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79 更新時間：20-12-12 11:20
是夜，顧九來到白起臥房，輕輕扣響了房門，房內傳來一聲“進來吧”後，他推門而入。待他輕掩上房門，便來到一襲戎裝的白起身後。他望著剛剛還穿著便裝和他們一起飲茶食月餅的白起如今已換上了將軍戰袍，顧九沒有絲毫驚訝的表情，反而神色凝重，他道：“舅舅，邊關戰事當真十萬火急，讓您不得不連夜出動？”
白起神色肅然，他坦言相告：“實際上詔書是前天發下的，為了和你們能夠好好聚聚，我抗旨延遲到此時。”
“舅舅……”
白起抬手，製止了顧九接下來的話，他道：“你放心，兩天前我已修書一封告知前線抗擊戰略，原本劍拔弩張的局勢已經緩和了不少。現在隻等我前去收拾殘局了。”
“大封與外族征伐數十年，舅舅是把每一次戰爭都作為畢生可能的最後一戰來打，所以您才會直到中秋夜後才動身，是也不是？”顧九心明如鏡，一語中的。
白起默然不語。良久他才道：“你可知，此戰過後，朝中局勢必然會發生一些不為人知的變動？”
顧九平靜道：“我知道。因為聖上早已久病纏身，雖然消息藏得很深，但這遲早會將各黨爭的暗中教量直接推進一步，而到時候，令朝廷忌憚的白家軍，必然成為各勢力爭奪的對象。這也是您擔憂之處。”
白起無奈言之：“沒想到，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你果然心細如塵。雖然遠離朝堂，但朝中之事依然瞞不過你。”
顧九眉頭緊鎖，沒有絲毫得意之感。
白起道：“你成立了”墨月雪華”，做了九爺，舅舅知道，你這樣做，是為了白家。”
顧九心弦一動，雙拳緊握。他垂下頭，道：“對不起……”
白起深知，顧九所道之歉，是為了當年悔婚之事。他雖歎惋憐惜，卻不強人所難。他道：“其實，舅舅從來也沒有怪過你，感情之事，不能強求，更何況，亡妻，你的舅母在雨桐出生時，便幫她算過命，說她的一生注定和皇室有牽扯，或有母儀天下的命格。”
皇室，母儀天下！顧九的心倏地一陣刺痛。果不其然，無論如何，白雨桐注定不屬於他。白起接著說道：“可是見你們成婚，也想著或許雨桐能夠遠離朝堂紛爭更好，隻可惜，你們二人始終沒有緣分。可白家軍是朝中各方勢力所覬覦的，雨桐將來的婚姻，是注定要陷入朝堂黨爭當中。阿九啊，顧丞相去世後，你和我們白家，一直都是舅舅放不下的。雨桐的未來，直接關乎到我們的未來命運，你應該知道舅舅的意思吧！”
“舅舅……”顧九了然於心，這也是顧九此番前來找白起夜談的最終目的，他朝白起深深一鞠，道：“顧九明白，無論如何，雨桐的幸福，白家軍的將來，隻要顧九在，定保此生無憂！”
白起望著顧九，眼眸之中既有欣慰，也有愧疚。他終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不得不將所有重擔都放在顧九的肩膀上。
中秋夜顧九和白起之間的談話，並不是沒來由的。白起在動身前便早有預感，此戰絕非等閑之戰，加上他早已上了年紀，敵軍來勢洶洶，終是以慘勝的局麵結束了這場戰爭。
將軍府中，白雨桐起身想趕往作戰之地時，卻被顧九攔了下來。白雨桐怒道：“你不要攔著我，我要去救爹爹！”
“雨桐，我問你，你想如何救？”
“我有法力，我不怕那些凡夫俗子。”
顧九道：“可你雖有法力，可畢竟隻身一人，你確定可以抵擋得住千軍萬馬？白將軍希望你不卷入黨爭，若你現身相救，你讓朝廷如何再坐視不理？”
白雨桐不明白：“我？朝中黨爭與我何幹？”
顧九沉默了。
白雨桐突然下意識道：“中秋那晚，爹爹和你說了什麼？”
顧九這才緩緩道出：“舅舅說，你的命格，和皇室有關。”
白雨桐猛地一怔，愣了很久。皇室！她如何想得通，她為何要與皇室扯上關係？
直到戰事結束，白起班師回朝時，已經重傷難治，舊疾複發。所幸還有白雨桐在長堯所得到的獎勵，修複靈丹，才勉勉強強吊著一口氣。白雨桐想要為白起灌輸法力，可無奈仙凡有別，白起的命數已定，已然不能支撐多久。
回到將軍府後，白起屏退了所有人，隻留下顧九一人，那一夜他們談了好久，沒有人能知道他們的談話內容。隻知道那夜過後，白起將軍便以養病為由，謝絕了所有想要前來套近乎的人，即便是當今聖上派的人，而銷聲匿跡多年的顧九，也重回將軍府，出現在眾人麵前。
封永帝壽誕，因為白起傷勢需要臥床靜養，皇帝也想借此機會讓一直隱而不現的顧九再次出現在眾人的麵前，便將壽誕的邀請函直接送到顧九手上。將軍府中，顧九拿著封永帝親筆寫的邀請函，跪坐在自己將軍府上的房內，白茗在旁侍茶。
白雨桐匆忙走了進來，看見案幾上果不其然擺放著一張紅通通的邀請函，她道：“九哥，你不能去！”
白茗則起身向白雨桐行了一禮：“見過小姐。”
白雨桐點了點頭，然後又強調一遍：“九哥，聖上的壽誕，你不能去。”
