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24 更新時間:20-09-14 18:06
幾個月後,古道攙扶了頂著個大肚子的顧盼兒,來到少尊府的後花園坐下,如今已經到了七八月,正直茉莉花盛開的好季節。古道命人在花園種植了顧盼兒做最喜歡的茉莉花,一開始他巴不得種滿院子都是,可無奈茉莉花本就香氣濃鬱,太多了香味太濃反而效果不好,嗆鼻打噴嚏,於是隻能撤掉了好多盆。此事還時不時被顧盼兒拿來嘲笑,“傻憨憨!”傻憨憨卻樂在其中。
那天晚上,他們一起坐在花園裏賞月,吃著月餅和喝著西湖龍井,時光仿佛回到了十年間他們在“一斂月華”中相依相伴的情景,顧盼兒問古道:
“對了,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很想問你。”
古道問:“何事?”
“你的字,當真是生輝?”
“額……”古道突然感覺特別尷尬,這個文字梗是他開過的最大笑話了,顧盼生輝!他支支吾吾道:“其實我……是騙你的。”
顧盼兒佯裝生氣:“哼,我就知道,哪有這麼烏龍的事情?”
古道撓了撓後腦勺,不好意思道:“其實,我從小就是街頭混混,能夠有飯吃就很不錯了,哪裏有這個風雅給自己取字?取字都是像遊虛子這些世家弟子才……”
言語突然頓住了。有些人和事,越是在意,此時此刻提起來就越發尷尬難以自持。也是,遊虛子自打出生便是世家弟子,出身顯赫,又是長堯掌門之劍選擇,而他呢?從小就是一個被父拋棄私生子,身份卑賤的市井之徒,本就不該幻想於修仙正道登上巔峰,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活該落得如今此等下場。若早有覺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越陷越深。
兩個人陷入了沉默良久,後來還是顧盼兒打破了沉寂。顧盼兒問:“你說,孩子出生後,我們要給他取什麼名字呢?”
古道望向天空,月華如練,猶如挽歌,“一斂月華”和顧盼兒的點點滴滴皆湧入腦海中,願逐月華流照君,這是當初顧盼兒告訴古道“一斂月華”的含義,那是一段關於顧盼兒逝去雙親的故事。古道不太懂,當然現在也不是很懂,他讀書少,顧盼兒也沒有告訴他。可是他唯一懂得的就是他珍惜和顧盼兒相處的每一時每一刻,希望和她共度餘生。
“就叫月歌,如何?”古道問。
顧盼兒思慮了片刻:“月華如歌,古月歌,好名字。”
古道握住顧盼兒的雙手,柔聲道:“等月歌出生後,我帶你們回一斂月華,那裏今後便是我們的家,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可好。”
“好,我聽你的。”顧盼兒莞爾一笑,隨後垂下眸子,對著肚子輕聲細語地說:“月歌月歌,你要快些出生,快些長大,好好陪伴你父親,為你父親排憂解難,不要讓他再受苦了哦!”
古道將顧盼兒深深地擁入懷中:“我現在有你的陪伴,足矣!”
他並不知道,顧盼兒這句話,卻一語成讖,直到最後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是多麼天真,相信了顧盼兒的話。古月歌出生之後,顧盼兒的身體狀況急劇下降,不久便香消玉殞。顧盼兒走得很匆忙,甚至連古道都來不及反應過來,便看見躺在床榻上的人兒早已不省人事。他這才醒悟,原來之前顧盼兒為了孩子一直在強撐著,為了能夠讓孩子順利平安出生,她把所有生的希望都給了孩子。當初遊虛子那一掌,終是讓顧盼兒斷了生機。他甚至還沒來得及了解“一斂月華”的含義。
他跪在顧盼兒床榻之前,失聲痛哭了好久,哭到眼淚幹了,再也流不出淚來了。他又繼續坐在那裏的,看著她,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好像永遠都看不夠一樣。後來,他將顧盼兒放入冰棺裏,永遠保持著她的屍身不腐,容顏不變。
他無法原諒古月歌的出現將顧盼兒從他生命中奪走,他將尚不足月的古月歌封印在禁生蓮池之內,阻止了他的成長。這一封印,便是兩百多年。
他終於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了,他要六界聖物,他要無上力量,他要對修仙界展開報複!如此一來,他便可複活顧盼兒,如此一來,他再也不會受到任何欺負。此後,他瘋狂修煉魔功,以他修行的天賦,很快完成進階,成為墨麟域甚至是整個魔界的翹楚。古穆大限將至時,他順理成章繼任了域尊,開始了他長達兩百多年的稱霸之尊。
