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48 更新時間：09-08-29 14:00
沒有一個人在。
隻能依靠輪椅和拐杖的不二周助，離開了。
病房裏他存在過的氣息也隨著他的離開消失了。
灰原哀的臉色似是蒼白得爬滿哀傷。這時一名護士走了進來。她禮貌地對哀。“小姐。這位病人剛才在您離開的時候就辦了出院手續走了。醫生也勸不住……
護士還沒說完，隻見眼前的女子飛快地跑了出去。從她手上緩緩滑落下來的皮蛋瘦肉粥還冒著熱氣，一股膩人的香味傳延至整個病房。
這名護士奇怪地思索著前後短短時間內發生的一切，一副被振到的樣子。
兩個奇怪的人，一件奇怪的事。還有一碗浪費了的粥。
哀是一路飛奔而下的。
她知道就算他再怎麼快都是快不過她的。他拖著那樣殘缺的身體，是兩個灰原哀都能抵得上的。似乎是因為早上醒來之後還沒吃飯，本來是打算等不二吃完之後她再去吃的，可是……於是胃不聽話地抽搐起來。硬生生地疼痛企圖折磨地她停下這項劇烈運動，可是她不能，不可以，這樣她就永遠都找不到他了……
跑出醫院的大門，是左右難以抉擇的路途。她焦急地各向兩邊望去，一眼都是望不穿的人海。那人山人海裏麵，是絕對很難找到他的影子。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不二周助真的是天底下最愚蠢最傻瓜的笨蛋。為什麼還是要離開。她不認為那會阻礙她拖累她，那是她想做的啊、是她的幸福啊！！
她不知道是該轉向哪邊。哪邊才是有他的方向？
她本以為他會明白，她本以為自己已經有足夠的力量去說服他，她本以為……她深知不二的倔強，卻是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倔強到消失不見。
她滿目的蒼穹，不是浩渺，隻是未知。
而這未知，也變成了無望。
最後，她無知無覺地回到了阿笠博士邸。屋子裏仿佛是很熱鬧的一派。而她卻抱著絕望隻得溺死。不想理任何人，不想參與任何喧囂，隻想自幻滅中睡去，不複輪回。
[不二周助。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地丟下我。]
柯南、博士、蘭、毛利小五郎、步美、元太、光彥……大家都在。好像是在談論什麼開心的事情一樣。蘭的雙頰是帶有羞怯的紅色，柯南似乎也是隱隱約約透出點。他們都是開心地笑著，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幽靈般進入地下室的她。
想要靜一靜，卻無法真正靜下心來。靜止下來的每一個畫麵裏，都是三個人的聲音：越前龍馬，不二周助，江戶川柯南。宛若眾星捧月般，這些年華。他們為了她做了堪比生命的事情，可是她卻連一件事都做不好的。
他們說，他們都在期許她的幸福……
可是她要怎麼、幸福得起呢……
那時唯一相以依賴的姐姐也告訴她，不要再幫組織做事了，要懂得去尋找自己的幸福。明美大概是在那時已經愛上了潛入組織當臥底的FBI搜查官——赤井秀一了吧。她要自由，她要和他在一起；而因為無法放下妹妹而想方設帶她一起走。可竟釀成一個悲劇。一生，都在為哀考慮，而隻有那次真正為自己考慮的時候，竟成永訣。
這次她終於見到了赤井。是個戴著絲織帽，俊朗且沉默的男子。據說他到現在還隨身攜帶姐姐的照片，姐姐也算是不枉此愛了。
“有了喜歡的人一定要告訴姐姐哦……”難得一次的見麵，明美卻一直在講著瑣碎的事情，連她覺得認識的名叫江戶川柯南的男孩不像小孩都會跟她說。她不懂。卻在最後清晰地聽懂了她的那句話。
有了喜歡的人一定要告訴姐姐哦……
那個擁有天使般微笑的女子。
宮野明美希望的宮野誌保，不過是一個與同齡人同樣的妹妹。性格活潑、可愛、會向姐姐撒嬌、會拉姐姐逛街買衣服……雖然是晚了一點，可是她還是希望能盡到自己的力量換回一個那樣的誌保。那樣的願望卻將她推向盡頭。
姐姐。
姐姐。
原諒我現在才想起來。
姐姐。誌保有了喜歡的人。可是，還是一樣逃不過宿命。
什麼都做不好。她愛著的人她無法去愛，深愛她的人她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離開，還有擁有漫長默契的夥伴，也是無法陪著她走下去的。
