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71 更新時間：20-03-02 18:02
107。
顏色低調的特斯拉靜靜停在路邊，狗子不情不願地留在車上，一起留下來的還有停下車、打開車門後一句話也不說的司機。
江岑三位傷殘者互相攙扶著組著隊進了急診。
——江岑攙扶著田加，向暖雙手插兜跟在兩人身側。
節假日夜晚的急診科總是十分忙碌，連帶著醫生、護士們臉色都蒼白而憔悴。
江岑抬手在分診台的桌麵上敲了敲，“評分，掛號。”
分診台的值班護士聞到麵前酸臭的氣味，皺了皺鼻子，頭也不抬，揚手拍了一張單子在桌子上，“填表。”
江岑又敲了兩下，“冰冰姐，我們人多，要三張。”
護士這才抬頭看了一眼，頓時被麵前這三人的陣勢驚呆了，“江岑？你幹嘛去了？”
她打量著江岑身邊的風格氣質迥異、卻散發著相同臭味的一胖一瘦兩道身影，遲疑了一下，“三位什麼情況？哪裏受傷了？”
江岑微微側身，擋住某小孩兒向護士投射過來的凶惡目光，“掛骨創的號吧，今天哪位老師值班？”
“好的，”護士手腳麻利地拿過單子寫了起來，“徐老師，還有一個規培輪轉老師。你們取號先過去找他吧，單子我寫好送過去。”
“麻煩冰冰姐了。”江岑道過謝，扶著田加，伸手拉了拉向暖髒兮兮的小辮子，“走了，河豚精。”
一號診室裏，戴著金光眼鏡的文質彬彬男醫生正低頭在一張紙上寫著什麼，門口喇叭一遍一遍播放著“67號請到一號診室就診”的聲音。醫生看上去年紀輕輕，頭頂倒是禿了一片，看發際線就可以推算出他至少是主治級別。
“徐老師。”
江岑架著田加，身後跟著河豚精。他們在醫院走廊上一路走過來，收獲無數人瞬間捏住鼻子的對待以及嫌棄的眼神，所有的喧嘩在這三位經過的時候都會不約而同地靜下來。
幾人一進診室，徐老師也下意識捏了捏鼻子，而後抬頭就看到學校的明星學生江岑帶著個鼻青臉腫、一瘸一拐的家夥。
“喲，厲害啊，”醫生來了興趣，撂下手裏的筆，推了推眼鏡，揚揚眉毛，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就差手裏拿把瓜子嗑了，“沒看出來啊江同學，怎麼打的？”
江岑無奈地將田加扶到椅子上坐下，“不是我打的。我懷疑他右小腿有骨折，您快給看看吧。”
“哎——”徐醫生意義不明地歎了口氣，收斂了神情開始問診，“你是幾號啊？叫什麼？向暖？田加？”
田加局促地坐在椅子上，聲若蚊蠅，“田加。”
他打小一直身體健康，偶爾感冒發燒也都是去自家院子裏的小診所吊吊水，還沒去過大醫院看病呢。再加上小老板居然沒去門外，就站在旁邊看著，導致他十分緊張。
徐醫生又問了幾句，收獲病人哼哼唧唧一般的回答，突然極不耐煩地對江岑道，“你幹嘛？”
江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緊緊靠牆站著、神情有些怪異的向暖身上，聞言一愣，“啊？”
“出去出去，”徐老師像趕蒼蠅似的揮揮手，“你嚇到我的病人了。”
江岑還沒反應過來，田加倒是聲音立刻大了些，“沒有沒有！”
“哦……”江岑拖長了聲音，沒多說什麼，轉身攬過向暖的肩膀，就帶著小孩兒一起到了診室門口。
夜晚的急診人多且喧嘩，不遠處隱約還傳來吵架的聲音。
向暖張了張嘴，氣虛，聲音都有些發顫，“我沒什麼不舒服，先回去了。”
江岑眉頭輕輕皺起，這小家夥的狀態如此不對勁，要是真放他回去，那他江岑就枉學這麼久醫學了。
抬手探了探向暖手指尖，冰涼的溫度使得江岑心裏一緊。難道是摔那一下摔壞了神經係統？還是出血導致的輕度休克？
“檢查一下，很快的。”他用最溫柔的語氣安撫著小孩兒。
