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41 更新時間：09-01-26 18:23
十年後。
“小希，又要趕著去打工啊!跟我們去參加聯誼活動嘛!”珂黎拉著我的手撒嬌道。
我繼續一邊收拾書包一邊往外走，“你們去玩就好了呀！我等下還要打兩份工，沒時間要走了。”
“小希……”珂黎叫住了我。
我知道她要說什麼，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別人的同情。“安拉，你也早點回家，不要玩的太晚”
“不要太累了。”身後傳來她無奈的聲音。我知道珂黎正注視著我，那種眼神我不敢回頭看。
“我知道。”我挺挺胸，調整了呼吸，極力控製住那股酸澀。不管怎樣，生活還得繼續。爸爸死後，我沒流過淚，即使有幾次實在撐不下去了，我也會一遍遍對自己說“我行的”。那是我答應他的。我每天都在逃避那件事，讓自己有生活下去的勇氣，眼淚隻是軟弱的表現。
記得爸爸死後，媽媽對我的態度更差了，子珊也恨透了我。對這個，我覺得是我自作自受。我給這一家人帶來的災難是拿什麼也還不清的。爸爸葬禮那天，媽媽指責我是殺人凶手時，我隻能無聲的哭泣。是啊，我有什麼資格辯解，我注定要背負這個十字架生活下去。
有好幾次被媽媽的尖酸刻薄趕出去，我都會遇見他，一個名字和人都讓人感覺溫暖的人——蒲陽。他有著和子棟一樣溫暖的笑容，而又有差別，他的臉上洋溢著我跟子棟都沒有的輕鬆和灑脫。
當他拿著手怕出現在我麵前時，我才知道那種與生俱來的灑脫是多麼耀眼，多麼讓人羨慕，也讓人難以抗拒。後來才知道他跟我同一學校，那段青澀的記憶是難忘的，即使他最終還是離我遠去地球的那端，但往往心底還有抹不去的痕跡。那個溫暖的身影總是浮現在我麵前，給我力量。他在大洋的那麵好嗎？已經四年了，他幹淨的笑容，清澈的眼神還在嗎……
餐廳再那以後就關門了，我跟子棟靠著打工和獎學金讀書，他已經大學畢業，當了醫生。而我一年後也即將畢業。每當媽媽幽怨的看著我，子珊為難我時，我都堅強的忍下來，往肚子裏咽。爸爸若在的話也不希望家裏整天吵吵鬧鬧的。
雖然現在過的並不輕鬆，但我感到很充實。我的人生應該不會有多大變化了，平淡生活，這正是我所期望的。可真的一直會這樣嗎……
“歡迎光臨!”我向進來的客人熱情的打招呼，從對過去的沉思中脫離出來。見她後麵還跟著兩個穿黑西裝戴墨鏡的人，可她示意讓他們不用跟進來。
“請問您需要什麼花？”我還是一臉微笑地問道。雖然對她這架勢蠻好奇的，但客人至上嗎！
她向我笑笑，一點也沒有架子。她的笑很和藹，但其中夾雜著根本不符的哀傷跟黯淡，沒來由的，我的心一痛。給我一種久違的親人見麵的感覺。
“我要一束百合。”見我沒反應。——“小姐……”她不解的看著我。
“哦，不好意思，我立馬給你包好。”我轉過身，自嘲地笑笑，強壓住那股苦澀。但不管怎樣，心中的落寞不是說不去想就不會存在。我在這個世上還有親人嗎，這是一個謎，是我心裏的痛。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已經理不清知道他們的存在對我是否重要。
“好了！”我抬起頭，盡量展現出燦爛的笑容。隻見她正怔怔地看著我。見我也抬頭看她，尷尬一笑接過花，掏出錢就走了。
是我的錯覺嗎，剛才那一刹那我分明從她眼裏看到了落寞跟讓人心痛的孤獨，還有那出自對子女的憐愛。極力揮去這種想法，真是個奇怪的客人。
“啊？不對，錢給多了。”我立刻追出去。見她坐進車就要走。
“夫人，找您錢……”沒等我說完，那兩個黑衣人就過來阻止我靠近。
她搖下車窗，招手讓我過去。我瞪了他倆一眼，幹嘛呢，當我恐怖分子啊！
“夫人，您錢給多了。”我把多的錢退給她。
“沒事，你拿著好了。”她完全沒有收的打算。
“不行，店長說了不能隨便收小費的，不然我要挨批的。”我邊說還邊做了個特誇張痛苦的表情。
她被我的表情逗笑了，是那種單純的笑。不知怎得我就想讓她真正快樂的笑。她很了的收了回去。我朝她調皮地吐吐舌頭。
“您慢走，歡迎下次光臨。”看著開遠的黑色林肯，我輕輕地歎了口氣，應該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悲哀吧，不管現在怎樣，未來都會有所改變。
“我回來了。”還是一樣的冷漠，即使已經習慣，但潛意識裏還是希望能得到熱情的回應。我苦澀地笑笑。
“媽，這是我這個月的工資。”我走到她身邊，把錢遞給她。
她漠然地拿過錢，看也沒看我一眼。說真的，每次這樣的時候還是有點受傷的感覺。但我一點也不怨她，誰會願意給眼中釘好臉色呢。我也想過搬出去，不要讓大家感到不愉快，但為了爸爸，我要守護這個家，不管再苦再難過，也要堅持下去，這是我必須承受的。