她輕輕地抹去因想念的壓抑釀出的眼淚。
他們所希望的，她都做不到。
有沒有一個聲音能，給予她一個幸福的理由。告訴她，她還可以有幸福，她還可以去幸福。
可惜，沒有這樣一種聲音出現。
隻有自己自言的回聲微微蕩漾，不曾走遠。
半夜雨打芭蕉。卻聽到陣陣門鈴聲作響。
想必博士已經睡下了，才沒有聽到那麼刺耳的聲音。一般博士睡下基本上就是八抬大轎拉他他也絕對不醒。可哀不同，若是有一點風吹草動，她都會機敏地醒來。特別是在那麼複雜特別的夜晚。
她在大門內的顯示器屏幕上發現一個陌生的身影。一個穿著雨衣的十八九歲的少年正駐立在鐵門外。
現在組織的一切都已經被毀了，也不會再有任何威脅了吧。她這樣一邊想著，一邊穿好鞋子出去開門。再戴上一把傘，看來雨下得還挺大。
她撐著傘出去開門。雨卻濕了眼。
“您好，是灰原哀小姐麼？”男孩不顧大雨禮貌地開口。
“我是。可我們認識麼？”同樣是禮貌但困惑的語氣。單是找人會這麼晚來打擾的麼……
少年從未淋濕的懷裏掏出一個信封來。看樣子是保存得完好無缺的。“有一個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說是今天晚上一定要交給你的。”
一封信？
她悄悄掃了一眼信封的正麵，空白一片，沒有署名。
“是誰讓你送來的？”
“不好意思，我不方便透露他的身份……”他虧欠地朝她欠了欠身，笑臉作別，“既然信已經送到，那我先走了。這雨下得……”
“……”
哀還未說出告別的話，他就先行獨自離開了。
她的手裏拽著那個信封，心想他看起來不想是郵遞員？像是有人指定的，還囑咐他今天玩上一定要送到她手中……
難道是……
她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猜想鎮住了。
她拆開信封，借著微弱的路燈光線閱讀著……
哀：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你身邊了。或者更確切地來說，是你不在我身邊了……很抱歉就這樣走開，可是我斟酌了好久還是決定這樣做。
你還在難過麼？你還在生氣麼？
請不要難過，不要生氣，因為我不想再看到哀除了笑容以外的表情了。其實我一直想說，你哭的時候、你生氣的時候，都不及你微笑時候的樣子。是獨一無二的美麗……
我不知道寫這封信有沒有必要。
會不會讓你知道我的消息會更加難過？吐過是這樣的話，那我情願你從來都沒有讀過它。
這幾天來你讓我感到幸福，是我們相處的三年中從未有過的幸福。你卸下一切負擔陪在我身邊，並發誓要一生伴我左右；我知道你是絕對真心的，這也是我看過最真實、最堅定的灰原哀。可是我明白，再怎麼樣，你的心還是會有缺口。那個缺口是我怎麼也填補不了的。那個缺口的名字，叫做越前龍馬。
不是絕對要留在你深愛的人身邊，不是絕對要深愛在你身邊的人。
這可能就是你的心情寫照吧。
你能很瀟灑地閉上眼假裝什麼殤都沒有，我不能。我不能看著你為了我放棄他，這樣是自私的。我不忍傷害你，不忍一次又一次用言語重傷你。有一秒我就真的希望自己自私一點，能把你留在身邊。可我做不到。
不知你還記得麼。
三年前我帶你離開的時侯，說會拚了命保護你的。所以我做到了。
我還在心裏默默地想著，我會一直保護你。除非有一天，我再也保護不了你了……如果當真會有那麼一天，那麼灰原哀，忘了我的承諾，也忘了自己的承諾。
沒想到真的會有這麼一天，隔著咫尺的距離近在眼前。
所以哀，你要忘了我的承諾，忘了自己的承諾。
有個人，會同我一樣地愛你，會比我更加深愛你。
我很好。你不用擔心。即使我的生命殘缺了，我還是可以繼續快樂地活下去的。所以，我相信你也可以做到。
我會在不遠處，為你的幸福期許……
——不二周助筆
信紙飄然落下。
化為雨季的一道水景。
什麼都不剩了。
連哀都不知何時被傾盆而下的雨水打濕了全身……
是憂傷著，並快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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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雨過天晴。彩虹倒掛天邊，美不勝景。