與此同時,霍臨江仙去,遊虛子繼任長堯掌門。遊虛子這才知道,如今他們手中掌握的陣紋,長堯掌金屬性的乾鑾陣紋,南海星羅棋島掌火屬性的離火陣紋,蜀山、天山和昆侖掌分為三個子紋的木屬性凝坤陣紋,而土屬性的凝坤陣紋和水屬性的坎粼陣紋則目前不知所蹤。至於神界聖物,數十年前後戩戰神從神界突破而來,製服魔皇後,手中的五色神石便分崩離析,黃鸞石、白玉石、綠鱗石、赤紅石、碧落石皆散落天涯,其中綠鱗石為墨麟域所有,赤紅石為魔界靈影宗所有,其餘三石下落不明。其他四界聖物的搜尋,又是後話了。而遊虛子和古道之間的爭鬥,也拉開了仙魔爭鬥的序幕。
當然,遊虛子能夠查探到的線索,古道自然也有所察覺,他開始步步為營,將魔爪伸向了勢頭正盛的修羅殿,利用修羅殿,以廣陵府為棋盤,來完成與長堯之間的較量。自己所在的墨麟域則一直偃旗息鼓,不露鋒芒。
終於直到有一天,遊虛子查探道凝坤陣紋的下落,所在之地便是廣陵府流坡山。之後,遊虛子召來霍宵堯密談,兩個人之間的談話,沒有第三人知道,此後,霍宵堯便再也沒有出現在長堯。於是便有了後來凶夔禍亂廣陵,霍氏仙門開山的事情。
隻是但凡修為上乘的修仙者,如不能完成渡劫飛升,便要麵臨坐化仙去的選擇。霍宵堯已有兩百多年的修為,加上他本就天賦了得修為高深,於廣陵府霍氏仙門之中的修行,讓他達到足以飛升的層次。然而,飛升意味著要離開,要到另外一個世界,如此一來,他無法再也遊虛子做廣陵府的棋子。那一天,離開了兩百年的霍宵堯再度踏足長堯金鑾殿,跪在了掌門遊虛子麵前。
遊虛子望著麵前的霍宵堯,神情恍惚,不知不覺,原來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他麵色凝重,問:“放棄飛升機會,再世為人,你想好了嗎?師兄!”
霍宵堯平靜道:“想好了。”
“師兄,你……”
“掌門,這些年廣陵府的棋子,不都一直是宵堯嗎?師父仙去,便要宵堯務必輔佐掌門,無論任務何等艱巨,亦不退縮。況且……”霍宵堯停頓片刻後,道:“墨麟域的那位,宵堯也絕沒有袖手不管之理。”
提及墨麟域,遊虛子的臉色都有些發白了,這些年對墨麟域的事情他也不是一無所知,古道繼任域尊後,便是低調行事,甚至可以說一點存在感都沒有,可是隻有遊虛子心知肚明,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古道遲早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畢竟之前長堯那樣逼他。無論何種結果他遊虛子都甘願承受,隻是他擔心顧盼兒在墨麟域如今是否一切安好?
霍宵堯抬起頭,仰望著端坐在主位上的長堯掌門:“況且,宵堯還不願意這麼快就離開,盼兒和古道,宵堯始終覺得,還沒有徹底了斷。宵堯鬥膽,敢問掌門,您,是否已經放下了?”
“師兄啊……”遊虛子扶了扶額,無論如何,他都對看穿他心事的霍宵堯無可奈何。
霍宵堯連忙低頭請罪:“宵堯膽大包天了,請掌門恕罪!”
遊虛子心頭泛著些許苦澀,如果他沒有出現,拋開掌門之劍的選擇,霍宵堯本該是掌門最佳人選,他修為了得,甚至如今達到飛升境界。除了自己以外,他一直是先師霍臨江最得意的弟子。可是他出現之後,奪走了原本就應該屬於他的一切,可他仍然毫無怨言,盡心盡力輔佐自己,忠心不二。
“師兄,那種剝離三魂七魄和元神的痛苦,遠比你想象中還要難熬,我再問你一遍,你可想清楚了?”
霍宵堯朝著遊虛子鄭重一拜:“想清楚了,宵堯心意已決,求掌門,成全!”
此後,霍宵堯從霍氏仙門,從廣陵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傳言中霍宵堯的私生子霍金城。他以新的麵貌新的身份重新回到世人的麵前。後來,上蒼垂憐,讓他遇到了畢生摯愛。
霍宵堯做出如此大的犧牲,古道自然毫不知情,以至於後來他全心全意對付霍氏仙門時才知道霍金城就是霍宵堯。為了對付長堯,古道終於想起了那個他封印了兩百多年的古月歌。他施法將古月歌解封,讓他成長。可是他卻無法忘記顧盼兒為了古月歌放棄了生的希望,他讓古月歌知道母親是因為自己而死的,讓他心存愧疚,讓他產生了奪取聖物的欲望。
但同時可能因為古月歌被封印太久,修煉之路緩慢,甚至於魔界之中都無法找到屬於他的法器,加上古道對他冷漠的態度,古月歌便很少待在墨麟域,一直流浪在外。之後結識了玄夜宗的夜空寒,妖族的修阡陌三少主,甚至是後戩戰神隱千殤。
現世中,通過古道和遊虛子的全力救治,奄奄一息命懸一線的古月歌和霍重華,終於蘇醒,同時,也看到了二百多年前,他們父輩的前塵往事和恩怨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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