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07 更新時間:19-12-12 19:06
付燃並不了解彭後的過往,這還是老變態第一次提起以前的事。如此有本事又如此變態的人,在這個世界絕不會籍籍無名。可是他壞事幹了這麼多年,都太太平平的,絲毫沒有救世主來討伐他的現象,彭後也一向無所畏懼,怎麼現在倒是知道怕了?
第二日付燃在書房收拾東西時,卻發現羅盤被動過的痕跡。瞥了眼往左偏移了一分的羅盤,付燃就收回了目光,好像什麼也沒看見,幹完事就回了屋。
傍晚他做完晚飯,才發現彭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意外的離山了。付燃疑惑不已,走進書房時,目光又不由自主停留在那個羅盤上。
彭後一向不怎麼信命,很少做些占卜的事,所以那個羅盤一直沒有被動過,在書房當個擺設。教導付燃這方麵時也隻是把理論上的該教的教了,並不做熟練要求。如今彭後破天荒地的迷信一回,可見是有什麼大事。
付燃不知道彭後的生辰八字,隻能用羅盤大致的推演。隻是連這粗略推演的後麵都是漆黑一片的無底洞,完完全全的一個“死”去。而且顯然不是什麼美好平靜的死法。
怪不得老變態最近安分守紀,龜縮在院裏哪也不去,連他最鍾愛的藥物試驗也不玩了。
術士本身是很難算清自己的命數,可是大限將至如此大事即使不靠推演也能自己預感到六七分。老變態知道自己要死,所以之前老實的呆在山上避禍很讓人點頭理解。隻是如今卻突然在這關鍵時刻跑出去浪,這是遇到了多麼迫不及待的事!
一個月過去,事態著實讓人更加疑惑不解,付燃又算了一卦,還是那種模糊不清的黑色,既沒有變得更黑,也沒有變好。好像山道上一輛不慎跌落,就要衝下懸崖的三百速跑車,卻在半截車子都在空氣裏晃悠的情況下,生生的停了下來,讓車裏的人卡在裏麵,心一直驚著,一點都不給個幹脆利落。
彭後死不死是他自己要關心的事,付燃其實不怎麼在意,他在意的是他的米糧吃完了,彭後又走的匆忙,沒有什麼交代。按理說作為彭後最後的關門小徒弟,彭後自知必死,死前理當寫個遺囑留點遺產,可是現在卻什麼也沒有,真真奇怪。
相隔近十年,付燃重新拾起家傳雲功,微弱的內力流淌在扭曲的經脈裏,艱難異常。
深入骨髓的毒素卻和他的肉體凡胎和諧共處,輕飄飄的揮出一掌,掌風微弱,對敵時看樣子隻能給汗流浹背的敵人涼快涼快。付燃默了默,歎了口氣,要離開時卻突然發現他掌風方才拂過的葉子在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枯萎、變黑。
付燃愣了一下,他隻知道自己的血液唾液有輕微毒性,沒想到居然連內力都有如此奇效。想是當年在毒物裏活了一年,和藥物結合發生了什麼突變。那至今都記憶猶心的痛苦,時常在午夜的夢中折磨他,現在好歹還討回點福利。
雖有第二層的雲功底子,但是內息卻不可一日而成,隻能慢慢來了。就在他收拾完東西準備下山時,彭後回來了。
一個血人孤零零的躺在門口,長長的血跡一直綿延到陣法外麵。
付燃上前查看,仔細辨認,確定是彭後。他似乎是受了類似淩遲的酷刑,手臂上的血肉被一絲絲剝落。
彭後滿頭的白發被血染紅,原先保養不錯的皮膚似乎在這短短的時間裏跨過了幾十年的保質期,開始長斑皺縮。
按照彭後的本事修為,活個一兩百歲不成問題,如今,他閉著一雙眼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這個人困了他近十年,此時本該快慰,不知為何卻有些悵然。就像先前不清楚彭後為何在關鍵時刻出去找死,他現在同樣不清楚他為何不幹脆死在外麵,偏偏要在死前受這些罪,巴巴的跑回來。百裏山路,天曉得他經曆了什麼。
“救,救我。”微弱的聲息,付燃使勁貼著他的嘴邊才能隱約聽到。
“失血過多,經脈俱碎,你現在還有氣就是一個奇跡,還想讓我怎麼救你?”付燃皺了皺眉。
“救我……”
“有空說這個,不如告訴我是誰把你整成這樣的,以後我出去還能避著點,免得被殃及。嘖嘖,這是有多恨你啊。”
“王,王唔,留西……”
“什麼?”
