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21 更新時間：08-06-30 10:37
原來山下的世界就是這樣。
以前二師兄稱它為，紅塵。
十裏紅樓，幾處笙歌幾處愁。
放眼望去，一切美麗如畫，雖然少了山上常見的青鬆綠竹，流雲霧藹，卻多了一些流磚麗瓦，和幾折彎彎水橋。
我想，這兒的人一定和我們不同極了。
我們是自然的寵兒，平日裏總愛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而他們卻是自力的，雙手是他們的武器。桂殿蘭宮是他們自己建的，水榭石橋也是他們自己建的。他們自己建造了他們的生活。
日頭已緩緩垂在了腦上，熏暖的熱氣直直打下來，頭發都有些燙蜷了。
冉城的大街上人人穿行來往，是樓與樓間最常見的風景。各種聲音伴隨著人流也在樓房間逡
巡，歡笑的，吵嚷的，爭執的…魚入水一樣輕快地在風裏滑行。
嗯，挺熱鬧的一個地方，可是我卻有著格格不入的陌生和興奮激動的害怕：
一個聲音在腦袋裏說：“那些東西我都不認識，是危險的。”
另一個說：“但那些東西都很好看…
先前的那個又說了：“越美麗的女人越狠，越甜的藥越毒，所以漂亮的東西不一定好。”
“可是它們真的很吸引人…”另一個聲音說。
……
我心裏矛盾極了。
側過頭去看我的三師兄林霖，一雙劍眉高高揚著，眼睛瞪得銅鈴般大。
原來，他和我一樣。
我當下心裏一安，佯裝作若無其事地笑著，伸手拍了拍林師兄的肩膀：“小林子～”
師兄肩膀一震，抽搐著彈跳起來，隨即回頭怒瞪我：“說了多少次了，不許這麼叫我！”
我一臉無辜的笑笑：“小林子這個名字很好聽啊，師兄你不喜歡？”
他磨著牙，額上青筋暴起。不知是否我的錯覺，我仿佛看到有炊煙自他頭頂嫋嫋升起，一行
孤煙直。
“蕭陵，”他說，“信不信我會不顧師門情意掐死你？”
我歪著頭，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很認真地對他說：“不信。”
他聽了幾乎吐血。
我解釋道：“師父和大師兄、二師兄都很寶貝我，你若掐死我你會死得很慘的。
我說的是實話，師兄的表情卻好像是我在威脅他。
“蕭陵你個臭小子！”他罵了一句，果然也沒有當真動手打我。
我朝他扮了個鬼臉，轉身撒腿向著人堆跑去。
他便在後頭追著我，一口一個“臭小子”、“混小子”地叫。
我樂嗬嗬地笑。
我想，我們終於都放開了，可以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像我們在山林間那樣。恣意笑鬧，縱
情玩耍。
結果，我和師兄玩是玩得開心了，弄出的笑話也不少。
例如：
我說：“師兄你瞧，這城市裏連柴火都紮得這麼整齊漂亮。”
小林子師兄掃了一眼，把眼白翻出來給我看：“蕭陵你沒常識啊，這種木片哪裏是用來燒
的？”
我不服氣：“那你認為它還能用來幹什麼？”
他一揚眉，自信地說：“你看它這麼精致，自然是竹編的一種，是拿來擺著的工藝品。”
就在我們爭論不休的檔兒，賣東西的老兒一語驚人。他說：“這種笤帚，是刷淨桶用的。”
我和小林子師兄瞬間僵硬，麵麵相覷，尷尬著。恨不得在地上找個洞就這麼鑽進去不出來了
…
淨桶，就是馬桶…
狂汗！
又例如：
話說我和師兄正漲紅著臉僵硬成兩座雕像，在大眼對小眼。
然後我們倆一致認為，要找點什麼東西來轉移話題。
我說：“今天天氣好晴朗呢。”
小林子師兄又白了我一眼。
然後他說：“蕭陵你看那個花瓶。”
“噢，挺漂亮。”
“你看像不像師父屋子裏那琺琅彩的。”
我點點頭。
師兄笑了，輕輕呼出一口氣，低下身子把那花瓶拿在手裏。
我看著他小心翼翼的動作和無限懷疑的眼神，心想我們這次都挺保守的…
師兄探手入懷，正準備摸銀子去，忽然聽到背後一串銀鈴地笑聲。
我一驚，背就僵了，扭頭向小林子師兄看去。
小林子師兄也不比我好，抱著瓶子冷汗涔涔的，把不準自己到底是抱了個黃金還是炸藥。
一個少女對另一個少女說：“你看那兩個男人，居然一起出來買尿壺，還把它抱得跟什麼寶
貝似的。”
又是一串笑聲。
…………
……
冷…
回到客棧的時候，我和師兄顯得特別沮喪。發生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們也沒有心情再去
逛街了。那會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笨蛋。
我說：“街上賣的東西都是洪水猛獸。”
小林子師兄難得的附和了我。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如同兩隻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狐狸。
或許如果大師兄和二師兄能來的話，就一定不會如此敗興而歸了。他們都是常在江湖上行走
的，翩翩一青衫，仗劍江湖。哪會如我們淨在小事上尷尬。
我想了許久，有件事情卻一直整不明白。為什麼二師兄要派我和小林子去替大師兄找解藥
呢？我們的武藝又不精，又不諳世事不懂為人處事的……
小林子隨口說：“是要我們去曆練曆練吧。”
“呃？”我放下筷子，拍了拍腦袋。
這麼簡單的…我怎麼沒想到呢？
小林子拿起一個包子塞到嘴裏，口齒不甚清楚地說：“因為你笨！”
於是我們之間的戰爭再次暴發…
……
最後他鐵青著一塊臉－－我打的－－冷冷地拋下一句話，“蕭陵你就是個沒斷奶的孩子，一
離開父母你就發瘋”。
我揚起脖子，傲然地看他。還說我呢，你自己不也是？
然後他離開，我爬上床。
結果一抬手，就呲牙咧嘴地慘叫起來，一行眼淚不爭氣地落下。
“死樹林，對自己的師弟也不讓著點…啊，痛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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