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201 更新時間：20-04-02 13:12
——
“你費了這番功夫，不過是要鎮我嗎？”
這雷峰塔壓了小白三年。是個鎮妖的好地方。
法海要將我置於塔內，除了鎮我，其餘的我竟想不到別的。
隻是，我竟有種被騙的憤怒。
我為何憤怒？佛與妖本就勢不兩立，我怎麼敢奢望法海因對我存了別的心思，就失了他的佛性呢？
我本不信法海的，我不信他！
可明明不信，又偏偏覺得憤怒，偏偏生出怨氣。
彼時法海看我的目光，我竟是不懂。
他未說些什麼，那雙清明目看起來竟是晦暗幽深，惹了凡夫俗子的七情六欲，佛骨上都占滿了灰塵。
——
我想雷峰塔下定是陰暗潮濕，腐爛的泥土和強製的禁製。那高大的榻壓在身上，如泰山般沉重。
日日困頓，不得光亮。
可我想錯了。
雷峰塔下盡是冰石，正中央圈出一方寒潭，那冰水刺骨卻招人喜愛。潭水的波光粼粼照映，四方的冰石上便有了水的波紋，一道一道，一圈一圈，好看極了。
這地下極寒，我確實愛極了這極寒。
那金缽倒扣，入水我便化成了大魚。由是水太清，太涼，久未戲水的我翻騰得歡暢。
法海盤坐在岸邊，閉目打坐。
待我玩兒累了稍停，小心翼翼的朝他遊去，悄悄地把魚頭探出來，張開血盆大口，想從頂上，囫圇把他吞進肚子裏。
才張開嘴，還未向下，法海便睜開了眼睛，也不知道他是哪裏多長了眼。我當機立斷，不曾畏懼，猛地咬過去，卻見他伸手，撐住我的下巴。我還尷尬的張著嘴，卻不能再向下半分，隻能被它這麼抬著魚臉。
他一手撐著我的頭，一手撐著身子慢慢站起來，對上我諾大的魚眼看了半晌，歎了一口氣教訓我：
“怎地甚麼都想咬一咬，吞一吞呢？我若落入了你這魚肚子，你可真吃的下？怕是要鬧壞了你這魚肚子，到頭來，受苦的還是你。”
我自是沒話好說，因我在心裏沒覺得我能順利的把他咬死。法海通天的本領，定不會為我所傷。即便如此認為，但還是懷了幾分僥幸的心思，萬一他不妨，真被我一口咬死了呢？
法海視線落在我的嘴裏，伸手輕輕摸了摸我剛長出來的半顆新牙，麵色柔和了幾分：
“待著牙長全的時候，你的天劫就過了，彼時我便為它取個名字。”
我如此近的看著他，清清楚楚瞧見他溫柔的歡愉，漆黑的眼睛裏藏著兩團明火，像是我曾經看過的最燦爛的煙花。它隻綻放一瞬，便慢慢垂落消失。放開我，變成了那個不言苟笑，心存蒼生的法海。
——
雷峰塔下不透光，隻在牆角四處置了夜明珠。四周被法海設了界，我出不去，便待在塔下，日日修煉。
天劫要來，這是我的機會，唯一的機會。
我不知白晝晨昏，不知春夏秋冬，不知歲月幾何。
隻一日，沉悶的轟鳴透過層層高塔傳入我的耳。我心中瑟縮，盤在冰石上，身體忍不住顫抖。
那能夠聽到電流的轟鳴，帶著巨大的壓迫。我在塔中，那壓迫經雷峰塔和法海的陣法幾削，即便如此，依舊叫人心慌。
這便是天劫，它帶來的是毀滅的懲罰。
我顫栗著。但我想，我的顫栗不是因為怕。
那九天的雷，落不到我身上。
那和尚說不讓我死，我便死不了。
可天劫定要有人抗下。
我在法海懷裏哭泣的那天，就知道，他會為我抗下天劫。
與天鬥，即便是佛，也難消受。
——
我的顫栗，不是因為怕，是因為難耐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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