“王,王,呼,呼,呼……”
“王什麼?是人名嗎?”付燃看著他,問道,可惜彭後已經說不出話了。
雖說彭後這情形糟糕的很,放普通人身上早不知道死了千兒八百次了,但是付燃知道自己是有辦法救他的,可是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他並不怎麼想幹。他原本以為以彭後的精明程度,應該早就看出來自己並沒有失憶,恨他恨得要死。隻是佯裝不知,樂的看自己在他麵前演一出師徒情深的好戲。熟料彭後竟然天真至此,以為自己還能摒棄前仇救他嗎?
畢竟師徒一場,付燃去內屋抱了被子出來,將彭後裹了進去,可憐的老頭在屋門口撐到了午時,終是斷了氣。
後林的樹木蓊蓊鬱鬱,付燃有好些時候沒來了。以往他來時都是拎著屍體過來埋人的,今天也不例外。一想到這大片大片鮮綠的林木之所以如此茂盛,是因為樹底下千百具屍首的腐爛滋潤,就感覺此刻那明媚的陽光似乎都被衝天的陰氣和怨氣衝淡了幾分。
付燃把他的屍體埋到林頭一顆最粗壯的百年老樹下,和被他玩死的那些人埋在了一起。
“你這一生,活的著實變態,雖短壽了些許年頭,也該知足了。”
“違心叫了你這麼些年師父,至此都已結束。”
“下輩子安分點吧。”
回到小院,付燃仔細的將一雙細長的手認真洗過,然後轉身進入彭後的密室。他這還是第一次走到這裏。密室進入需要鑰匙,此鑰匙彭後隨身攜帶,從未離開過。可是彭後這次悲慘的回來,鑰匙早不知道丟哪裏了,付燃用的這把是自己做的。鑰匙就掛在彭後腰間,像一個掛飾,近十年間,他偷偷看著,用腦子記住那特殊的十二邊齒痕,一點點在紙上摩畫它的比例,費了不少勁做出來個差不多的。
“啪嗒”門開了,點亮蠟燭,密室出人意料的空曠,入眼可見的是一個罩著紅紗縵的床,裏麵一個曼妙起伏的身影,似乎是個女子。
整個密室基本都是空的,牆壁邊上是一層層的書架,藥罐。
付燃微微掀起床幔。
那是個很好看的女人,大約二十五六歲,梳著婦人的發髻,臉上薄施粉黛,閉著眼睛,眶下一顆淚痣平添幾分嫵媚。
付燃靜靜看了一瞬,發現她雖然皮膚麵容姣好,但是沒有呼吸起伏,顯然是個死人。他戴上自製的手套,隔著床幔,小心翼翼的掰開她的嘴,果然,露出一塊藍瑩瑩的留青石。
這種石頭隻在傳說中,據說是仙人留下來的寶物,配合一些手法,能保死去的人體百年不腐。而這種防腐的方式又與木乃伊、水銀灌注等粗暴方式不同,反而更像是冷凍保存,將屍首的狀態一直維持在固定的時刻。
一直沒見到彭後有什麼男女方麵的作為,付燃本來以為他年紀大了,無欲無求,沒想到還有這麼一遭。
付燃將留青石取出,再去看那女子,原本紅潤的麵色已經開始轉青,如果放任不管,估計不久後會很難看。
付燃躬身一禮,道:“師娘,師父已逝,徒弟來料理後事,使入土為安。”頓了頓,他又不禁想起,萬一這不是老變態的相好,而是女兒孫女之類的呢?
罷了,人都死了,管那麼多幹什麼!
將女子與彭後埋到一起,立了個無字小碑。付燃又回去看密室裏的那些書。這些書若是放在付家,那麼大概都要鎖起來,編上一個“禁書”的名號。
什麼《招魂》《複生蠱》《陰陽彙》等等,血腥,重口,反科學。大膽猜測彭後是想讓那女子死而複生,才獨獨設了這個密室,研究了這漫長的年份。
可惜,人死魂滅,哪來的死而複生的林林總總。活到了頭兒,遺憾不遺憾俱都如芳華煙雲飄飄散去,又何必強求。
把密室的鑰匙埋在了彭後的墳邊,又回去將小屋細細打掃了一遍。
多麼希望此時此刻手機在手,拍個圖,發個圈,然後收獲一溜問候評論。但是以前的順手而為在這裏就難如跨過一道天塹。
一切都不同了。
付燃打包了彭後的幾件值錢物什,準備下山去了。麵前玄奧的陣法層層疊疊,付燃頓住腳步,回頭望那個小院,那個包含了他少年到青年許多時光的地方。一想到要出去,他就生出無限的疲憊。想著拖一拖,再拖一拖。可是理智強迫著他邁出那一步。
別讓過去拖累了你。
付燃拽緊了背上的包袱,抿著唇踏入了陣法的昆門。
作者閑話:
付燃:師父,我把你媳婦和你合葬了
彭後:滾你媽,那是我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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