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92 更新時間:20-01-17 19:06
九華山,神光嶺,月身寶殿前。一切恢複如昔,山中僧人被解救出來,而霍重華卻在月身寶殿前,行了三拜九叩之禮,跪了整整一天他認為,是他的疏忽,才擾了這佛門清淨。這也是顧月歌被霍重華打發到山下去,與風無極照麵時才知道,霍重華隻跪他覺得應該跪之人。從風無極口中得知,當年姑蘇一戰後,霍重華進京麵聖,麵對當今聖上和聖旨,霍重華都不曾跪過。顧月歌不禁想到了他進入九難幻境時的那一幕。那一幕,是大年三十晚霍氏仙門的家宴。當時,顧月歌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道第二天,大年初一,霍重華便留下九難匆匆離開。
顧月歌被打發到了山下,那月身寶殿他愣是沒有踏進去一步。雖然對他來說,也很好奇此次南蠻入侵大張旗鼓的所謂何物,但整個大戰下來,無論是佛骨舍利還是菩薩金身,卻沒有因此動靜而有所發揮作用,這讓顧月歌更加好奇了。當然沒有霍重華的打發,他也決計不可能踏入一步,因為,同道殊途,他,不信佛。
到了山下,顧月歌看見一名好生麵善的將士帶了一批士兵匆匆趕到,當那人一見到風無極時,焦慮不安的神色終於安下心來,他連忙跑上去,喊了一聲“大表哥”。
風無極氣甚:“我不是讓你守在姑蘇嗎?你怎麼擅離職守?”
“對不起大表哥,你不要生氣,我,我隻是……我擔心你的安危,你放心,姑蘇有吳大哥代為看守,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胡鬧……等會軍法處置!”風無極恨鐵不成鋼。
“啊?大表哥不要啊!”那人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原來那個人是風天順,難怪看他這麼眼熟。隻是他們表兄弟兩個人聊著聊著,竟然也注意到了他,讓他不由得一陣心虛。
“風將軍,你好,嗬嗬。”顧月歌尷尬地笑著。
風無極道:“沒想到琴台宴一別,今日的顧公子,倒是令本將刮目相看了。”
“你就說那個假扮我的瘋乞丐?”風天順終於認出來了,難道在姑蘇城就覺得這個人很麵熟,愣是想不出來哪裏見過麵。他警惕地盯著顧月歌,這個人第一次見麵就把自己耍得團團轉,他有預感,此人於他,絕非善類。
“天順,注意言辭!”風無極耐心糾正。然後對顧月歌道:“方才神光嶺上,顧公子一人一琴抵禦萬千蠱蟲,與九少一道解除了此次九華危難,在下還來不及向顧公子致謝。”
“風將軍客氣了,一切還是仰仗九……九少、風將軍與諸位將士齊心抗敵,我朝之福。”顧月歌對自己的客套話佩服之至。
“話雖如此,但……”風無極的神色變得些許莫測,“修道之法,在下雖然不懂,那神光嶺一役,九少雖傾盡全力,冥冥之中,顧公子卻是主導,九難在顧公子彈奏下,發揮作用,舉足輕重,不知在下所言是否有理?”
風天順聽到風無極此話,驚訝地望著顧月歌,這人當真如此了得?!
顧月歌連連搖手:“哪裏哪裏,風將軍可知,北方有璧人,玉容難自棄。厭比塵俗眾,絕世而獨立。”
風無極和風天順難得一臉茫然的默契。
“哈哈哈,我隻想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顧月歌厚顏無恥地解釋道。
風無極和風天順難得一臉黑線的默契。
玩不過顧月歌無賴的文字遊戲,最後風無極拉著風天順灰溜溜地離開了,離開之前,風天順清楚地記得,風無極說了這樣的話:“看來當初九少的決定,是正確的。九難之主,於顧月歌,當之無愧,當仁不讓。”
風天順被風無極遣回姑蘇城之前,不禁望了顧月歌一眼,這一眼,他感受到了前所未聞的危機和不適,無論是去年邂逅的不愉快經曆,還是今年重逢的實力懸殊天差地別,甚至是將來的不知何時何地,顧月歌於他,是敵非友。
在山下,顧月歌親眼看見風無極下令將其南蠻一眾當場斬首,並寫下奏疏命人遞呈上京。他明白了,風無極的奏疏是如實上奏,此次朝廷與南蠻的戰事,一觸即發再難避免。隻是這一次的戰爭,是朝廷之間的事情,與霍重華再無關係。對霍重華來說,那神光嶺的月身寶殿,才是他應盡之責。
霍重華在山上跪了一天,顧月歌便在山下等了他一天。直到霍重華下山時,便看見顧月歌抱著一棵樹睡得死沉,他步履輕盈,卻也小心翼翼靠近顧月歌,暮色蒼茫,墨月光華,映照在他布著傷痕的雙手。九難幻境,神光嶺上,那時那景,曆曆在目。他為他再次擋下了琴弦穿指穿心,承擔了巨大的痛苦,而與此同時,他的身心,也承受著難以啟齒的折磨,何時才是盡頭?
當他抬起手,想要觸摸這令他心疼的雙手時,沉睡的顧月歌被驚醒了,他連忙收手,那一瞬間,神色竟然有點像做錯了事情的孩童,稍縱即逝。顧月歌惺忪的睡眼,因為看到了霍重華而明亮起來,隻聽得他喚道:“九兒!”
