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11 更新時間：09-08-12 13:23
我把盒子交給管家帶回皖昔齋，七拐八拐的到了落絮苑，娘一吃完飯就回落絮苑了，不知道是有什麼好東西要個我看，一進苑裏，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哦？娘要給我個什麼驚喜？
娘房裏的丫鬟柳兒從房裏退出來，見我來了，嬌羞的福了福身道：“公子，王妃已經在房裏等候公子了，奴婢先下去了。”
柳而輕移蓮步的出了苑門，見我回頭看著她，對我嫣然一笑，柔柔的把門關上，我立馬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王府院子裏，有不少想飛上枝頭做鳳凰的。我發現古代人更適合灰姑娘一類的童話，因為她們遠要比現在隻知道玩樂的小女孩更知道把握時機，比如，在為我送飯送藥的時候，都準備好要喂我吃東西，在我經常出現的地方裝憂愁傷心，還有在幫我準備沐浴的時候，不是不小心摔下浴池，不然就是潑水到自己身上，玲瓏的曲線柔媚入骨三分……
如果我真是個男的，我可不能保證我現在是不是妻妾成群了。
不過，她們一般的下場就是……被金希罰打掃一個月的茅房，刷夜壺，洗衣服，還有，扣掉府裏給奴婢的胭脂水粉，一個月不能化妝。
這個柳兒有幾分姿色，要是讓金希知道了，保證她吃不了兜著走！
我滿意的看她關了苑門。我往娘的房間走去，一進門便被三口大箱子嚇了一跳，我驚訝的看著坐在床上笑眯眯的娘，“娘你著是做什麼？你不會告訴我裏頭裝的都是金子吧。”
娘瞪了我一眼，笑道：“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我奇怪的看著娘，還搞什麼神秘啊！我掀開第一口箱子，裏麵淨是大大小小的盒子，我打開一看，都是小女孩帶的珠花，還有女孩子家的頭釵等等。
我再打開第二個箱子，裏麵是各種顏色的綾羅綢緞，女孩子的衣服，紗裙，各種款式，各種顏色。
第三口箱子也是女裝，不過是小孩子周歲、滿月時穿的。我不解的看著娘，娘站到我身邊摟著我，“夕兒，娘一直都希望你是個女孩子，一個善良溫柔大方的女孩，可是上天給了你女兒身，卻不讓你過女子的命。”
娘拿起箱子裏一件嬰兒的小衣服，撫摸著上麵精美的花紋，“這些都是娘懷你的時候繡的，我在懷你的時候就有預感我會生個女兒。”
“娘在懷你的時候夢到一個很漂亮的小女孩，穿著奇怪的衣服，站在一棵樹下哭，哭的好傷心，當我生了你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夢到過這個女孩，我想夢裏的那個小女孩可能就是我的女兒，我想我要讓你過天底下最好的日子，做我最幸福的女兒，不會讓你哭，不讓你受委屈。”
娘抱著我，聲音開始嗚咽：“對不起夕兒，娘給不了你最好的。我每看到一件你能穿的衣服都買下來，一匹合適你的布料都想給你做衣服，可是，做了的每件衣服，你都不能穿。”
“娘，這不是你的錯。”我安慰道：“不管我是男孩還是女孩，你也會一樣愛我是不是？”
“夕兒，不要怪你爹，他也是為了保護你。”
“娘，其實我很好。”我靠在母親懷裏，聽著她的心跳，我的母親，“娘你把最好的都給我了不是嗎？”
“我有疼愛我的爹，娘，我得到最好的就是我的娘，她美麗善良，給了我生命，照顧我，保護我……娘你不覺得我很幸福嗎？”
“我的寶貝。”
娘緊緊抱著我“可是夕兒，你知道你一輩子都不能……”娘抬頭看著我“你一輩子都不能過正常女孩子的生活。”
“我知道！娘……”我擦掉娘眼角的眼淚，“其實我不敢要求太多，本來我一生出來就不會被世人接納，是娘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現在能活著就是娘給我最大的恩惠了，爹和娘還一直保護著我。就算讓我一輩子守著爹娘我都不會後悔。”
“夕兒。”娘從箱子裏拿出了一套衣服給我，“你今天就做娘一天的女兒好嗎？”
“我已經叫下人今天都不許進落絮苑。”
我點點頭，到屏風後換了衣服，娘的眼光很好，衣服是上好絲綢質地的，解了束胸，換上女裝，十五年來第一次穿女裝，輕柔的雪絲長裙，裙角繡著一朵朵淡淡紫色山茶花，合身的同色上衣，袖口領口都秀著淺淺的花，腰上係著略深色的寬山茶花束腰。清雅大方，又不失高貴。娘再為我披上一件煙色輕紗。把我按在梳妝桌邊，摘了我頭上的絲帶，挑了發油，將我長長的頭發梳順了，抹上發油，娘輕巧的幫我梳了個流雲鬢，插了兩支漢白玉雕的珠花簪在發鬢邊，兩邊的頭發用小小的金鉑牡丹別住。餘下的發絲披散在身後。
娘幫我細描了柳眉，輕點了朱唇，我看著鏡子中我的，如削的瓜子臉，膚若疑脂，一雙與眾不同藍眼透過銅鏡也在看我，媚入三分，眉宇間猶見一絲男兒英氣，栗色的頭發柔順的綰成鬢。
娘在我身後站著仔細的看我，原來我也長的和母親很像啊。
彎眉，大眼，一樣的臉型。
“我的女兒可真是個大美人！”