我轉過身，想回自己房間。剛好看見子棟從樓梯走下來。
“哥，你今天怎麼回家來了？不會是偷懶吧？”我調侃道。麵對子棟，我感到很放鬆，可以做真實的我，不必把情緒隱藏起來。
他走過來，不說話隻是笑著摸摸我的頭。
我避開，假裝生氣地說：“哥，我是你的寵物嗎？整天摸我頭，怪不得你妹到今天還沒人要。”
他愣了一下，但隨即又上來摸我的頭，“知道了。小希的頭摸一下怎麼了，我就要一輩子摸。嗬嗬……”兩個人又吵鬧起來。我知道子棟是工作不順心，醫院的工作並不輕鬆。他又極力想改變家裏的狀況，可畢竟剛工作不久。
“哥，慢慢來，你一定行的。”我真心的安慰道。
他笑笑，又來摸我頭。
“又來……”我不滿的抗議道。
突然聽見桌椅倒地的聲音。我跟子棟互看一眼，走出去看個究竟。
“姍姍，怎麼喝這麼多酒。”隻見媽媽艱難的扶著醉熏熏的子珊。
我和子棟過去想幫忙，她一把推開了我。“你走開。”毫無感情的話，是啊，我又何必自討苦吃呢，每次看見子珊，我都小心翼翼的，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爭端，讓子棟難做。
“媽，你這是幹嗎？小希隻是想幫忙。再說子珊這麼晚回來，你也不問問，她一個學生成什麼樣……”子棟還想說什麼，我一把拉過阻止他。我知道他是想維護我，但我最不想見的就是他為了我跟媽和子珊不愉快。
媽也來氣了，剛想說什麼，一個沒扶穩，子珊就跌地上了。子棟衝過去把她扶起來。這次我站在原地不敢動了，免得她又發飆。可沒想到子珊這一摔清醒了不少，她輕蔑的看著我，擺脫了子棟扶著她的手，向我走過來。我本能的向後退了退。
“嗬嗬……曲子希，看到我這麼狼狽是不是很高興？”說完，她又向前一步，用手指著我。“都是你，把爸爸害死了，把我家搞成這樣，要不然我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你不要以為你整天擺出一副贖罪的臉，我們就會原諒你，你走，不要出現在我眼前，你這個沒人要的害人精。”聽到她那歇斯底裏的指責我無力回對，心頭仿佛被利劍劃過般吃痛。如今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就算我做什麼都不能補償了。無力垂在兩旁的手微微顫抖，那種無法言明的內疚感又深深地襲來。又想到了爸爸倒在車前的那一幕，我……都是我的錯。但我竟一句也說不出來，眼淚再也忍不住。
啪……我抬起頭，見子棟站在我麵前，背不斷的起伏，像在極力隱忍什麼，懸在身前的手還在瑟瑟發抖。
“你幹什麼？”媽一把拉過子珊，護在身後。“你怎麼能打妹妹呢？她才是你的親妹妹啊！”她埋怨的看著子棟。
子珊用手捂著臉，她那哀怨的眼神刺進了我的心裏，“我恨你。”她最後剮了我一眼就跑出去了。
“姍姍……”媽本想追出去又回過頭冷漠的瞪著我，那股憤怒跟厭惡侵蝕著我，“你到底想把這個家搞成什麼樣才滿意？”
“我……媽，對不起，我不想的，都是我的錯。哥……”我推了把還杵在原地不動的子棟，“快追出去看看呀！”他明顯也為剛才的舉動懊悔著，他痛苦的神情使我難過。為什麼無形當中我傷害了每一個人，我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害人精啊！
“子珊……子珊……”寒冷的夜風早就吹幹了我的眼淚，隻感到透心涼的冰冷。我和子棟已經找了好久了，不見子珊的蹤影。
我能感覺到子棟的心痛跟悔恨，“哥……對不起，都是為了我。每次都是我引發家裏的戰爭，我真的早該走的。”我無力的垂下了頭，眼淚又在眼眶裏打轉。我真的是很惹人厭啊！
“小希……”子棟過來讓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不要自責，是我太衝動了。你沒錯，這幾年，你做的夠多了。就算爸還在，看到你這樣也會心疼的。要知道，你是我跟爸就算拚了命也要照顧保護好的。”
“哥……”這麼多年的情緒一下子湧了上來，有自責，愧疚，也有委屈跟無奈。我再也控製不住，伏在他肩頭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十年了，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照顧我，支持我，讓我不是一個人，讓我不會感到孤獨，讓我感受到溫暖。我內心默默的呢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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