霍重華疑惑:“你為何要這樣喚我?”不,其實他想問,你為何知道要這樣喚我?那可是……
顧月歌替他回答:“因為那可是九少你最渴望的呼喚。”
霍重華心一沉:“九難入境,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年三十夜,霍府家宴。”
顧月歌的如實回答,讓霍重華如墜冰窖。
霍氏仙門的新年家宴,高堂在上,八子齊聚,總算讓素來冷清的霍府有了喧鬧的氣息。霍重華來的時候,大家早已經聚齊了,似是在討論護寧陣一事,畢竟這護寧陣自他知悉以來,便是父兄姐一同操持,而他,無權過問。
事到如今,大家自然先後知道了兩年前的真相,最後知道的,霍重玨、霍重風和霍重澤。霍重麒和霍重麟在家宴前找的霍重華,但霍重華並沒有多留他們,道歉的話,實際上也是無用之舉。而霍重玨三人,他們是家宴晚趕回來的,見到霍重華時,卻也無言以對,畢竟事情過去了兩年,當年的指責和謾罵,如今再來追究問責,也無濟於事。
“九弟,兩年前,兄長對不住了。”他們三人都起身朝著霍重華所在的位置,鞠了一躬。
霍重華旋即站起身,回敬:“二哥,三哥,四哥。萬萬不可,重華受之有愧。”
“好啊好啊,你們在玩什麼啊,我也來玩。”霍重雲突然興奮地跳了起來,也朝著霍重華鞠了一躬,“九弟我也對不住了。”
霍重華當下麵色慘淡。顧月歌是通過九難幻境探得霍重華的內心深處,他感受到了一向沉穩自若的霍重華,在這一刻,看似表麵風平浪靜,實則心如刀割。
“雲兒!”果不其然,一直沉默不語的淩霜華,在霍重雲此舉之後,頗為不悅,當下喚了他。
在場之人,除了霍金城外,其餘人皆是大氣不敢出。
“怎麼了,娘親,是不是雲兒做錯了什麼?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好嗎?”霍重雲神色慌張,手足無措,他一下子看看霍重華,一下子看看淩霜華,都要急哭了。見此情形,眾人皆心痛不已。
“八弟。”霍重玨等其他幾個霍少,都趕緊上前安撫霍重雲。而霍重蓮雖然也想上前,但當她看到依舊淡然平靜的霍重華時,她終是於心不忍,她知道,此時真正需要安慰的,是霍重華,可是,她卻不能付之行動。
顧月歌終於明白了,霍重華內心深處的煎熬。哪有受害者,向罪魁禍首道歉之理?
兩年前的事情,雖然不是霍重華的錯,但是身為霍家人他不能及時出現已經是不爭的事實,無論如何,於情於理,他心中有愧。
霍重華離開了自己的席位,來到霍金城和淩霜華麵前,站直,屈膝,跪了下去。
“重華有罪,萬死難辭。連累大哥身死,其罪一。”霍重華延畢,一拜。
“廣陵一難,霍氏受難,未能及時回府,與霍氏並肩作戰,其罪二。”再拜。
“甚至,還連累了八哥,其罪三。”三拜。
所有人,看著霍重華跪在那裏,磕著頭,悉數自己的罪狀,都心痛不已。但所謂求情,又何濟於事?
霍金城終於開口,道:“九兒,兩年前的事情,不能怪你,我們都知道,兩年前九兒是為了報陵兒之仇,才脫不開身。”
“可是大哥,畢竟是因為我而死的。”
時隔多年,霍重華終於當著自家人的麵,將這個諱莫如深的事實血淋淋地剖開了,搬上台麵來講。顧月歌無法看清其他人的神色,也沒有絲毫興趣,他隻知道,霍重華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出來這樣的話,以至於後麵的所有言辭,都顯得如此無助,蒼白無力。
淩霜華聞言,笑了笑,隻是這笑容發苦他望向霍重華,這是她多年以來第一次正視她,“陵兒的事情,也不能怪你。但是……”我心有不甘啊!
“母親……”顧月歌看著霍重華一步一步,膝行至淩霜華的麵前,然而他不敢去觸碰她,“母親,你要孩兒如何做,您才肯像現在一樣看孩兒一眼?”
不是原諒,而隻是看一眼?莫非霍重陵之死在霍重華看來,自己已經到了無法原諒的地步?事到如今,隻是奢求霍夫人看他一眼就夠了?
淩霜華雖略施粉黛,卻容顏憔悴,“你可知,在你未出生時,你大哥的心願嗎?”
霍金城好言相勸:“夫人,你這是何苦?九兒他……”
淩霜華眉目間毅然決然:“仙主,妾,也是在征求重華的意見,畢竟,這也是陵兒的念想。”
一直沒有開口的霍重蓮終於按捺不住,向淩霜華問道:“母親,若九弟不願,可否懇求母親收回成命?”
淩霜華道:“那就要看重華的答複了。”
霍重華問:“母親,大哥是心願是?”
“若無須肩負斬妖除魔重任,尋一人白首不相離,九弟能幸福安穩,那便極好的。重華,這是你尚未出世時,你大哥的期許。那時他給你定下的姻緣,便是福家莊。”
“福家莊已有一子福千行,當時與福夫人約定,若再生,是女兒,便與你定親。重華,你的未婚妻,便是那福家莊二小姐,福千語。”
顧月歌萬萬想不到,霍重華竟然答應了。他看著霍重華朝著淩霜華深深一拜,“一切全憑母親做主。”
九華山下,顧月歌伸出手,抬起了霍重華慌亂無措的臉,揶揄道:
“一切全憑母親做主?怎麼,我的刑期還未滿,你就這樣急著把自己嫁出去了,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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