“那當然，也不看看我爹我娘是誰。”
娘笑著摟著我：“我的寶貝兒，隻要你一生快快樂樂，娘也不枉此生了。”
我看著娘，媽媽，今生的母親。為什麼不給我一碗孟婆湯？好讓我忘記前生的一切風風雨雨？讓我用一百分的心來愛護今生如此愛我保護我的人？放不下，忘不了。刻骨銘心的痛。
我一身女裝走在落絮苑，園子裏種的花草樹木都落了葉，樹上的銀杏葉像一片片飛舞的蝴蝶落在我身邊。娘笑著看著我，像小時候我剛開始學走路的時候，小時候學走路的時候，老是走了兩步就被絆倒了，可是我卻不會哭，自己爬起來繼續走。
可現在我卻很想哭，把醞釀的淚水散落到天涯海角。
我提著裙子下台階，娘忙訓道：“女孩子家走路哪能把裙子提起來的。”
我放下裙子，任裙擺拖到地上，嘟嘴道：“人家還不習慣嘛！”
娘笑著坐在小亭裏：“我看你撒嬌到是很習慣。”
我靠在娘身上，娘身上的味道和金希身上的味道不同，雖然都是雪渚煙，在金希身上多了一份男子的陽剛味，在娘身上就完全散發出了雪渚煙輕柔，溫馨的味道。
娘撫著我的頭，我閉上眼睛，這就是母愛。母愛，我一生中最想得到的東西，到現在卻是如此平常，平常到讓我想永遠陷在裏麵，永遠不要醒來。
“夕兒。”娘輕聲喚道。
我睜開眼睛，看著娘眼睛裏映出我的倒影那麼清晰。
“宮裏的人都說外麵都在傳唱你的曲子，你唱一首給娘聽好嗎？”娘頓了頓，“就唱給娘一個人聽的，好不好？”
“好！娘想聽什麼曲呢？”
“自古英雄愛美人，夕兒你唱首江山美人的曲兒吧！”
江山美人，英雄美女，父親不是就是英雄嗎？母親當然是美人了！
我低頭想了想，直起身子，輕唱道：
“風蕭蕭一路
有人歎氣
苦澀澀人間
功名無錄
昏蒙蒙一片
幕天席地
情深深無底
愛的是你
浩蕩蕩山河
男兒大計
冷清清院落
女兒無趣
你和我一樣
受盡委屈
情深深無底
愛在一起
愛的是你
用不著你的同意
愛的是你
說不出什麼道理
愛的是你
和別人沒有關係
……”
娘的眼角滑落一滴淚，她隻是訕訕重複那一句：“浩蕩蕩山河，男兒大計。冷清清院落，女兒無趣。”
我握著娘的手，她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流淚，我用絲帕輕拭她的眼角問道：“娘，是我唱的不好聽嗎？”
娘接過手絹笑道：“夕兒唱得很好聽，娘是聽入神了。”
“那我給娘講個江山美人的段子聽好嗎？”
“戰國時期，西楚霸王項羽與漢高祖奪封建統治權的戰爭中，最後兵敗垓下，被漢高祖軍隊圍得水泄不通。夜間軍營四麵皆楚歌，原來楚軍盡已投靠漢軍。
項羽心灰意冷，見大勢已去，項羽在營中與虞姬飲酒做別，他讓馬走，馬也不走，讓虞姬走，虞姬也不走，虞姬言為項羽最後一次舞劍，最後自刎在項羽麵前，項羽遂率數十麾下殺出重圍，逃至烏江邊，因自覺無顏見江東父老，自刎江邊。”
我看娘聽得入神，繼續道：“自為詩曰：‘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數闋，美人和之。項王泣數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視。’”
“好一句浩‘蕩蕩山河，男兒大計’‘冷清清院落，女兒無趣’，這江山美人，終到最後是一場空啊！”
是啊！江山美人最終是落得一場空，如果項羽不死，如果江山與美人他隻能選一樣的時候，你說他會選哪個呢？江山？虞姬？我們不曾得知，因為項羽和虞姬畢竟隻是一個傳說。
“如果我是項羽，我會盡我所能帶虞姬走，過上隱姓埋名的生活。”娘一臉憧憬的道：“一生中有個如此愛他的女子，他也生而無撼了！”
娘都三十幾歲的人了，還想像個小孩子似的。“我會選突出重圍，也不輕生，不管是死在沙場，還是東山再起，那位愛過他的女子隻要放在心裏就好。虞姬不死，項羽能明白虞姬的一片真情嗎？虞姬這一死，倒也是死出個名節來！”沒有虞姬自刎，哪有千古流傳的故事啊。
“夕兒，你說的倒是容易，項羽若是與虞姬真心相愛，他不苟活人間也是一片真情啊。”
“人都是在失去了以後才開始珍惜，隻有女子真情，到最後化作一縷香魂。”
自古流傳的癡愚故事多少？杜十娘，林黛玉，尤三姐……都是為了一個“情”字丟了性命。
娘和我觀點始終不同，娘還是適合安徒生童話一類，“最後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我坐在涼亭裏昏昏欲睡，娘不知道何時離開了小亭，一個白影落在我麵前，我睜開眼皮一看，原來是金希，他又穿著男裝，我含糊不清的向他道：“送我回去吧，我想睡了。”
金希愣著看我：“怎麼今天穿女裝了？”
我立馬清醒了一半，雖然他知道我是女的，但是還是怪別扭的，我驚慌的逃到母親房裏換衣服。
以後再也不穿女裝了，好好做我的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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