話音剛落，田加就一瘸一拐地打開門出來了。身後徐醫生還在喊，“就在隔壁啊~別跑遠了啊~等叫號就去，不許插隊啊~”
“誒誒誒，”田加胡亂點著頭，看著瞬間迎上來的江岑，果斷拒絕了他的幫忙，“小……你不要扶我不用扶我！我在這兒坐著等就行了。”
江岑一路上一直扶著他，搞得他心慌腿軟直發怵。
說著，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色彩斑斕的臉上扯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容，“嘿嘿，醫生讓我拍片子，我自己等就可以了。”
江岑看他奇怪的態度，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向暖也怪裏怪氣，這西裝男也怪裏怪氣，難道真正奇怪的是他江岑？
診室外的喇叭裏連續叫著“68號”，許久不見人進去，診室裏傳來醫生的叫聲，“向暖？向暖？68號在嗎？”
江岑看著泄了氣的河豚精，無奈極了，雙手扶著向暖肩膀把人送到診室裏。
“向暖是吧，來，坐。”徐醫生和善地笑了笑，從抽屜裏拿了隻棒棒糖出來，“來吃糖，不用緊張，叔叔問你幾個問題哈。”
他行醫十幾年，這樣別別扭扭的小孩兒見得多了，應付起來十分自如。
徐醫生這麼一說，江岑這才後知後覺，原來這家夥怕醫生？
他轉身關上門，卻沒出去。如果小暖真的怕醫生，他出去的話這間小小的診室裏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呢……
“告訴叔叔，哪裏不舒服呀？”徐醫生循循善誘。
向暖：……
為什麼所有人都把他當小孩！
他雖說長得是嫩了點但也沒嫩到這種程度吧？
<(－︿－)>
在徐老師溫柔而帶有誘導性的詢問下，向暖的表現與田加不相上下，甚至還更糟糕一些。
“哪裏不舒服呀？他們打你哪裏了？頭暈不暈？肚子痛不痛？胳膊呢？腿呢？”
在徐老師的頻頻追問下，向暖終於像個自閉兒童一樣開口了。
“沒有不舒服。”
徐老師：……
江岑搖搖頭，從旁邊拉了把小椅子過來，坐在桌子側麵，“他腹部受到棍擊，臀部可能有墜落傷，脊柱可能有撞擊傷，頭部……可能有震蕩。”
徐醫生看小孩兒的眼神頓時就不一樣了，神情有些嚴肅，“這麼嚴重？老實交代，你們半夜去哪裏打架了？”
兩個做錯事的孩子動作一致，低著頭不說話。
徐醫生視線轉向江岑，“江岑，你是A大的學生，你知道在A大打架鬥毆意味著什麼嗎？”
校規規定，但凡打架鬥毆被發現的，一律給予處分。
“咳，我們沒有在學校……”江岑試圖敷衍過去，沒想到一直畏畏縮縮的小朋友打斷了他。
向暖鼓足了勇氣，聲音卻還是有些不自然，“老師，江岑是見義勇為。”
頓了頓，他補充道，“今天是他救了我。”
“嗯……”徐醫生似笑非笑，不知有沒有相信，見小孩兒終於肯好好說話了，他這才笑眯眯地繼續問診，“現在有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向暖回答得十分果斷。
“……”徐醫生沉默兩秒，繼續維持著自己和善的笑容——如果忽視他一抽一抽的嘴角的話，尚且能讓人感覺到善意，“先躺著邊吧，我看看。”
說著，他把下巴上的口罩拉起來，又拿了雙一次性手套戴上。
向暖回過頭，深深地看了眼江岑，而後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步履沉重地向檢查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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