的光。
月娘滿臉的淚水,似是再也支撐不住,摔倒在地,額頭抵著冰涼的地板,聲音顫抖的說道:“多謝公子!”
“不用謝我。”馮顧攏著身上散開的浴袍,垂眸看著地上的二人,嗤笑道,“我非善人,隻是想看看,你們今後如何作死而已。”
黑奴聞言,眸中精亮,“公子……”
“哼。”馮顧未語,踩著一地狼藉走了出去。
門,開啟又關閉。
月娘爬到黑奴身邊,從身後抱著他,淚水打濕了他後背的衣衫,他的心狠狠疼著。
“莫哭了,原是我活該。”黑奴眼圈微紅,拉著她環在他脖間的手臂,啞聲說道。
“不,不是的,不是的……”月娘聞言哭的更凶了,那張嬌美的臉龐,帶著無盡的委屈,難過,更有無解的恨意,和糾纏的愛意。
馮顧站在樓梯口,他神色淡淡,他不知道為何自己會放過這對男女。
許是,他真非善人,想要看著他們繼續彼此折磨。女子陪著其他男子歡好,而男子默許甚至縱容著她。這樣慘烈的方式,明明是相愛的兩人呀……可,無論如何,他們這樣的關係,走不長遠。馮顧倒是很期待,他們之後的路,怎樣走。
或許,隻是當時這樣一個小小的好奇,讓他放了他們。
或許,是那時,月娘的眼淚。明明那樣恨著一個人,卻仍不舍得他死去。
馮顧歎了口氣,走下樓梯。
樓下,那四名侍女正跪在地上,收拾著地麵水漬,為首的那名侍女見著馮顧下來,驚的掉了手中的抹布。
“公子。”她行禮,諾諾喚道。
方才樓上的打鬥,她們聽得一清二楚,月娘的哭聲亦是傳到了她們的耳朵,她們知道,馮顧勝了。
馮顧點了點頭,徑直向著他脫掉的那身衣衫走去。
這衣衫,被侍女疊了起來,邊角平整,放到一個紅木托盤中,似是要端去洗了。
馮顧抖開衣衫,狀若無人的脫下浴袍,自顧穿上了來時穿的那套衣衫。
袖子短些,露著染著烏色殘漬的中衣。
馮顧抖了抖袖子,負手走向房門。另三名侍女皆是放下手中活計,伏跪在地。
那時,馮顧若是抬腳走掉,許是不會有後續的事情了,隻是,這世間哪裏來的許多如果呢。
便在馮顧要走出房門時,那伏跪在門口的那名侍女年歲最小,她肩膀微抖著,諾諾喚道:“公子。”
馮顧掃了一眼她,忽然,他眸子似是定住了一般,緊緊盯著這名梳著雙花簪的少女。
他長臂一揮,猝然將這少女從地上拉了起來,眸色駭人,道:“說,哪來的?這是哪裏來的?”
隻見這馮顧一手拉起少女,另一隻手將這少女頸間掛著的一條編織的紅色繩鏈抽了出來。
這鏈子的下方墜著一枚古玉,玉飾青黃,清澈透亮。這是頂好的滄海玉,產自東海島上,極為稀罕。不識貨之人,會將它認做是墨城產的脆棗玉,色澤一般透亮,隻是這價格卻差了百倍不止。
而這一塊,更是古玉中的上品,雕成一個八寶葫蘆形,葫蘆底端刻著一個小小的“言”字。
這是李言的東西,馮顧前年送予李言的。那時,李言愛極,將它掛在了脖間。後來,穿玉的繩子斷掉了,馮顧跑了百裏去那開國寺裏求來的這條帶著淺淡香火氣的紅色引繩,再由寺廟的師父依著佛法依著上古箴言,細細編好。
世間僅此一條。
而今,這玉墜竟掛在這不知名的少女的身上?
如何讓馮顧不急?
隻是,馮顧這凶神惡煞的模樣嚇到了少女,她竟是哭了起來。馮顧劍眉緊蹙,揮開少女,指著地上的三人,惡狠狠說道:“你們說!”
剩下三人,一頭霧水,身子抖如篩糠,還是那年歲大些的女子膽子大些,她瞧著馮顧手上的玉石墜子,似是想起了什麼,諾諾說道:“這墜子,好像是前幾日那李姓公子留下的。”
馮顧聞言,心下異樣,他死死盯著女子,開口道:“你是說,這墜子的主人來過青樓?”
女子不知該如何作答,那李姓公子來是來過,隻是……不是自己來的,卻是被人賣進來的。
馮顧聰明,隻見這女子欲言又止便猜到了何事,他怒急,麵目略微猙獰的點腳躍上樓梯。
“噠”“噠”的腳步聲驚到了樓上的二人,他們放開彼此,看向房門。
“碰!”房門在一瞬間被人從外間踢開,露出門外那凶神惡煞的男子。
月娘吃了一驚,正要喚人,便見那馮顧怒氣衝衝的衝了進來,一把掐住了黑奴的脖子。
“說,你們把李言藏那兒去了?”
“公子!”黑奴咬著牙,跪在地上,一旁的月娘驚呼道。
黑奴臉上的血跡方才擦拭過了,滿是疤痕的臉上幹幹淨淨。
“說!”馮顧似鬼神凶煞那般,帶著滔天的怒氣。
月娘去拉馮顧的手,卻被他揮到一邊,額頭磕到大床邊緣,破了皮,通紅一片。
“公子……”黑奴啞著嗓子懇求道,“放了她吧,你要殺便殺我一人!”
“不要!”月娘聞言,從地上爬起,哭著跪倒馮顧腳邊,抓著他的衣擺,哭求道:“公子,放了他吧,抓您的是我,您要殺便殺我吧。”
這兩人,還以為馮顧反悔了。
馮顧鬆開手,將這黑奴丟到一側,蹲下身子直視著月娘,幽幽說道:“你這瀟湘花坊可有被人賣進來過一位小公子,麵貌奇美,性子單純。”
月娘聞言幾乎是一下便想到了,前幾日在這瀟湘花坊中被賣出去的李言。
黑奴亦是想到了。
他記得那小公子似是姓“李”。
方才,馮顧進門時好像是說了一句,李言。
那時,他沒能聽清。
“賣了。”月娘如實說道,她不傻,李言已被賣多日,這馮顧來時並不知情,現下突然找她要人,定是發現了什麼。
她不敢說謊,馮顧他們惹不起。
“賣給誰了。”馮顧陰沉著臉,似是要食人一般。
“霸刀宗,王宗。”黑奴說道。
霸刀宗,聊城五派之一,宗主王宗年歲三十出頭,一把狂刀,自建起霸刀宗,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馮顧曾聽人提起過他,那人雙眼流露出讚許,那是馮顧幾乎不曾見過的。
隻是,他曾聽聞這霸刀宗宗主王宗,年歲三十仍未娶妻妾,他,為何會買走李言?
馮顧劍眉蹙起,他望著眼前的二人,眸中閃過一絲狠絕。
……
高頭駿馬向著密林深處奔去。
馮顧坐在馬上,長發飛舞,麵色嚴肅。隻是,他青舊的衣衫上染著斑斑血跡。
那時,夜色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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