哀突然想回去青學高中部看看。看看那些曾經、看看那些當初；是否在那個地方，又上演了相似的童話，引人淚下……
可是他們的故事，畢竟還是他們的吧。所以不管是怎樣的相似，都不會是最後的相同。
哀從博士家臨近的公車站台出發。她不知道這路公車要經過幾站的顛簸，隻記得它的最後一站便是青春學園。
她要達到的終點，與過程無關。
車上還是稀稀落落的座位，還未坐滿。哀挑了一個靠窗且曬不到陽光的位置坐下，沉默地望著沿途的風景。公車一站一站地停靠，出發；再停靠，再出發。不知是停靠了多少回，出發了多少回，哀隻看到來來往往的人在不知名的站台上車，又在不知名的站台下車。有準備買菜大顯身手的主婦，有趕著去公司上班的職員，有年過半百結伴出遊的老人，有被父母領著還吵鬧的恬噪兒童……每個人都是懷著一個目標去啟航、去達到。不知是否有上錯車的人，不知是否有下錯站的人，去到了一個不想到的地方……哀隻是靜靜地看著。
車廂由短暫的擁擠變為漫長的空疏。
一片嘈雜散去之後，隻剩下空白的寂寞。
車上已經寥寥無人了。距離青學站點還有一站。
窗外的風景漸漸熟悉起來。
仿佛就是印刻在它腦海裏的。
哦。想起來了。是越前邸到學校的路程，但還從未從那兒乘坐公交車往返。
就像是一個不知道能解釋的誤會。
卻不能解釋得令他人心服口服。
不是她不知道，而是她習慣跟著越前龍馬的步伐上學或是回家。
一個緊急的刹車。“您好。本次公交終點站青春學園已經到了，乘客們請依次下車……”喇叭裏傳來萬年不變的聲音提醒她是到站了。
或許走向終點的隻有她一個人了……
她轉過長時間望向窗外的頭，覺得有些酸麻。可是——
她看到了怎樣的畫麵。
坐在隔著公車走道的同哀呈一直線的男子恰好轉過頭來，以同樣驚訝的表情注視著她。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驚訝而已。
世界上每天都會有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有些人戲稱之為緣分，更多的人因為覺得不稱心才歸咎之為巧合。
說緣分是想太多，說巧合是欲說還休。
可是以這一天這一份這一秒的狀況來看，實屬巧合之上緣分之下的事情了。
這星球每天幾十億人都在錯過。
初遇時我們也曾向左走向右走地錯過了。隻是誰也沒說再見。再見，是再也不見。
那就是我們一定會再見的起點。
試過在故人相忘之際說聲再見，在心中排演了好多次的劇本，都會敗於現實麵前。才發現，是真的無法說再見……
這一次，我們搭上了同一班公車，駛向了同一個終點站，
不願再走過。
不願再錯過。
我願意就這樣長久地永遠都不要到盡頭。
越前龍馬。
灰原哀。
終究不會錯過。
說不出口的再見，便是下一站的永遠。
距離隔著一條走道不曾改變。
視線在空中交彙，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那笑容，即是幸福傳遞而來的理由。
——隻要是你，就一定會懂。
——就算當世界都寂寞下來的時候，還會有我執手與你紅塵作伴。
—全文完—
於2009-8-292：22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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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
期待了這麼久的完結終於完結了。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心情，稍後我會在後記裏寫道。
再次撒花ING……
Ps：長評長評~~這次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要長評了。
另外長時間潛水的童鞋出來冒下泡吧。看我完結得這麼坎坷……
再次Ps：有沒有人想看番外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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