顧九則悠悠道：“雨桐，先過來喝口茶，白茗說是新品種，拿來給我試一下口味。”
白雨桐不悅：“九哥，你怎麼還這樣悠哉悠哉的！”
“雨桐，你覺得此番壽誕，顧九有拒絕的權利嗎？”顧九這一反問，讓白雨桐啞口無言。顧九接著說道：“雖然聖上沒有親自下旨，但這邀請函已經相當於一道聖旨了，不去，顧九便是抗旨不尊，那便直接坐實了罪名。可是去了，便會直接卷入是非，無論如何，這一場博弈，我們注定不能獨善其身。”
白雨桐臉色發白：“難道，我們就真的沒有退路了嗎？”
顧九一笑：“你放心，此番壽宴，他們不敢真的動手，畢竟皇帝陛下還在呢。”
“那我要跟你一起去，我有法力，可以隨時保護你。”白雨桐仍然不放心。
“可……”
“你放心，我可以女扮男裝，為了不被發現我還可以稍微施展一點障眼法，別人不會知道我就說白起之女白雨桐的！”
顧九心知，隻要白雨桐決定的事，就是他也阻止不了，於是便答應了。看著白雨桐心滿意足離開的身影，顧九心道：雨桐，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為你選擇最好的歸宿。
封永帝壽辰當日，普天同慶，百官朝賀，顧九和扮成小廝的白雨桐在人群中一同參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接下來，便是群臣獻禮。三位皇子和文武百官皆獻上此番皇帝大壽的賀禮，直到將軍府時，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被顧九吸引了。
顧九一襲白衣，在皆是身穿朝服的百官之中，顯得超凡脫俗，加上他出眾的相貌，宛若謫仙人物，讓人不禁暗歎，此人隻應天上有。顧九和拿著禮盒的白雨桐來到大殿中央，朝著封永帝深深一拜，“草民顧九，參加陛下，恭祝陛下，洪福齊天，壽與天齊。”
封永帝高坐龍座，望著底下跪著的顧九，心中甚喜，“顧九，抬起頭，讓朕看看。”
顧九直起腰板，眼眸下垂，讓自己的麵容展示於眾人麵前。
封永帝端詳著這久違的麵孔，不禁歎道：“十幾年了，當時你還是個小孩子，沒想到現今出落得更加俊俏了。顧丞相在天有靈，也當安息了。”
“草民謝陛下讚賞，不甚榮幸。此乃舅舅白起將軍讓草民獻上的壽禮，祝願我大封山河永固，盛世繁華。”顧九言畢，便從身後的小廝手中接過禮盒，雙手呈上。
封永帝見罷，隨即命人呈上來。他當中打開，呈現在眾人眼前，眾人不禁紛紛側目圍觀。上麵是一副大封的山河圖，海晏河清，太平盛世。然而封永帝卻注意到天上的一輪彎月，彎月旁的祥雲模糊呈現真龍相。古往今來山河圖都是皓日當空，而此時卻是夜景。就在眾人都讚同此畫別具一格時，封永帝卻眸光微微一暗，旋即不動聲色道：“好，白將軍有心了。此禮物朕甚是歡喜。不知白將軍現今如何？這些天朕甚是擔憂啊！”
顧九恭恭敬敬回道：“回稟陛下，舅父身體正在恢複，隻是精神狀態欠佳，不過都不足為憂，謝陛下掛礙。”
封永帝道：“好，這朕也便放心了。”
太子封君昊殷勤道：“父皇，今是您大壽，洪福齊天，定會庇護我大封山河永固，父皇壽與天齊。”
眾人皆起身恭敬道：“大封山河永固，陛下壽與天齊。”
封永帝滿心歡喜：“好！朕，就借諸位吉言了。”
二皇子封君臨道：“父皇，兒臣此番奉命安排表演助興，恭祝父皇萬壽無疆！”
封永帝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各位愛卿，今日盡管盡興而歸。”
“謝陛下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表演節目依然千篇一律，顧九在自己的座位上，依然逃不過前來搭訕的一些官員。而他分明看見坐在不遠處的的太子殿下和二皇子，都向他遠遠地敬酒。顧九不動聲色地回敬了他們，眼角餘光瞥見了坐在他們身邊的三皇子。他倒是沒有這邊殷勤，隻是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飲酒。
節目一個接一個，就在顧九覺得無趣，想要擺脫這些獻殷勤的官員抽身而退時，一陣琴聲悠揚響起，在第一時間直擊顧九心弦。顧九當下愣在原地，連白雨桐的催促聲都聽不清了。當他望向表演台時，一名墨衣男子端坐於正中央，墨色衣裳為圓月刺繡，雪華滾邊，一條墨色發帶係起一個簡單的發飾，而他那張專注彈奏的麵容，眉目如畫，風采動人。在這片天地間，萬物也為之黯然失色。
顧九望著琴師，心髒撲通撲通亂跳，他口中不禁喃喃道：“墨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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